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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隱士

第四十五章 桃園夜宴

東晉隱士 昔三 5286 2021-08-16 00:02:40

  “序是好序,字是好字,可是其中未免有些,嗯,過于灑脫了,這小子過于懶惰了些?!?p>  和王卓然不同,王遷之倒是有些不滿,王凝之這孩子,自從上山起,他便多有留心,畢竟是本家子侄,當(dāng)然要注意了。

  可是,從幾個月的觀察來看,這個侄子好像完全對朝廷大事,甚至自己前途都漠不關(guān)心,反而心思雜得很。

  從王蘭給自己的匯報來看,這小子在山下,和那個徐婉合伙開了家茶樓,雖然故事不錯吧,畢竟不是正途。

  雖然王羲之的意思,自己大概也懂,就是要凝之來做個隱逸之士,最起碼做出這個樣子來,可總感覺凝之有點(diǎn)過于認(rèn)真地‘隱逸’了。

  和王羲之夫妻的判斷不同,王遷之反而認(rèn)為,保守持重的王玄之,未必適合做王家下一代的主事人,雖無過,卻也很難有功。

  倒是王凝之,靈動,機(jī)敏,完全有可能讓王家再次輝煌。

  “無妨,這不是還在你這里嘛,你好好磨煉一番,自然能讓他走上正道?!蓖踝咳坏穆曇粼诙呿懫?,王遷之才算是回過神來,苦笑一聲:

  “也只能如此了?!?p>  “好,既已有序,便當(dāng)開始,一杯酒后,學(xué)子們,還請自告奮勇些。”王遷之笑呵呵地舉杯。

  “等等,你干嘛去?”

  王凝之的腳步停住,狐疑地轉(zhuǎn)過頭,剛才好像瞧見王蘭了,過去問問后頭還有什么好酒菜,順便溜溜腿兒,不然吃不下。

  “嘿嘿,山長,我打算去看看那邊的桃花?!?p>  王遷之的眼睛瞇了起來,這小子,又想溜?

  “你既已作序,又甚愛桃花,便作這第一首詩罷?!?p>  “?。俊?p>  “啊什么??!”

  王凝之很尷尬地又回了場中,看得見那邊祝英臺都走過來了,卻馬上站在一邊,含笑以待,看上去是不打算自告奮勇了,而是想看自己的好戲。

  想得美!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

  刷刷幾筆寫下,王凝之扭頭就要走,打算迅速撤離,這兩老頭子,分明是要欺負(fù)人!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王兄,何處有寺?”祝英臺的疑惑聲音從后頭響起。

  沒好氣地甩下一句:“錢塘湖畔靈隱寺,小青峰上話多人?!?p>  祝英臺臉色由白變紅,又要變白,才想起自己還在宴會上,不得已笑了笑,打算回去找機(jī)會報復(fù)!

  而王凝之也是快步走出,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大意了,差點(diǎn)就暴露!

  多虧有個靈隱寺!

  對于很多學(xué)子來說,這都是難忘的一夜,畢竟有王卓然大人在那里聽著自己寫的詩詞,本身就是一種榮幸了。

  如果能瞄到對方滿意地微微點(diǎn)頭,那簡直就是再快樂不過了。

  不過王藍(lán)田除外。

  王藍(lán)田不明白,為什么別人都可以寫好了拿上去,為什么自己就不行。

  從站在中央開始,王遷之就走了下來,端著杯酒,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寫詩,本來就沒記住幾句,現(xiàn)在更是磕磕巴巴。

  紙上涂了好幾個黑疙瘩,才算是把詩寫好。

  雖然不怎么樣,但也算是交差了。

  完全沒打算讓這兩位姓王的老頭給自己什么好臉色,王藍(lán)田在把詩交到王遷之手里后,便很自覺地往席位上走。

  后頭有個人跟著。

  “山,山長?”王藍(lán)田咽了口唾沫,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王遷之。

  “王藍(lán)田啊,不要緊張,”王遷之就像一只即將吃下小白羊的大灰狼一樣,笑容非常和藹可親。

  “我問你啊,昨兒你交上來的文章,是怎么想到的這個角度?”王遷之并不打算客套,很直接,也很果斷。

  王藍(lán)田傻眼了,“啥,啥角度?”

