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作者:賀蘭紫玉
十五
“晴萱,你能來一下檢察院嗎?給我送口飯吃。”酈晴萱還在想心敏嫂子和希劍哥之間又怎么了,王明健打來電話。
“你做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情了?怎么被檢察院抓去了呢?”酈晴萱著急的問。
“哎!一言難盡啊!”
“你能不能快點說?”
“關(guān)于行賄的事兒?!?p> “啊!你到底做什么了?行賄誰了?你開的公司,還需要向有關(guān)部門的領(lǐng)導(dǎo)行賄嗎?”
“你不知道我手里的都是大項目嗎?不僅要編程,還要去投標(biāo),趕投標(biāo)書,幾百萬的都是小單。”
“咱們上學(xué)的時候?qū)W的一個專業(yè)不假,但我畢業(yè)就轉(zhuǎn)行了,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隔行如隔山,你們行業(yè)的門門道道不是誰都能知道的吧?你有這么多閑工夫跟我廢話,像是被抓起來被限制住的人嗎?”
“看來還是騙不了你啊?!?p> “快點說,怎么回事?”
“有人告我偷稅漏稅,我就是配合下稅務(wù)部門查稅,跟檢查院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p> “那就好?!?p> “完了,我最后的愿望也實現(xiàn)不了了,就想在臨死前見你一面,吃上一口你煮的飯菜,看來是不可能了。”
“這輩子都不要想了。你還有什么事兒要告訴我?不要告訴我,你又得了癌了吧?有完沒完了???”
“為什么我總騙不了你呢?福爾摩斯大人。”
“因為你缺心眼兒?!?p> “我就喜歡你罵我?!?p> “賤人快說,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呢,談戀愛了,丑媳婦呢,總得帶出來溜溜,讓你們見見,過了你們這一關(guān),再去領(lǐng)證?!?p> “什么時候?”
“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他們都什么時候有時間?”
“我們這么問下去,沒完了吧?他們我還沒聯(lián)系呢。”
“哦!他們都誰去,是哪一天,你聯(lián)系完告訴我一聲,我換一天班也得跟我的新嫂子見一面。我嫂子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在小群里發(fā)來一張照片,讓我們都看看?!?p> “叫什么,長什么樣,還是見面時候再介紹,再看吧,有點神秘感,讓你們有想像的空間多好?!?p> “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我問你個事兒?!?p> “我保證知無不言。”
“希劍哥和嫂子怎么了?”
“這個我真不知道?!?p> “那再見?!贬B晴萱說完掛斷了電話。
王明健發(fā)來微信語音:他倆又出什么妖娥子了?
酈晴萱把心敏嫂子的朋友圈截圖發(fā)給了王明?。鹤约嚎?。
王明?。弘y道他倆還沒復(fù)婚?
酈晴萱:你說什么?他們什么時候離的?
王明?。耗悴恢绬??
酈晴萱:我就應(yīng)該什么都知道嗎?
王明?。憾嫉糜幸粌赡炅税伞K麄儾幌胝f,我也就別瞎說了,隱私啊,很重要。
酈晴萱:明白。
酈晴萱給心敏嫂子發(fā)了一條微信:嫂子,難過了,想哭就哭出來,妹子的肩膀借給你。
酈晴萱發(fā)完,想想自己,自己的婚姻總是在懷疑和解釋中死循環(huán),好像也挺沒意思,也許有一天,真的要做個了局,自己一向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每天的柴米油鹽,被生活消磨著,剩下的還是愛嗎?維系他們感情的到底還算不算愛呢?如果讓人窒息不給彼此留有空間算是太在乎,算是太愛彼此,那么信任又算什么呢?愛彼此最起碼的條件不是互相信任嗎?
酈晴萱心煩意亂時總會拿起久未動筆的畫作,繼續(xù)構(gòu)思未完成的部分,這組叫做《雨中》的兩幅畫作已經(jīng)畫了兩年,忙時自是無暇顧忌,不忙時卻又沒什么靈感,奇怪的是,每當(dāng)心煩或者感覺到痛苦時,她才能繼續(xù)添上幾筆,時至今日第二幅畫都沒有完成。
每次看到第一幅畫里在雨中攀爬山峰的姑娘,那種不屈和堅毅都會再次激起她對生活的熱情。第二幅畫中姑娘已經(jīng)到達(dá)了山頂,寥落的坐在山頂,一個望著遠(yuǎn)方的孤獨背影,不免也能讓人感到一些惆悵和些許凄涼。也許她在期盼著什么?也許她在期盼著雨后的燦爛陽光?又或者她在選擇攀登到更高的山峰去挑戰(zhàn)自己?有常識的人都不會選擇這種天氣去攀爬又陡峭又濕滑的山脈,酈晴萱卻通過雨天表現(xiàn)出了這位姑娘的倔強。這位倔強的姑娘為什么要在雨中攀登?是因為雨中的空氣更加清新嗎?是因為花草樹木經(jīng)雨的洗禮塵垢都會被除去,煥發(fā)出更加生機盎然的美嗎?雨中的濕滑更有挑戰(zhàn)性嗎?難道她不要命了嗎?
此時,酈晴萱在想山下的路要有很多條,有的平坦,有的崎嶇,有的有岔路,有的筆直,不管哪一條路都會通往這座山。不,還是只畫一條路吧,一條平直的路還是一條崎嶇的路呢?酈晴萱想讓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但路及其兩邊的景物她還遲遲沒有下筆,更高的一座山峰只是勾勒出了一個簡單的輪廓。
“媽媽,您又在繼續(xù)畫這幅畫了?我在房間里都聽到您手機響了,難道您沒聽到嗎?”
