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之牢外,典獄長的辦公室中,氣氛越來越沉重起來,因為,距離上次稟告楚魚的進(jìn)度,已經(jīng)過去了足足兩個時辰!
前幾次,平均每一層,楚魚只用了半個時辰左右,最長的一次,從第三層進(jìn)入第四層,也只不過用了一個時辰而已。
這一次不知為何,過去了兩個多時辰都還沒有進(jìn)入下一層!
所有人的臉上都爬上了一道陰霾,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他們心頭升起。
楚魚說不定已經(jīng)……
這是所有人都揮之不去的想法,他們不愿意這樣想,剛把這個念頭趕走,下一秒,它又頑強地冒出來了。
胡寶慧坐在凳子上,手中握著一顆心形松果,那是楚魚在從查三通的巢穴中脫身后,在小河旁邊撿到的,他隨意地送給了她,她卻當(dāng)珍寶一樣保存著。
因為,以前的楚魚,很少送東西給她。
胡寶慧看了看那顆心形松果,然后將她緊緊貼在胸口,仿佛她握著的是楚魚的手一般。
田倩兒走到她身邊,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摩挲著。
“來人,”田小草突然吩咐道,“取盆水來!”
此前,他一直在閉目打坐,但是,隨著時間一點點延長,而楚魚依然還是沒有動靜,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爹,你要洗臉嗎?”田倩兒不解地問,“你沒事吧?你臉色不好。”
“我沒事,”田小草擺擺手說,“我要用蜃窗之術(shù)一窺究竟,看看小師弟到底如何了?!?p> 這話讓長耳朵張石青吃了一驚,他正要開口說點什么,白山行卻開口了、
“院長不可,”白山行勸道,“烈焰之牢乃我無極院重地,有重重禁制陣法,要強行用蜃窗之術(shù)窺視,恐怕即使是您,也會遭到反噬!”
“正是,”張石青頷首補充道,“我聽說蜃窗之術(shù)雖然神奇,卻極為耗費魂元,院長如若強行要用蜃窗之術(shù)窺視烈焰之牢,恐怕會元氣大傷的,還請院長三思!”
“可是,如今小師弟身陷烈焰之牢而生死未卜,我總得看看是什么情況?!?p> “不如這樣吧,”張石青建議道,“讓我來助您一臂之力!我將我的魂元傳遞給院長您,這樣,您的負(fù)擔(dān)也小一些?!?p> 這些天來,張石青腦海中時常浮現(xiàn)出楚魚面對仟信神君時依然不卑不亢的英姿,他雖然年輕,卻是那么的有骨氣。
而自己呢?因為仟通海是仟信神君的侄子,就害了軟骨病,連自己的立場都忘了,自己可是知事堂的知事?。?p> 羞愧、懊悔等情緒折磨著張石青,尤其在今天,在見識了無極院師生自發(fā)為楚魚送行的宏大場面后,他其實也流了一把老淚。
他沒想到,自己這一大把年紀(jì)了還會被感動,還會流一次熱淚,他很久沒有那種因為是無極院的一員而驕傲自豪的感覺了,而今天上午,他又找到了那種感覺!
那一刻,他覺得不做反派了,他要重新開始,做個好人!
而現(xiàn)在,便是他贖罪的機會。
“張知事,”田小草詫異地看著張石青,“如果魂元突然損耗太多,恐怕會影響到魂丹,傷及根本,你可想好了?”
“您貴為院長都不怕,我張石青又有什么好怕的?!睆埵鄳M愧地說。
“如此甚好,有張知事的幫助,說不定我可以通過蜃窗之術(shù)幫助小師弟。”
眾人臉上都是一喜,齊齊看向田小草。
“院長此話何解?”張石青也是一臉驚訝地說。
“誠如你和白教授所說,蜃窗之術(shù)極為耗費魂元,尤其是要窺視烈焰之牢這樣禁制重重的地方。因此,我只能發(fā)揮這個術(shù)的一部分能力,也就是只能看到小師弟那邊的情形。”
“但是,”說到這,田小草話鋒一轉(zhuǎn),“有了張知事的幫助,我說不定能將蜃窗之術(shù)完整施展出來,不僅可以看到小師弟那里的畫面,還能與他通話!”
眾人都是一臉驚喜,想不到還有這樣神奇的法術(shù),如此,倒是真有希望幫到楚魚!
而且,就算不能幫到他,能看到他那里是什么情況,也總比什么都不知道,干坐在這里著急強啊!
不一會兒,一名紅衣看守就端了一大盆水進(jìn)來,放在了窗邊的一張八仙桌上。
等看守退出去后,田小草環(huán)顧眾人一眼,用眼神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然厚來到八仙桌邊。
只見他伸出手掌,在仍晃動不止的水面上揮過,水面頓時就平靜如境!
接著,他又揮了第二次,原本清亮的水面登時變作了一片漆黑,仿佛一盆墨水。
田小草第三次揮手時,動作明顯沒有前兩次輕松寫意了,他的手掌一點點緩慢地從水面上揮過,而被他揮過的地方,竟然變成了一片火海!
不對,不是火海,而是一片火海的畫面!眾人明白過來,忙圍了過來,緊張地注視著田小草的動作。
期待著田小草將整個畫面變出來,田小草的手掌卻開始顫抖起來,始終無法再繼續(xù)揮過去。
見狀,張石青毫不猶豫地將手搭在了田小草的手臂上,一道金色光芒在他手上亮起!
