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章 忍耐
羅加爾山正西方有一座卡多瑪鎮(zhèn)。被魔族軍占領(lǐng)后，成為魔族軍從后方向兩大要塞供給的中轉(zhuǎn)站。所以沒有多少兵馬。不過今天可謂人山人海，卡莫爾要塞的敗兵都集中在此。
快到黃昏時，羅加爾要塞的魔族軍也來了。所有人剛打了敗仗，又緊著趕路，無不盡露疲態(tài)。
倒是凱亞爾葛臉上的神色與平時無二，還跟露娜騎著一匹馬，略顯悠哉地進了小鎮(zhèn)。
巴洛克用一個大小眼的表情迎接了兩人。
“你挺淡定啊，我怎么看你像是跟小情人幽會回來的樣子？”
凱亞爾葛扶著露娜下馬，不緊不慢地說。
“這不是為了安撫露娜的情緒嘛?！?p> 回來的路上，露娜的火焰失控了。為了平息它，凱亞爾葛就這樣抱著露娜，一邊被火焰灼燒一邊給自己治療，直到火焰平息。
這火焰并非露娜原本的能力，嚴(yán)格來說也不是凱亞爾葛教會的。正如他所說，他是“協(xié)助復(fù)仇之人”。所以作為從者的他能賦予那些有復(fù)仇愿望之人“相符的力量”，用自身魔力刺激他們誕生出新的能力。
新的能力與復(fù)仇者自身的愿望、經(jīng)歷或是某些力量有關(guān)。露娜之所以覺醒了火焰，恐怕就是因為她發(fā)自內(nèi)心渴望將人類都燒成灰燼。你可以理解為“復(fù)仇之火”的具象化。
所以，只要復(fù)仇者還保持著強烈的復(fù)仇愿望，凱亞爾葛賦予的力量就會有足夠的強度。當(dāng)然想控制這力量也不容易。
“對不起，凱亞爾葛大人。”
露娜低著頭小聲說。雖然訓(xùn)練了一段時間，她首戰(zhàn)的表現(xiàn)并不盡人意。被克萊門汀挑釁一下就追著對方砍，完全沒顧及魔族軍與王國軍的戰(zhàn)況。
因為在看到人類，特別是看到那些教會祭司的時候，露娜的火焰就開始失控。仇恨填滿了腦子，讓她只能做出簡單粗暴的本能反應(yīng)。
“不必在意，露娜。第一次嘛?！?p> 凱亞爾葛笑著摸摸女孩的頭，又湊到她耳邊。
“所以從今晚開始，就得‘加倍’努力了哦。”
“嗯。”
一陣低語弄得露娜面色潮紅。這場面連巴洛克都看不下去。
“差不多得了。與其打情罵俏，還是想想怎么報告吧。”
“這有什么難的？”凱亞爾葛不以為然，“那個魔王才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大發(fā)雷霆呢。”
“不不不，我還有個重磅消息。”
巴洛克把卡莫爾要塞的戰(zhàn)況一說。果然，凱亞爾葛看起來變得認(rèn)真了。
“不止是精靈，居然還出現(xiàn)了御主？真奇怪。”
“我比你還奇怪。那個魔王不是說這個世界不存在御主嗎？還講了原因，雖然我沒記住?！?p> “是‘聲音’告訴他的?！?p> “啊對對對，是那個?！?p> 凱亞爾葛說的聲音是一個胡鬧的女人聲，但似乎只有安茲能聽到，這些也是安茲告訴他的。
那女人說過，從者沒有御主便是不完全的存在，有了御主的從者才能發(fā)揮100%乃至超越100%的力量。不過這個世界不會出現(xiàn)御主，所以不需要擔(dān)心。
當(dāng)時凱亞爾葛沒太在意這些，但現(xiàn)在他有了一點點擔(dān)憂。
思考片刻后，他說。
“報告由我來處理。先清點一下殘兵，明天準(zhǔn)備撤退吧。這地方無險可守，等王國軍恢復(fù)過來，就該打上門了?！?p> *****
