父親總是定期往老家打電話說說自己的生活狀況,姨媽和姨父也經(jīng)常與自己聯(lián)系。學校的課業(yè)都很順利。父親的工作也很快的有了定論,在一家新開的藥店作會計。
陳建國總是第一個到店里,每天一大早必須的“作業(yè)”就是將前一天的進賬再仔細的整理一遍,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還好這里的喬老板人很不錯,對手下的員工都十分貼心。每天他都會安排員工一小時午休,也從來不要求任何人加班,節(jié)假日也經(jīng)常會送大家一點小禮物。他總是和大家說家庭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了家庭,那么你的生活也就失去了任何意義,所以不要以任何借口去逃避對家庭的責任。他是從心底里佩服這個老板的,所以他一定要在這兒好好干,一定要為這位喬老板盡心盡力的去完成所有工作。
這天,嘉琳來到醫(yī)院,這是她一個月來第一次看望母親。繞過花壇順著小徑來到住院部,上樓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面對走廊,左手邊是整面的灰墻,右手邊則是一格挨著一格的估計面積不到20平米的小間。她緩緩的向著母親的房間踏步,臉色早已顯露出不知所措的惶恐。她確實從未料到過這幢高大建筑的內(nèi)部是如此的戒備森嚴。
她在房門口等了兩三分鐘,一位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女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嘉琳跟著她進了屋,遵照指示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當她有些不耐煩的低下頭時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嘉琳”。
她抬起頭,沒錯眼前的正是自己的母親劉麗琴。一套淺綠色的病服讓原本就不胖的母親顯得越發(fā)的消瘦。不過還好,臉上的氣色看起來還是不錯的。嘉琳欲開口,可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媽,你還好嗎?”這句話似乎是個關心的問候,似乎又是個禮貌的應付。就在這一刻,她仿佛覺得自己是在探監(jiān),身邊有無數(shù)雙眼死盯著她,兇悍的死盯著她,她真的不清楚此時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境。當她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竟是母親對著自己的那雙大眼。那雙眼滿是委屈,滿是憐愛,好像還有些釋然,一種可怕的釋然,那感覺讓自己心里一驚。
劉麗琴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在這兒你們還擔心什么?”她停了幾秒后似乎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嘉琳,你現(xiàn)在還在教別人跳舞嗎?”
“是,每周兩個晚上?!?p> “你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你自己要會照顧自己,以后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啊?!?p> 嘉琳聽了這話鼻子一酸,雙眼一股暖流,可她忍住了:“媽,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彼垡娭赣H那雙漠然的眼神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你爸在干嘛?”口氣又回到了先前的調(diào)調(diào),甚至更勝于前。
嘉琳聽得心里發(fā)顫,怎么?難道這所謂的“你爸”不是她的丈夫嗎?!難道自己的母親是在說一個與兩人完全無干的人不成?!她回了回神接口道:“噢,爸讓嘉俊也過來,所以這段日子一直在找合適的房子?!?p> “哦?那老房子怎么辦?”劉麗琴帶著驚奇和近乎于蔑視的問道。
“他打算拖姨父把老房子賣掉,這樣我們?nèi)揖涂梢砸黄鹕钤谶@兒了。”
“是嗎?嗯,挺好……”說完劉麗琴若有所思的看著嘉琳,繼續(xù)說了幾個字:“嘉琳,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照顧自己。”
一兩個小時后嘉琳與母親告了別,離開了醫(yī)院,離開了這個讓她倍感惶恐的地方。
陳建國除了去藥店上班,其余的時間基本上都在四處打聽可以供他們一家四人同住的房子,畢竟如果家里人都來上海的話,嘉琳學校的單身公寓一定是無法容納的。雖然來上海不過幾個月,工作也剛剛安定下來,要想買那么大的房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用他的工資和嘉琳在業(yè)余時間勤工儉學的費用租借一套還是可以的。
以往每天結(jié)束工作后,陳建國基本上是最晚離開公司的那個人,但近期他卻總是心神不寧的趕著第一個走,他要在中介公司下班前去碰碰運氣。接連幾周的惶惶不安讓公司的“當家人”喬奇都看在了眼里。這天中午喬奇趁著午休時將陳建國叫到辦公室,兩人一進門,喬奇即轉(zhuǎn)手關上了門:“陳先生,您在公司一直很勤懇,很努力,我一直對您都很信任。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噢,喬經(jīng)理,是這樣,因為家里人要到搬到上海來住,所以最近一直在找合適的房子?!标惤▏鸬?。
“噢,是嗎?那是好事啊,全家人團聚了。怎么樣?看了這幾天有收獲了嗎?”
“沒有,現(xiàn)在五十平米的屋子租金就要近一快錢元,不太好找?!闭f著朝喬奇搖搖頭笑了笑。
“是嗎?您怎么不早說?公司本就有提供員工住宿的宿舍,一般級別的員工是不能享用那么大面積的。但是我覺得您的表現(xiàn)和能力應該值得住那么大的面積。明天我讓老周給您安排,您也不用再去費時間找了?!眴唐娲_實覺得這位會計還是很值得用心留下的。
“什么?您是說我可以住公司的宿舍?”
喬奇點了點頭:“當然,如果您愿意的話。關于費用就從你的工資里扣,三個月結(jié)算一次,您看怎樣?”
“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标惤▏X得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了:“我何德何能,怎么有資格住公司那么好的房子?……我一定會對公司全心全意的您放心?!弊焐线@么說,心里則是按捺不住的歡喜。
第二天,老周按照喬奇的指示將房子的鑰匙給了陳建國,并交代,房子已經(jīng)叫人打掃干凈了,家具用品一應俱全,只要回家收拾好行李,便可隨時過去住。陳建國一拿到鑰匙就即刻和家里聯(lián)系。家人聽到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于是不出一個月就一切搞定了。
這天,在踏進新房子的那一刻,從未出過遠門的嘉俊就顯現(xiàn)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直到晚上才漸漸的恢復到平靜的心態(tài)。嘉琳則是一大早就過來守著,等父親將他接來,一切安頓好才又去學校上課的。
結(jié)束了學校的課業(yè)陳嘉琳照常來到舞蹈培訓班授課。到目前為止,她在上海的學習生活還是十分順利的,或者說是美麗的。校方對她的印象相當好,好幾次都流露出希望挽留的意愿,這讓她的內(nèi)心感到十分充實,也越發(fā)促使她更加刻苦努力。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進入了良性循環(huán)的軌道。陳嘉琳一邊心里暗暗回顧著這幾個月在上海的點點滴滴,她意識到她將有一個嶄新的開始,一切都會像她來之前所希望的那樣,一邊手把手的給孩子們做著輔導。忽然,有一個身影又出現(xiàn)在了腦海里,瑞寶!是的,瑞寶,自從來到上海后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了。她是個很有資質(zhì)的孩子,雖然比自己小不了幾歲,也只是先前的寥寥幾面,但心里總覺得她和自己是有緣份的,或者說是一種看不見的默契,也不清楚為什么在她的心里總是覺得好像曾經(jīng)在哪見過,可能是上輩子?想到這兒頓覺有些無奈和惋惜,要是能再見到她就好了。
世上的人本就如此奇怪,無論認識與否或是熟悉與否,他們之間總是有條無形的線牽連著。也不管你是否愿意或是否討厭,他就是在那,喜歡或不喜歡,討厭或不討厭,愛或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