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泉領著柳卦辭一行人走在一處略顯潮濕的甬道內，他的問題并沒有得到答案，帶著眾人前往宗門內的傳承之地。
這甬道內光線并不暗，一顆顆猶如燈籠一般的植物被種植在甬道兩側，兩側的墻壁上用一些特殊的顏料繪畫著一幅幅扭曲著的壁畫。
壁畫的整體風格偏向一種灰暗的色調，讓人看不清壁畫上的具體內容，有些類似于人的壁畫大多都面容模糊，或者有些頭顱被胡亂涂抹，有的則是齊身而斷。
越往下走則讓人感覺越壓抑，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有像是有生物在大聲嘶吼。
黑豬走在柳卦辭身邊，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腿，哼了一聲。
“大家凝神，不要去關注壁畫上的內容！”
柳卦辭的聲音略顯沉重，在安靜的甬道內響起。
王子言川幾人立即收斂心神，不在去看那些顯得有種莫名力量的壁畫。
付清泉心中一驚，連忙轉過身對著眾人歉意道：
“是小道的錯，平日里走習慣了，忘了提醒諸位道友小心這些壁畫。但這些壁畫并與危險，也算是宗門內的一種傳承！”
這種神秘詭異的壁畫竟然還是一種傳承，看來這闕云宗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柳卦辭略微思忖道。
眾人越走越快，也顯得越發(fā)安靜，甬道內則是越來越亮。
“諸位道友，我們到了！”
付清泉第一個走出甬道，對著眾人說道。
柳卦辭邁步走到他身邊，舉目向前望去，郁郁蔥蔥的景象映入眼簾。
這是一片無比巨大的山谷，山谷上方有一團極其耀眼的光團，給人一種溫暖祥和的感覺。
山谷內生長著無窮無盡的綠色植物，似樹非樹，而是一種藤蔓，向著那光團生長纏繞，形成了樹木的形狀。
清新的草木氣息傳來，偶有微風拂過眾人的身畔，讓柳卦辭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放松下來。
王子言川由衷地贊嘆道：“好一個世外桃源??！”
付清泉聞言苦澀一笑，手中出現(xiàn)了一個令牌模樣的小符，靈力灌入其中，那些綠色的藤蔓迅速消失不見，只剩下枯萎死去的枯藤。
王子言川感覺自己的臉有些輕微的疼痛，然后他看到一個東西讓他忘記了疼痛。
那是一座極其高大巍峨的人形石像，面容像極了身邊的付清泉，那團光團就在石像的胸口位置，正一閃一閃的散發(fā)著微弱的紅光。
“咚！咚！咚！”
莫名其妙的心跳聲在眾人之中響起，剛開始略顯輕微，后來越來越響，眾人只覺得血氣上涌，自身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柳卦辭更是感覺到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到自己的喉嚨里了。
響亮的劍鳴聲在山谷中回蕩開來，一層淡淡的紅色微光包裹住了眾人，心跳聲才慢慢消失。
黑豬眼神凝重地盯著那座人形石像，準確地說是那團光團，眼中的殺氣逐漸凝聚。
王子言川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光團，有些疑惑地問向付清泉：
“付宗主，那是什么東西？”
付清泉則是用一種熟悉的口吻回答道：
“那就是本宗的傳承之物，我闕云宗的開宗祖師將之稱為神跡之光！”
他的語氣輕松，但其中的悲傷之意卻很明顯。
“神跡……”
柳卦辭聽到他的話，低聲自語了一聲。
花輕語離柳卦辭最近，她聽到了柳卦辭的自語，有些疑惑地問向他：
“仙使，您知道這所謂的神跡之光嗎？”
其余幾人都把詢問的目光轉向柳卦辭，包括說出神跡之光的付清泉。
柳卦辭低頭沉思片刻，淡淡開口道：
“自開天以來，先天生物化為神靈，以人族為肉糜，但也有神靈與人族結合，神人后代皆被稱之為巫族。”
柳卦辭說著用靈力在空中刻畫出一幅幅圖像，那圖像里大多都是巨大無比的生靈。
有一些小人在巨大生靈腳下生火求生，或被直接吃掉。
“而后巫族勢起，滅神成為天地之主，但神靈不死不滅，與巫族互相爭斗，人族依舊生存不易！”
空中的圖像不斷變幻，一些與人類差不多大小，相貌也大致相同的生物用各種器物對抗那些巨大的生靈。
人族畏縮在一個小角落，害怕地看著雙方的戰(zhàn)斗。