利奧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這是個不大的房間，而且光禿禿的沒多少東西。
“你可算醒了，御主?！?p> 墻邊坐著赤瞳。利奧慢慢支起身子，肌肉還有些僵硬，更重要的是肚子很餓。
“我睡了多久？”
“誰知道呢？反正天已經(jīng)黑透了，說不定已經(jīng)到第二天了?！?p> 利奧揉揉眼睛。
“這地方……是要塞里吧？所以我們勝利了？”
“勝利是勝利了，但是吧……”
赤瞳沖利奧身后一努嘴。利奧扭頭一瞧。
好家伙，這房間的門居然是堅固的鐵柵欄門，怪不得里面這么干凈。
利奧愣了一會兒。
“該不會你趁我睡覺的時候干了什么吧？”
“想多了，不是我。是精靈?！?p> 赤瞳說了利奧昏迷期間的事。戰(zhàn)斗勝利后，雇傭軍進入要塞，一邊清理，一邊將跟上來的炮臺布置在要塞各處。大家都很累了，這些工作今天還沒完成。
然后晚飯時候，羅加爾方面的王國軍派來了信使，說王國軍也攻下了羅加爾要塞。但是被通緝的露娜出現(xiàn)了在魔族軍，還對王國軍大開殺戒。得知此事的杰德立刻下令將精靈小隊和利奧赤瞳分別關(guān)押。
利奧扶著額頭。饑餓感涌上來，化作冷汗出了。
“這叫什么事啊……”
赤瞳一攤手。
“御主你和愛洛梅爾特談話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預(yù)料到可能發(fā)生這種情況了嗎？”
“我當(dāng)時只是為了說服愛洛梅爾特才提了一嘴，誰想到還真……唉?！?p> 利奧哆嗦了一下。肚子已是越來越餓。
“有吃的嗎？”
赤瞳把放在窗沿的盤子端來。上面有冰涼的肉片和面包，還有一杯水。
“對付一下吧。”
“多謝。”
利奧吃下去，肚子一陣陣發(fā)涼，都有點疼了。
“也罷，總比沒有強。還有其他情報嗎？”
赤瞳又坐回去。
“白天的戰(zhàn)斗中，我聽那個巴洛克說露娜的事情時，提到一個叫凱亞爾葛的?！?p> “凱亞爾葛啊，我好像也聽著了，有點印象。他控制了露娜嗎？是用了魔法還是說掌握了什么內(nèi)情？王國軍的信使……也不可能說吧？”
一手捏著肉片，一手托著下巴，利奧認(rèn)真地思考，連吃都忘了。
“先別管這些了，御主。還有更重要的事吧？”
被赤瞳一提醒，利奧恍然大悟。
“對，過兩天陛下肯定會來親自過問，得想個……”
“我說的不是這個。”
赤瞳不悅地坐在床尾。
“你難道不好奇自己為什么會昏迷嗎？凱恩說你中毒了，源頭在肚子，基本可以確定是吃東西吃的?！?p> “哦?！?p> 利奧的表情簡直就像在聽別人的事。赤瞳提高了音量。
“哦什么??？今天早上你和杰德他們吃的早餐，肯定是他們下了毒?！?p> “這個……確實是呢?！?p> “你這反應(yīng)也太平淡了吧？他們明擺著看不慣你插手精靈的事。如果想些別的辦法把你邊緣化擠兌走倒也罷了，竟然直接暗殺，再怎么說也太過分了吧？”
“不，這個毒藥應(yīng)該不致命，否則我早死了。他們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是坑死精靈小隊讓我栽跟頭，談不上暗殺?！?p> 說完利奧就看到赤瞳瞪著自己，又嘆了口氣。利奧連忙笑笑。
“總之，結(jié)果還是好的。再說你這都是推測，沒有直接證據(jù)吧？”
赤瞳的眼神變冷了，是殺手才有的那種冰冷。
“我見過許多類似的事情，所以我敢斷言。但像御主你這樣反應(yīng)的我還是第一次見。所以我不得不問一個可能不恰當(dāng)?shù)膯栴}?！?p> “怎么了？”