“我還真沒聽到,謝謝嘍。”
“喂,是酈老師嗎?我是宋曉露的媽媽?!彪娫捘穷^傳來了哭泣的聲音。
“曉露媽媽,您怎么了?是曉露出什么事了嗎?”
“曉露住院了,我剛剛給校長打了一個電話,她讓我跟您說一聲?!?p> “曉露怎么了?現(xiàn)在在哪個醫(yī)院?”
“市醫(yī)院。”
“我現(xiàn)在就去市醫(yī)院。您別哭了,我馬上打車過去?!?p> “這段時間孩子總是喊著頭疼,我和孩子她爸都以為沒什么大事兒,所以就跟您請了幾天假讓她休息休息,可是今天孩子疼的暈了過去,我們倆才帶他來醫(yī)院,是人工耳蝸造成的出血,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現(xiàn)在也說不清,我只記得醫(yī)生說在出血,現(xiàn)在孩子又要開顱手術(shù)?!彼螘月兜哪赣H說完已經(jīng)泣不成聲并掛斷了電話。
酈晴萱在醫(yī)院附近的水果店提起果籃掃碼一氣呵成,急匆匆走到醫(yī)院,病床上一張蒼白著小臉的孩子打著緩解疼痛的藥,正在閉著眼睛睡覺。
宋曉露的父親輕輕地拍了一下孩子的手,孩子慢慢睜開眼睛,沖著她微微笑著,她眼里含淚轉(zhuǎn)過身把果籃遞給孩子的父親,宋曉露微涼的小手拉著她的手,微弱地發(fā)出并不清晰的聲音:“老師,我想你了?!?p> 酈晴萱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卻又笑著說:“老師也想你了。還有你的幾個小伙伴也都想你了,他們讓我對你說,讓你好好養(yǎng)病,早點回去陪他們玩兒。”
酈晴萱看著平日里樂觀開朗的孩子,聽完她說話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反應(yīng),繼續(xù)輕聲地問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孩子的父親哽咽地說:“應(yīng)該是能,我們說話她也得反應(yīng)一會兒,不知道是因為人工耳蝸讓她的腦子反應(yīng)慢,還是孩子的頭太疼了,才會這樣的。”
“老師不哭,我一定會好好養(yǎng)病,好好聽爸爸媽媽和醫(yī)生叔叔護(hù)士阿姨的話的?!彼螘月墩Z速很慢,繼續(xù)發(fā)出那微弱又不清晰的聲音,小手伸出來,想為自己的老師擦去眼淚。
酈晴萱把臉貼到孩子的小手上,任她微涼的小手在臉上輕輕擦拭。
宋曉露停頓了一會兒向是對自己喜歡的老師表決心一樣,接著慢聲慢語地說:“我一定會健康出院的?!?p> “一定會的,老師等著你。你要少說話,才不會疼知道嗎?”
酈晴萱輕輕的拭了一下不斷涌出的淚水,接著說:“老師聽你的話,不哭了。老師看到你這么堅強,真高興。我們拉鉤,再蓋個章,一言為定?!?p> 孩子向是努力的聽著老師在說什么,明白過來后,高興的伸出小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p> “你是最堅強的孩子了,一定會沒事兒的,現(xiàn)在閉上眼睛好好休息,等明天手術(shù)完了,休養(yǎng)一段時間你就又可以回來,跟你的小伙伴們一起玩兒了?!?p> 宋曉露聽話的微微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宋曉露的母親先是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對師生,后又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止不住的輕聲哭泣,酈晴萱走出來抱住宋曉露的媽媽。宋曉露的父親紅腫著眼睛走過來說:“謝謝您,酈老師,能過來看看我女兒?!?p> “您客氣了,作為她的老師,我也應(yīng)該來一趟看看她的?!?p> “手術(shù)前,她能看到最喜歡的老師來看她,她一定高興壞了,您看她閉上了眼睛還是笑的。”宋曉露的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么乖巧懂事,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這樣的。”宋曉露的父親邊說邊擦了擦淚水。
“沒事兒,誰看到這么懂事的孩子都會心疼的?!?p> “我剛上出租,校長就給我打來電話,學(xué)校知道了您孩子的情況,我們老師之間就湊了點錢。孩子治療的時候,您又不能上班,雖是杯水車薪,也可以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贬B晴萱邊說邊給宋曉露的父親手里遞過去一個裝著錢的信封。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知道您們老師的工資也不多。我們確實缺錢,但我會想其它辦法解決的,現(xiàn)在不是有很多捐款的平臺嘛。”
“拿著吧。就怕您不要,我才沒微信轉(zhuǎn)賬,把大家在群里捐的款,從提款機里取了出來?!贬B晴萱邊說又把信封推了回去,其實大部分的錢都是酈晴萱捐的。
“謝謝學(xué)校的各位老師了,謝謝您們了,這個錢算是我借的,等孩子好了,我一定會努力賺錢還上的?!?p> “真的不用了。我回去了,有什么事兒忙不過來的時候,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也可以幫把手。我會常常來看孩子的?!?p> “別哭了,一起送送酈老師吧?!?p> “謝謝您了,酈老師。”宋曉露的母親也走過來,一起將酈晴萱送到醫(yī)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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