“而后道祖憑空出世，身化天地靈氣，人族以擢靈取氣，增強自身，修真也是從那時開始的！”
柳卦辭收起靈力，一口氣用處這么多靈力，讓他有些吃力。
王子言川聽完柳卦辭的話，又看了看那巨大的人形石像，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這石像難道就是巫族？”
柳卦辭聞言搖了搖頭，他又刻畫出一副圖像，那時一位個子不高的青衫老者，慈眉善目，眼中帶著和善的笑意。
“道祖……”
眾人齊齊低吟。
“有神就有魔，而神靈自生神力，人族只是食物而已，魔物也一樣，人類被欺壓，于是有人族取悅神魔，從而得到力量！”
“所以這石像？”
花輕語猜測般問道。
柳卦辭看著那巍峨的石像，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是一座舊神所化的石像，而且現(xiàn)在還活著！”
他的話讓眾人齊齊驚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石像，身體可能地戒備著。
那石像胸前的光團陡然大亮，一聲宏大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
“沒想到，這貧瘠的下界還有知道上古時期的修士存在！吾已經逃到此地，爾等還不愿放過吾？”
那聲音的話透著一種濃濃的威脅之意，還有一種莫名的想要人不自主靠近的力量。
柳卦辭呵呵輕笑道：
“知曉這些不算什么，仙域中都有相關的記載，而且你等神靈以人族為食，趕盡殺絕才是替天行道之舉！”
那石像臉龐上浮現(xiàn)兩個刺目的紅色光團，巨大的壓力從石像里散發(fā)而出，石像略有不屑地開口道：
“按你們人族的境界來說，你只是一個凝液修士，誰給你的膽子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
王子言川幾人默默地替這神靈捏了一把汗，然后開始默哀。
柳卦辭聽到石像的話，輕蔑一笑道：
“一道舊神余孽殘魂，也敢大放厥詞？”
黑豬則是輕輕哼了一聲。
一柄小劍出現(xiàn)在眾人眼里，滔天的劍氣從小劍里涌出，齊齊指向那舊神石像。
付清泉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宗門賴以生存的傳承竟然是上古時期的舊神，而從柳道友口中的話來推斷，這舊神荼毒生靈，死不足惜。
他陷入迷茫之中……
那神靈石像感受著威力驚人的劍氣，語氣有些惴惴地說道：
“你是劍仙？是那可惡的，該死的劍仙？”
祂語氣中帶著忌憚和畏懼。
“哦？怎么，你剛剛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呢？”
柳卦辭語氣輕佻的問道。
要不是這舊神不能吃，黑豬早就砍過去了。
“打個商量如何？”
舊神開口說話，語氣中帶著妥協(xié)。
柳卦辭被這舊神的行為弄的有些迷惑，態(tài)度可謂是天壤之別。
“你在害怕？”
柳卦辭好奇地問道。
“胡…說…，吾只是不想浪費多年積攢下來的神力與汝戰(zhàn)斗，吾只是想生存下來而已？”
神靈聲音有些囁嚅，吞吞吐吐的說。
柳卦辭知道祂就是害怕了，這舊神明顯受了重創(chuàng)，只剩下一縷殘魂，也就是那光團。
“這下界現(xiàn)在就你這一尊神靈存活？”
“吾也不知，吾到這里時就陷入了沉睡，被一個姓付的小東西吵醒，給了他一些力量！”
姓付的小東西，應該是付清泉的祖宗了……
“唔，他的血脈之力和你旁邊那小子的一樣，不過更加純粹，而且味道也更鮮美……”
付清泉聽著舊神的話，心中大孩，他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
“你把先祖怎么了？”
那石像把目光轉向付清泉，平淡地說道：
“當然是吃掉了，吾賜予他力量，他獻祭自身，這是很公平的交換！”
舊神語氣輕松，仿佛這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我這一族全部都被你吃掉了？他們境界高深時會突然瘋掉，也是你做的？”
付清泉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這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罷了，我并沒有逼迫他們，沒有承受神力的資格，瘋掉是自然的！”
