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中街購物

　　又快到周末了，雪冰約我去中街買笛膜。聽到他的提議，我心中犯起了嘀咕，這些本應印象深刻的事情怎么在記憶中竟也模糊起來。之前的那次，他約我去的是太原街還是中街呢？我不敢確定。腦海中的畫面，反復出現(xiàn)的只是在人群中穿梭，走過了許多的店鋪，卻辨別不清周邊的標志。我懷疑，或許是記憶出了差錯，或許是穿越造成的影響。或許，所有事物根本就在一個固定的模式里運轉(zhuǎn)著，卻有幾種可變的方式選擇，就像是你計劃從某處出發(fā)去一個目的地，盡管行進過程中選擇了不同的路徑，但最終還是到達了那個預定的終點。不過誰知道呢？也許，這一次不會有記憶中出糗的經(jīng)歷呢。

　　禍福有命，我決定冒險隨雪冰走一遭。周日的清晨，在學校附近早點攤子胡亂吃了點東西，就按約定直奔中街。這次沒想買繪畫用的紙筆，也沒有買支竹笛的打算，不過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一把稱手的十孔口琴。

　　我喜歡吹口琴，開始是吹復音口琴。只是做設計師在異鄉(xiāng)漂泊的日子里，漸漸對它的音色失去了興致，卻對布魯斯口琴音樂著了魔，后來幾乎達到了癡迷的程度。所以寢室柜子里雖然已經(jīng)有了一把復音口琴，但穿越過來之后，我基本沒怎么碰過。布魯斯口琴，有十個孔，因此也被稱為十孔口琴，很適合吹奏藍調(diào)、民謠和鄉(xiāng)村音樂，音色優(yōu)美中透著點憂郁。穿越前，在孤獨的時候、悲傷以及快樂的時候，我都會用我的那把十孔口琴撫慰我寂寞的靈魂。

　　到了中街遠遠地看到了等在鼓樓商店處的雪冰，這小伙子今天神采飛揚，根根頭發(fā)精神抖擻，臉上掛著笑，心里不知道在想著什么美事，見到我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才來呀？”

　　“這還算晚嗎？”我學著電影里帶頭大哥的樣子，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頭。

　　專業(yè)使然，我對建筑式樣和外觀比較關(guān)注。因此，對沈陽中街建筑群曾專門在網(wǎng)絡上搜索過有關(guān)資料。中街始建于1625年，是幾與BJ王府井、上海南京路齊名的中國著名商業(yè)街之一。眼前的這個中街，商業(yè)建筑基本上還保留著民國初期的風格，可以看到許多傳統(tǒng)建筑的青磚碧瓦與飛檐翹角，也可以看到歐式建筑精美的雕飾和豪華的石柱拱門。正陽街與中街路口是鼓樓服裝商店，過了路口，依然是各色老店林林總總，使人眼花繚亂，經(jīng)過的門點兒我只依稀記住了生生照像館、天益堂大藥房，還有緊挨著東方百貨的內(nèi)金生鞋店。街上的行人烏烏泱泱，走路的、騎車的混在馬路中央機動車道上穿行。街上的轎車并不多，騎車的人可是不少，能看到未來那個世界早已消失了的環(huán)路無軌電車，掛著辮子正慢慢悠悠從街心駛過。

　　連著走了許多店鋪，終于買到了令雪冰滿意的笛膜。雪冰又繼續(xù)陪著我看口琴。玻璃柜臺里各式各樣的口琴應有盡有，最常見的是各種調(diào)式的復音口琴，也有重音口琴、半音階口琴。我中意的十孔口琴，或者稱為藍調(diào)口琴，亦或者謂之布魯斯口琴的卻很少見，逛了許久才在一家不顯眼的小店鋪里發(fā)現(xiàn)它的蹤跡。我偷偷掃了一眼里面的價簽，倒吸一口冷氣，“嘶——一百多呢！”

　　即使已經(jīng)慢慢適應了當前物價的我，也不由被這個價格驚得心頭為之一顫，匆忙看了眼身旁的雪冰，見他并未注意到我的失態(tài)，才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將視線望向旁的樂器?！安荒墚斨┍拿尜I這只德國產(chǎn)的和萊Golden Melody，他會被嚇到的。”我心里暗想。

　　從店里出來，雪冰準備往家返，我找個借口留了下來，心里打定了主意，這只C調(diào)的Golden Melody——“金色的旋律”，是我小白楊的了。

　　買下了這只心愛的口琴，從店鋪里出來準備打輛車回校，又想到了那次偶遇，心有凄凄然。

　　隨著中街涌動喧鬧的人流往前慢慢地走，腳下突然莫名其妙一個趔趄。心中哀嘆，不知是不是《西游記》里哪個被美猴王金箍棒嚇破了膽的土地老兒，這時緩過神兒來和我鬧起了玩笑。是的，我又一次狠狠摔了一個大跟頭。

　　我坐在地上緊皺眉頭，咬緊牙關(guān)，揉著痛處，心里對那個本不存在的家伙的所有長輩們挨個問候了一遍。一位拉著孩子從我身邊剛剛經(jīng)過的年輕媽媽見狀，立即轉(zhuǎn)回頭，俯下身子，把嘴里含著棒棒糖正蹦蹦跳跳往前竄的小朋友一把摟進懷里，以我為反面教材鄭重其事教育道，“寶寶兒，看，大哥哥走道兒不好好看路，摔了個大屁墩兒，你看他多疼啊。你走道還亂跑不？”另有說風涼話兒的，“大白天平地摔跟頭，呵呵——”

　　哼，命中注定是躲不過這個跟頭了！我開始向四處張望，心懷鬼胎，該不會那么巧吧？

　　“白楊——”依依和明菲迎面走了過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坐在地上徹底放棄了與命運的抗爭。我被依依和明菲攙了起來，扶到一邊，這才嘮起她倆怎么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還不是照你畫的那個圖來找衣服?！币酪赖幕卮鹱屛腋械缴陨杂行┮馔?，沒想到當時說的話兒竟當了真。

　　“找到了嗎？”我問。

　　“我倆把街逛了個遍兒，依依總算是沒白來?！泵鞣普f道。

　　“看——”依依隨手打開了拎著的牛皮紙包裝袋，遞到我的眼前。顏色稍有出入，但風格應該差不太多。

　　“那你的頭發(fā)也打算按那個做一下嗎？”我笑了，感到被撞的地方似乎不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