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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貓梧桐

第三十六章 口味

白貓梧桐 帷余 2199 2021-08-02 15:42:06

  倪醫(yī)生緩緩把手放在畫布上,猶豫著掀開了畫布。

  朝陽的下巴墊在柔軟的枕頭上,沒有回頭看,但她現(xiàn)在很想看見倪醫(yī)生的表情,應(yīng)該很精彩。

  “怎么樣?“

  倪醫(yī)生專注地看著這幅殘損的畫,很明顯,上面有美工刀劃出的痕跡,整張畫被割裂出一個個破洞裂紋,觸目驚心的裂損,“很美。“

  朝陽笑了,“真的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故作驚訝,“哎呀,我的畫怎么破了?!?p>  倪醫(yī)生是個很聰明的男人,沒有接她的話。

  “你的腰傷好得差不多了。”他說。

  “謝謝醫(yī)生?!?p>  “不用謝,要謝就謝許醫(yī)生吧?!?p>  朝陽說道,“可以把畫重新蓋起來嗎?”

  他深深皺了眉,抬手把畫蓋了起來,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也什么都沒有看見。

  “倪醫(yī)生不想知道畫是誰損壞的?”朝陽說。

  這是她和許士潛的家,沒有她的允許,誰敢毀了這幅畫,她又這樣不在意,底下的落款Zhao Yang被黑色的馬克筆劃了好幾道。

  “是誰?”

  “我也不知道,回頭我問問家里的傭人吧?!彼簧踉谝獾卣f。

  倪醫(yī)生穿上了外套要走,一轉(zhuǎn)臉看見朝陽光著一邊的肩膀,衣服還沒有穿好。

  見她萎靡不振,他嘆了氣,說,“你節(jié)哀,這是意外,你還很年輕,不用我多說,孩子還會再有?!?p>  如果不是他提醒,朝陽險些要忘了,她從地鐵臺階上跌落下來,不止傷到了腰椎,還弄丟了那個孩子。

  她自嘲一笑,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她腿上都是血,衣服都沾濕了,她那么痛,痛徹心扉,怎么會忘記。

  朝陽想要遺忘,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睡了這么些天也忘不了。

  倪醫(yī)生還想再勸,朝陽卻已經(jīng)打斷他,“你喜歡喝亞歷山大。”

  倪醫(yī)生的臉色微變,眼睫飛快眨了五六次,看不透朝陽的心思了。

  朝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原來一開始她就不該靠近許士潛。

  她不痛快,別人也別想好過,“亞歷山大是很多女孩都喜歡的,倪醫(yī)生也喜歡,真是奇怪。”她見到許士潛的那一天,就是這個男人下來讓她調(diào)一杯亞歷山大,她沒有忘記,有關(guān)于許士潛的,她總能記得清楚。

  “個人口味不同罷了。”倪醫(yī)生接招。

  “倪醫(yī)生還記得我們在酒吧第一次見面?”

  “記得,你調(diào)酒的時候,樣子很美?!彼嬲\。

  朝陽明白不該把氣撒在他身上,但他一定不是無辜者。

  同時她也想比較普拉達娜和他的攻擊力誰更勝一籌,“許士潛和你,誰主沉浮?”

  倪醫(yī)生這會兒倒是冷靜了,“朝陽……你比士潛想得要聰明一些,他小看你了?!?p>  他打開了臥室的窗,秋天的冷風(fēng)灌進來,朝陽的手臂凍得發(fā)青,她向著被窩里瑟縮。

  “我奉勸你一句,你嫁給他,得到了你想要的,你那個嗜酒濫賭的媽媽,還有你的弟弟妹妹,都過得很好,這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窗戶紙不戳破,所有人都能維持現(xiàn)狀?!?p>  朝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相機是許士潛留在薜荔別墅花房的,是不是?”

  “我不清楚?!彼f。

  “他讓你來看我,應(yīng)該是很信任你,你怎么會不清楚?”

  那個裝滿真相和罪惡的相機,潘多拉魔盒似的東西,她放出了惡魔,惡魔又纏住了她的心,攪和她難以入眠。

  “但至少你知道相機的事。”她說。

  “我知道,但華小姐不知道相機,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從地鐵臺階上跌下來受傷,這件事士潛應(yīng)該也不想讓她知道,你要是乖一點,肯定知道怎么做。”

  朝陽苦笑,“怎么做?”

  “你要我毀了那個相機。不,是許士潛想要我毀了那個相機。奇怪,既然是他想給我看,又為什么要我毀了?怕普拉達娜知道他做了什么?笑話!”

  她有預(yù)感,那段長達五分鐘的視頻將會成為朝陽此生的噩夢,她還記得自己從地鐵的臺階上摔下去的時候,相機里兩個人是多么親密。

  普拉達娜戴著許士潛常戴的那只手表,全身上下,除了那只表,再無外物,她見過她的身體,讓人眩暈。許士潛也為她沉迷了,他追逐著她的身體,他握著她的脖頸,那樣癡迷地看著她。也就是在那時,朝陽明白了,普拉達娜和那只手表一樣,都是許士潛的所有物。

  她為什么那么傻,相信普拉達娜所說的每一句話。

  許士潛是她哥哥,也是她的男人,這是多么可怕的事實。

  她是他的妻子,可她卻是他的愛人。

  她只是一個盾牌,他們在她身后的纏綿讓她覺得惡心,只要想到肚子里還有一個小小的許士潛她就驚慌。

  這個孩子,以后可能會變成朝陽母親那樣癲狂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許士潛一樣的斯文敗類,這讓朝陽徹底失望了,她對自己失望,對許士潛失望,也對這個世界失望。

  她以為許士潛是她的救贖。

  他應(yīng)該是干干凈凈的人,他應(yīng)該是伸出干燥又溫暖的手拉她出泥坑的人,他身上散發(fā)著芳香,他不諳世事。

  至少,他不應(yīng)該算計她。

  他們是夫妻。

  她承認她一開始目的不純,但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愛他,想要變成能配得上他的樣子,想要站在他身邊和他一樣發(fā)光,她想要成為他的助力,他的依靠,只要他想,她可以隨時為他放棄一切。

  回到原點又怎么樣,她身邊有許士潛,她很累的時候可以靠在許士潛懷里,因為有他,她才不想變成媽媽那種人。

  她是許士潛忠實的信徒。

  可是她的神卻污穢不堪。

  倪醫(yī)生看著她失去神采的面孔,唏噓不已,“只當(dāng)是一場交易,他回家的話,你最好還像以前一樣溫順?!?p>  朝陽說是,“我是他養(yǎng)的寵物,怎么能不溫順呢?”

  “你是不一樣的。”他說。

  朝陽說,“應(yīng)該是有點不一樣,我是他養(yǎng)在家里的?!?p>  “如果你想離婚,也可以,但必須得到他同意。我再多說一句,別惹惱他,否則就是引火上身。”

  朝陽感謝他,“你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勸我?”

  倪醫(yī)生欲言又止。

  “他傷你的時候,也像這么絕情?”

  朝陽又笑了,可已經(jīng)笑得背脊發(fā)痛,“你應(yīng)該不會這么痛,因為你不會有孩子,你再痛,會和我一樣流產(chǎn)嗎?”

  她故意戳他心口。

  倪醫(yī)生卻已經(jīng)見怪不怪,“士潛沒有對不起你,希望你想明白這一點?!?p>  朝陽打量這整座房子,眼角濕潤,“他是給了我太多,我確實也不該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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