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安江。
郁郁青青的叢林內(nèi),掩著兩座小樓,據(jù)說是民國時期中國某個小軍閥的臨時藏身所,華家用了三年的時間修繕,破敗的前廳后院煥然一新。
朝陽睡了整整兩天,她后頸上還殘留紫青的印記,依稀可以看出指印,手臂和前胸也沒有完好之處。
更要命的是一個人若是在水中窒息過久便容易腦部缺氧而死,此刻她安靜地躺著,像是一具死尸,諷刺的是,她的臉上干干凈凈,看不出一絲受到虐傷后的痕跡,這是他們家一貫對女人用的手段。
在華家人眼里,女人的臉比身體更重要,因為身體可以被衣服遮蓋,但容貌是門面,要給外人看。
兩座小樓相隔不到百米,清晨叢林白霧彌漫,這是兩座小樓唯一不能彼此相望的時候,其余時間,一座小樓內(nèi)的一舉一動都在另一座小樓的監(jiān)視下。
夜幕降臨醫(yī)院也漸漸安靜下來,這是一所私家醫(yī)院,但醫(yī)療水準(zhǔn)并不低,入內(nèi)的大部分人都是相互熟稔的交情。
朝夏醒了很久,但是她打不通朝陽的電話,很反常,朝陽幾乎不會不接她的電話,即使是一時沒有看見,她一定會回復(fù),但是她沒有,朝夏坐不住了,她一定出事了。
目前看來,蒙其是許士潛的人,朝陽也被他控制,他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朝陽說不定就是因為和他爭執(zhí)才會消失,導(dǎo)火索約莫就是自己,朝夏原本想一死了之,就算是蒙其把那些發(fā)出去了,她也不用擔(dān)心了,更不會影響朝陽的未來,她要做一個攝影師,朝陽很聰明也很努力,她和自己不同,如果她想要,一定可以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從小到大,如果不是她和朝炎拖累她,她不會過得緊緊巴巴。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又哭了。
如果真的找不到她,她接下去該怎么辦,直接報警嗎?如果許士潛真的是亡命之徒,那她報警肯定會激怒他,朝夏什么都不怕,唯獨恐懼朝陽受到傷害。
正陷入百般思緒,病房外的窗口卻有聲響。
“誰!”朝夏喊了一聲。
沒等她喊出下一聲,窗戶就被一雙手推開,也怪她白天沒有鎖窗子,這才讓這人有機可乘。
朝夏正要大喊,穿病號服的男子上前將她撲倒在床上,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喊,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朝夏被他捂住,眼淚還沒干,此時因恐懼哭得更厲害,發(fā)出嗚嗚的哽咽。
“我又沒說殺你,你怕什么?”
“只要你別喊,我就放開你,我說話算話?!?p> 朝夏點點頭。
他這邊剛松開,門口就有急促的敲門聲。
朝夏像是發(fā)現(xiàn)了救兵,這就要大喊,“救——”
他眼疾手快,“再叫我真的不客氣!”
小姑娘又哭了,她找不到姐姐,還遇上了這種事,要是沒有和蒙其發(fā)怒,說不定他還會在這里陪著她,照片是許士潛讓他拍的,也許他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她。
朝夏總是想把人往好處想。
“朝夏小姐,請問您剛才有沒有看見陌生男子出現(xiàn)在走廊里?”
床底下格洛克一陣無語,他黑了監(jiān)控,但也沒有膽子大搖大擺從醫(yī)院正門離開。
交談一陣,朝夏果然很聽話,她并沒有把他的行蹤告訴護士,護士不疑有他,急忙跑到其他房間尋找。
他沒有浪費一點時間,轉(zhuǎn)身脫下病號服,在柜子里尋找一通,找了幾件蒙其穿的襯衫和褲子,朝夏急忙避開眼睛,“你干什么?!”
“逃命?!?p> “那你為什么要……”
“我又沒有讓你看我,是你自己要看,話說逃命難道不需要換身衣服?”
朝夏用被子蒙住頭,隨他去了,看起來他并沒有想要對她動手的趨勢,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找到朝陽到底在什么地方。
桌子上手機忽然發(fā)來一條短信,震動幾聲,朝夏也顧不得了,抓起手機就看,“朝陽正在越南拍攝,大概一個月后回國,不必?fù)?dān)心?!?p> 是普拉達(dá)娜發(fā)過來的信息。
她安心了一些,但很快又開始懷疑。她給朝陽發(fā)了幾十條信息,朝陽一條都沒有回復(fù),倒是她回復(fù)了一條。
如果朝陽安好,為什么是普拉達(dá)娜給她回復(fù)?她急忙回?fù)?,想要讓朝陽接電話,借此確認(rèn)她的安全。
接連打了四五個,都沒有人回復(fù)。
朝夏比之從前還要急躁,現(xiàn)在可以確定是普拉達(dá)娜和她在一起,但是普拉達(dá)娜真的是可信的嗎?她雖然是朝陽的老師,可朝陽并沒有在她面前提過幾次普拉達(dá)娜,想來關(guān)系也沒有多親厚。
她坐不住了。
再定睛一看,剛才那個人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只記得剛才看見他腹前有繃帶,像是受了傷。
朝夏即刻訂了機票,這就要趕往越南,雖然不知道朝陽到底在越南哪個地方,但到了越南可以再慢慢找,總比坐以待斃,她實在放心不下。
如果知道自己死不掉會給朝陽帶來諸多麻煩,她一定記得多吃幾顆藥。
窗戶大開,看來剛才的不速之客已經(jīng)走了,誰知道他是誰,也許和她一樣都是可憐人。
她起身去關(guān)上窗戶,單人病房里的柜子也大開,里面的東西都被翻亂,少了幾件蒙其的衣服。
她默默將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收拾好,撿起那人的病號服,褲兜里還有一只手表。
格洛克回來得太晚,其他人已經(jīng)啟程去往越南。
只剩阮筠楠。
見他安好回來,把水溫調(diào)好,準(zhǔn)備好吃食,“盡快出發(fā)吧,我給你定了明晚的票,不要耽誤,否則不知道你那幾個兄弟姐妹怎么陷害你?!?p> “算了,我根本不想回去,老爺子不是也不讓我趟渾水嗎?”
阮筠楠頓了一會兒,“孃孃去了,你回去一趟,正好去拜祭她,她的東西都是留給你的,別忘了拿回來。”
玻璃杯的冰塊混在酒水中,他晃了幾下,杯壁結(jié)了霜,低語道,“知道了,姐。”
她扭過頭,“手上的表去了哪里?”
他嘆口氣,“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