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日子來到了,陳建國告訴嘉琳:“嘉琳你姨夫在大理幫你聯(lián)系了好學(xué)校,考慮到你的將來,我已經(jīng)和媽媽商量好了送你去大理讀書。”
嘉琳聽到要去大理讀書自然是很高興的,但她還是死盯著父親又問了一句:“爸爸,如果我去大理讀書,媽媽怎么辦?你能照顧好她們嗎?”雖然父親已經(jīng)不怎么在家住,也可能是因為母親的病,又或許是顧及到自己的緣故,沒再打母親了,但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由于自己的離開使家人得不到保護。
“嘉琳,你放心,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爸爸知道錯了,你媽媽現(xiàn)在的身體又不好,我不會對她怎么樣的,我的脾氣已經(jīng)比過去好多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媽媽的,會照顧好他們的?!边@幾年陳建國一直在外漂泊,性情確實有些變化,雖然脾氣還算不上好,但“動手”的狀況確實有所改觀了。
陳建國邊說邊在嘉琳的口袋里塞了幾塊平時她最愛吃的紅糖糕,讓她帶著路上吃,在過去,這點心都是劉麗琴經(jīng)常做給孩子們吃的。
事實上陳建國沒有向劉麗琴透露過嘉琳離開的消息,怕女兒的離去會影響她的情緒。就在那天,他拎著行李,摻著女兒輕輕的走出嘉琳的房門,小心翼翼的經(jīng)過走廊,門外林氏夫婦的車早已等著了。
此時劉麗琴正巧從房里出來,在屋里已經(jīng)悶的太久了,想出來透透氣。忽然撞上了正要出門的二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陳建國知道掩飾不了什么了:“是要送嘉琳去你姐姐家住幾天,他們那條件比這好,讓嘉琳過去休養(yǎng)一段日子對她有好處。”
“你們在說什么?……那么大的事你竟然瞞著我,瞞著我這個母親?!你們要奪走她?!”兩行淚順著臉頰滑下,邊喊邊去拉孩子。嘉琳嚇的直往后縮,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緊盯著劉麗琴。
“別嚇著孩子,麗琴,你嚇著她了!”陳建國欲把孩子奪回來,又開始加大嗓門了。
站在邊上的嘉琳這才意識到原來這一切都只是父親一手安排的:“爸!你騙我?!你這是要趕我走?!是不是我礙你眼啦?還是因為我總是幫著媽媽,你恨我?!”手上的包已經(jīng)被她狠摔在了地上,口袋里的紅糖糕也一并灑落一地。
“嘉琳,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是為你好,為你們好。你看,你去大理讀書,以后會有出息,而你媽也不用再為你操心,這樣我就可以專心的照顧她?!彼龔澫铝搜?,輕輕的在嘉琳耳邊絮叨著:“嘉琳,你去大理讀書,我就可以專心考慮給你媽去看病不是嗎?你在,她一定不肯去的?!?p> 嘉琳一聽這話便小聲問道:“你保證?”
“我保證,相信我,我是你爸?!?p> 于是嘉琳便不再“反抗”了。
陳建國說完便起身擋在了妻子面前,雙手搭著她的肩膀,很溫和的說道:“麗琴,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工作沒有辦法讓我一直守著你和孩子,而你……你現(xiàn)在身體又不好,也沒有辦法給她很好的照顧。你姐姐人很好,他們條件又非常好,可以給她一個很好的環(huán)境,這樣對她的將來是有好處的。”劉麗琴心里明白他所說的自己身體不好是什么意思,也很明白,丈夫這么做恰恰表明了,他已經(jīng)對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沒有辯解,她知道自己是個有罪之身,根本沒有資格去辯解,于是沉默的低下了頭。
陳建國停頓了幾秒繼續(xù)說道:“大理離我們這很近,我們可以隨時去看她,只要你想去,什么時候都可以?!?。劉麗琴不想再聽他解釋什么了,她知道今天無論如何自己都是無法留下這孩子的,她更不愿眼睜睜的看著嘉琳跨出門檻的那一幕,于是緩緩的轉(zhuǎn)身走回了自己的臥室。一場鬧劇就這樣落幕了。
很久都沒出來的嘉琳讓一直在家門口等著的林氏夫婦感到事情不妙,兩人對是否該進門看看這個問題有些糾結(jié)。林夫人慢慢下了車,剛準(zhǔn)備踏進陳家時恰巧撞上了父女兩人。林先生趕緊推開車門,林夫人和嘉琳走到車門口,陳建國忽然叫了一聲:“嘉琳!”他走到女兒身邊蹲下,看著她的臉,用手撥開她額頭上的亂發(fā),靜靜看著她,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嘉琳,你記住,爸爸會接你回來的,一定會接你回來,你一定要相信好嗎?”面前女兒的那雙眼睛似乎要將他看穿,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眶里似乎有些發(fā)熱。說完看著孩子隨林夫人上了車。
車子啟動了,站在門口的陳建國感到那車輪是那么的重,那份量壓在了他的心口……突然,劉麗琴從建國的身后沖出大門,追著前方那滾滾的車輪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嘉琳!嘉琳!嘉琳……”那聲音撕心裂肺??藓奥暼绱思逼龋绱藗?,如此凄涼,腳步聲如此急促,如此有力,如此沉重……可是無論她怎樣追趕,車子從未放慢速度。她終于跑不動了,站在了路口。忽然劉麗琴仿佛看見嘉琳似乎將頭轉(zhuǎn)了過來,看著車窗外的她。她不確定這感覺是真是假。她閉了一下眼睛再用力睜開,這次她十二分肯定的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四目相對,一時間劉麗琴感到自己的臉部僵硬,身體在微風(fēng)中顫抖,她定在原地就這樣看著嘉琳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眼淚已浸濕了衣領(lǐng)……
車內(nèi)的林夫人看著這一幕心里自然也覺得不是滋味兒。妹妹的狀況讓她心疼,但又無可奈何,收留嘉琳也許是她能為妹妹所作的善事了,畢竟這些都是妹妹的家事不好過于熱心。她摟住嘉琳,將下顎靠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聲對她說:“會好的,嘉琳一切都會好的。”
過了幾小時三人到了目的地,嘉琳隨姨媽參觀了一下她的“新家”。很明顯這是個很富有的“家”,所有一切都是新鮮的。隨后姨媽領(lǐng)著她來到一間粉色的房間,大床上全都是玩具,對嘉琳來說這些“朋友”是她從未擁有過的,或許在她身邊連個同齡的朋友都未曾有過。
姨媽蹲下身微笑的看著她,臉上顯露出和善:“嘉琳,這就是你的房間,看到那些公仔嗎?都是為你準(zhǔn)備的,喜歡嗎?”
嘉琳看著姨媽,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她的記憶里姨媽的這種表情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在母親的臉上,也許那是種恩賜,是種憐憫的恩賜。
姨父對她的熱情讓她更覺得不自然。姨父已經(jīng)和她說了開學(xué)的所有事宜。那是所當(dāng)?shù)氐乃搅⒚?,無論是師資、設(shè)施還是環(huán)境都算是一流的。課業(yè)安排的很緊,還有各種興趣小組,這些都是為了孩子們今后上重點中學(xué)準(zhǔn)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