闕云宗衰敗的原因找到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沉迷于強大的力量，會逐漸變得迷失，經受不了誘惑，只能瘋狂，然后被吃掉。
“你們看山谷下方的那些藤蔓根部……”
賈豐此時尖叫一聲，伸手指著山谷里面。
柳卦辭將目光投向那里，只見每一株藤蔓根部都有一具枯骨，有的枯骨已經不成人形，而且布滿銅綠，有的則是破敗不堪。
付清泉如受雷擊，有些悲痛地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那些都是他的族人……
王子言川幾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這場景看著有些嚇人，唯獨花輕語臉色好一些，但也有些被驚到了。
柳卦辭則是把目光轉向那神靈石像，語氣沉重地說道：
“這就是為什么要將你們趕盡殺絕的原因！”
他的話里透著濃濃的殺氣，黑豬已經懸空而起。
“吾…說過…這是交換，你不能把此事怪在吾頭上！”
舊神語氣有些顫抖，祂覺得那人真的要殺自己。
柳卦辭懶得在跟祂多說，一柄柄小劍浮空而起，輕輕震動，發(fā)出陣陣劍鳴聲。
“柳道友……”
一聲沙啞的聲音響起，跪倒在地的付清泉抬頭看向柳卦辭，一行血淚從他眼中流出，他帶著懇求地說道：
“聽這幾位道友說，您是一位仙使，小道求仙使一事，來世必當以死相報！”
柳卦辭神色一動，先劍停止顫動，他上前去扶付清泉，好奇地問道：
“你且說說看！”
付清泉并沒有起身，面向柳卦辭跪著，聲音依舊沙啞。
“仙使可有辦法滅殺這魔神殘魂？”
他并沒有說出所求，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區(qū)區(qū)殘魂，抬手可滅！”
柳卦辭自信地回答了一聲，心里卻有些發(fā)虛。
那舊神聞言哼了一聲。
黑豬也哼了一聲。
“既如此，小道決定自己去處理這件事，如果不成，求仙使滅殺此魔！”
付清泉搖晃著身子站起，仇恨的目光投向舊神。
“你是想……”
柳卦辭心里升起一絲不妙。
“祂既然可以賜予小道先祖力量，而先祖則是獻祭肉身，那如果我能抵擋住誘惑，是否可以將祂吃掉？”
付清泉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語出驚人。
柳卦辭剛想回答，就聽那舊神說道：
“當然可以，吾等在上古時也被人族吃掉不少，但吾等不像你們那樣，伺機報復，要知道，吃掉吾則會成為吾！”
付清泉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柳卦辭。
柳卦辭輕輕點頭道：
“確實如此，如果你能抵擋住神力的誘惑，當然可以吃掉祂，那時你也會變成另一尊神靈！”
他語氣沉重，不想讓付清泉如此選擇。
“那就請仙使助我等一臂之力吧！”
眾人身后傳出一道聲音，付清泉的父親緩緩走出，他身后跟著一些缺胳膊少腿的修士。
“父親……”
付清泉看著走來的人影，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好孩子，苦了你了，這是我們這一族的命運，也該讓我們來了結！”
付清泉的父親眼中帶著些瘋狂和麻木，一柄劍插在他的頭頂，維持了他的清明。
“不自量力！”
舊神看著那些殘缺的闕云宗修士，不屑地開口。
一聲劍鳴響起，密密麻麻地劍氣從四面八方插進那團光團之中，凄厲地慘叫聲響起。
“求仙使成全！”
十幾人同時跪下，額頭觸地。
柳卦辭有些不忍地閉上眼睛，當他睜開時，手里已經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小珠子，他將珠子遞給付清泉，沉重地說道：
“當你成功，還命于我！”
付清泉接過那個平平無奇的黑色珠子，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恭敬地行禮道：
“理當如此！”
黑色珠子頓時光芒大盛，付清泉的父親還有他帶來的那些人突然碎成一塊塊血肉，融進了黑色珠子里面。
付清泉嘶吼一聲，兩行血淚流出，然后他直接把那珠子吞到了肚子里面，化作一道流光投向那團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