“你……該不會知道有毒還吃了吧？”
利奧明顯僵住了，雖然是很短的時間。
“這話從何……”
“其實在加加爾鎮(zhèn)我就有點這種感覺，當(dāng)時想著不可能吧，就沒多問。那次你恐怕也是知道所謂的殿后就是送死，卻還是接下了任務(wù)。”
見利奧不再支吾，也不再反駁，赤瞳知道自己猜對了。
下一個問題就是。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赤瞳?！?p> 把剩下的肉放回盤子，利奧喝光杯子里的水。
“我知道他們?nèi)莶幌挛?，容不得我的所作所為。但為了挽回局勢我必須忍耐，繼續(xù)這么干?？窗桑裉炷莻€巴洛克是不是出乎意料？如果沒有精靈，這次戰(zhàn)斗就會以失敗告終?！?p> “但這和他們害你是兩碼事。再說了，如果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不接受合作，光靠我們又怎么能打退魔族？”
“這個嘛，王國上下想要打倒魔王的念頭都一樣，只是方法……”
“問題就在這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大事?！?p> 利奧苦笑道。
“那依你看，該怎么做？”
赤瞳站起來。
“等國王來了以后，把實情說出來，與杰德和迪恩對峙。然后宣布取消精靈小隊，放精靈們回去?！?p> “取消？”
“這是杰德他們有錯在先，容不得人，說不定背后還是國王指使。所以干脆擺到臺面上吧。反正精靈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足夠的誠意，是王國這邊還有自己的算盤。他們明顯在隱藏什么?！?p> 利奧輕輕搖頭。
“不行，精靈不能撤。今后的戰(zhàn)斗會更加艱苦，沒有精靈會很難辦?！?p> “那你難道就這么放任他們繼續(xù)暗算你，暗算精靈們嗎？就算有我保護你，你也有可能看不到戰(zhàn)爭勝利的那一天啊?！?p> 赤瞳是認(rèn)真的，但她看到利奧對著自己笑。
“我記得是咱們當(dāng)了雇傭兵的那天吧？你說過，不管做的事情正確與否，為了大局也必須消失。這就是所謂的黑歷史?！?p> “我是說過，但是……”
赤瞳低了低頭。
“……我不想讓你變成這樣。那是我們的職責(zé)?！?p> “你想起你原本世界里的同伴了？”
“他們大多都死了。希爾，拉伯克，雷歐奈，切爾茜，布蘭德……他們是戰(zhàn)死的，死于敵人之手，死得壯烈，死得其所?！?p> 少女望著門外的走廊。
“如果你為國效力卻要被國家在背后捅刀子，因為這個而死，不覺得死得毫無價值嗎？”
看到赤瞳的側(cè)顏，利奧意識到自己大概弄錯了一件事。
因為覺得赤瞳是殺手，所以對生命比較冷漠，對生死看得很開。她會保護自己是因為御主和從者這層契約。
但不是。她會關(guān)心同伴，很關(guān)心。那自己也得認(rèn)真對待才是。
“放心吧，赤瞳?！?p> 利奧把盤子遞給赤瞳，裹起單薄的毛毯。
“我不會輕易死的，也不會改變想法。至于今天的事，等見到陛下我自有答對?！?p> 赤瞳只能嘆氣，把盤子放回窗沿。
“所以你還要堅持下去嗎？好吧。”
“對不起啦。但我可以以御主的名義，向你保證一件事?！?p> 利奧注視著他的從者。
“等打敗魔王后，這一切都將得到完美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