“張知事居然突破至金丹境了?”田小草有些驚訝,“何時的事?”
“說來慚愧,”張石青說,“在有幸見識了小師弟、您還有仟信神君的對抗后,張某獲得了一些靈感,于昨日突破了?!?p> “恭喜張知事,有你這位金丹境高手的相助,此事必成,蜃窗之術(shù)!”
田小草一聲大喝,手掌終于完全揮過了水面。
隨后,兩人都如遭重?fù)簦雇藥撞?,張石青更是直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何紅蓮和田倩兒兩人忙扶住兩人,何紅蓮更是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毫不介意地遞給張石青,讓他擦掉嘴上的鮮血。
張石青拿著那塊絲帕,手微微顫抖,眼睛竟有些濕潤起來。
人的一生,到底還是真情,比那些功名和權(quán)位更重要啊!
“魚哥!”
胡寶慧一聲悲痛欲絕的吶喊,將所有的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去。
通過那盆施展了蜃窗之術(shù)的水,他們終于看到了楚魚,他趴在距離大門兩步之外,一動不動,他的身邊,火焰瘋狂跳動!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難道……他,已經(jīng)死了嗎?
到最后一刻,他都仍在向大門攀爬啊。何紅蓮心中像被人用劍刺了個窟窿,鮮血直流,他真的死了,她悲傷地想。
“院長,你不是說可以和魚哥通話嗎?”胡寶慧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竟然不顧禮節(jié),一把抓住了田小草的手,“你快讓我跟他說話,我要叫醒他,他不能再昏睡下去了!”她焦急地說。
“寶慧,沒用了?!碧镄〔萆袂槊C然地說,“通過蜃窗之術(shù),我能感受到,小師弟他已經(jīng)沒有生命氣息了,他已經(jīng)停止呼吸了?!?p> “我想,就算你們無法像我一樣通過蜃窗之術(shù)感知,也能感覺到吧?雖然說起來有些殘酷,但是,一具尸體和一個昏迷的人,我想你們都是能分辨出來的?!?p> 田小草這話沒錯,在座的,除了胡寶慧,都是一些修為不低的修煉者,他們的眼里自然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他們只需遠(yuǎn)遠(yuǎn)一眼,便能區(qū)分一個人是死了還是只是睡著了,或者昏迷。
大家都垂下了頭,確實,他們已經(jīng)看出,楚魚身上已經(jīng)沒了生命跡象,沒有呼吸了。
但是,胡寶慧卻絕不接受楚魚已經(jīng)死了這個事實,楚魚已經(jīng)“死”過無數(shù)次了,但每次他都又“活”了過來。
這次,她相信也是如此,他只是昏睡過去了,他需要她叫醒他!
田小草打算揮手消除蜃窗之術(shù)時,胡寶慧死死抓住他的手,哭著懇請道:“院長大人,求求你,相信我吧,魚哥他真的沒死!他答應(yīng)過我的,他不會死!求你讓我叫醒他吧!”
說著,竟是向田小草跪了下去!
終究是田倩兒于心不忍,伸手在她后腦勺輕輕一敲,胡寶慧眼睛一翻,滿懷不甘與恐懼,閉上了。
田倩兒扶開胡寶慧后,田小草與張石青對視一眼,彼此點點頭,然后田小草右手一揮,水中的畫面消失,恢復(fù)成了一盆清水。
房間中一片死寂,外面的雨聲更加強烈了。
“都散了吧?!碧镄〔莸f道,說著朝門口走去。
張石青與白山行也跟在他身后,邁步離開。
房間中只剩下三個女孩,胡寶慧被放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尚未醒來。
“紅蓮姐,你喜歡他吧?”田倩兒凄然說道,“其實,我也喜歡他。”
“可是,到最后,我也沒能向他表白。我現(xiàn)在真的有些嫉妒你,起碼,你和他做了吻別?!?p> “是啊,”何紅蓮說,“我喜歡他,自從他用那個古怪的呼吸法,害得我暈厥過去,又用那種羞人的法子把我救醒后,我就喜歡上他了。”
她神色坦然,完全沒了平常的那種嬌羞。
說起不久前的往事,她的臉上,是無盡的懷念之色。
“我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他了,”田倩兒平靜地說,“我們這些傻女孩,有幾個不曾憧憬過英雄救美呢?”
“那日,血妖要傷害我們時,他突然殺出,擋在我們和血妖中間?!碧镔粌盒α艘幌拢戳撕渭t蓮一眼。
見對方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她也不介意,繼續(xù)說道:“雖然在他之前,魂教那個胡寶沖也沖出來攔住了血妖?!?p> “但是,我就偏偏被他打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見他,就仿佛置身于鮮花與青草之中,我感到很愉快。”
“我……”
“倩兒……”何紅蓮怔怔地看著田倩兒。
見何紅蓮表情不對勁,田倩兒一時也怔住了。
“我們判斷他已經(jīng)死了的主要依據(jù),是察覺不到他的呼吸了,對不對?”何紅蓮說,表情看起來有些失神。
“對啊,怎么了?”
“那……那……我們可能錯了!”
何紅蓮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沖出了門外,只留下一臉迷茫的田倩兒,看看門口,又看看暈迷的胡寶慧,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