  “你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么角度嗎?”王遷之皺了皺眉。

  “公平?正義?百姓?風(fēng)氣?”王藍(lán)田一連串兒蹦出數(shù)個詞語,完全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寫出了問題,讓這位山長親自來詢問了。

  我明明就很努力了,不要這樣對我好嗎?

  王遷之確實(shí)眼皮一跳,王藍(lán)田的這些詞看上去沒什么關(guān)系,卻著實(shí)把他的文章給點(diǎn)了出來,難不成,還真的是他自己所寫?

  就在王藍(lán)田接受拷問的時候,王凝之站在一顆桃花樹底下,仰著頭不動。

  “這位公子,為何盯著一顆桃子不動?”身后一個有點(diǎn)兒俏皮的聲音響起。

  “嗯?”

  轉(zhuǎn)過頭去,身后站著的,可不就是徐婉么?

  她穿著簡單的淺灰色衣服,雖然如今已經(jīng)是個小老板了,卻仍和以往相差不大,并不愿意在衣著上頭下功夫,就連飾品,也只有頭上斜斜插著一個小小的簪子。

  站在桃樹下,月光在左,燈光在右,兩片花瓣落下,偏就有一股朦朧的樣子。

  “不錯嘛,徐掌柜?!蓖跄α诵Γe起手里的杯子,“你說,要是我現(xiàn)在找根棍子來,從樹上往下敲桃子,會不會被山長追著打?”

  “嗯,應(yīng)該不會,”徐婉歪著腦袋,很‘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回答:“不過,”她突然笑了一聲,“等宴會結(jié)束了,估計會直接寫信回你家里告狀?!?p>  說到這里,徐婉看著王凝之尷尬的表情,微微走前一步,“公子,今兒我可算是知道,為什么趙姑娘要跟你換詩了?!?p>  “為什么?”王凝之其實(shí)很苦惱,詩詞這些,自己用一首,就少一首,又不是無窮盡的。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毙焱裰齑轿?,聲音很輕,在這月夜之中,似乎和桃花的淡淡芬芳融合在一起,有點(diǎn)兒發(fā)甜。

  “往日里,只是聽他們說,今日才算是親眼見了,這可不是一個才思敏捷便能形容?!蔽⑽?cè)頭,輕輕吹了口氣,將肩頭的桃花吹下,“我在想,是不是我也該找個法子,跟你換些詩詞來傍身?!?p>  “啊?”王凝之傻眼了,還是頭一次聽說要詩詞‘傍身’的,這是什么心思?

  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不等再說什么,就看見一個黑影跌跌撞撞地過來,王凝之皺起眉,一把將徐婉拉到自己身后,“誰?”

  “我!爺爺王藍(lán)田!”

  “啊不!凝之兄!是我,小弟王藍(lán)田。”

  很難形容,王凝之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詞匯量之貧乏。

  別說王凝之了,就算是徐婉,自認(rèn)這么些年,見過無數(shù)個人,無數(shù)張面孔,也不能理解,為什么如此多的表情,會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的臉上。

  得意,失落,高傲,卑微,驚喜,驚嚇,幾乎讓王藍(lán)田的臉變型了。

  “哎呦!”捂著臉,王藍(lán)田哭訴:“你這是干嘛?”

  “哦,沒啥,就是看你這樣子,有點(diǎn)害怕?!蓖跄芴拐\,看見害怕的東西,就趕緊抽刀子剁了,千萬別等,這是自己一向的人生哲理。

  “藍(lán)田兄,你這究竟是怎么了?”不過王凝之在確認(rèn)了對方真的是王藍(lán)田之后,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的,畢竟這位可是有自殺前科的。

  “呵呵,沒啥,就是高興!”王藍(lán)田回應(yīng)一句,似乎也不覺得臉上疼,搖搖晃晃地走了,看得出來,灌了不少酒,就是不知道他為何這么高興。

  跌跌撞撞行走在月光下的青石路上,王藍(lán)田腦子里就只有,在王遷之得知情況后,臉上的震驚,和對自己的贊許。

  果然,要做人上人,就要從堅持正義開始!

  瞧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王凝之和徐婉對視一眼,都是不寒而栗,徐婉小聲問:“他不會是上次被揍了,還沒好吧?”

  “很有可能?!蓖跄柿丝谕倌?p>  ……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或許是因?yàn)樘鞖馓珶?,就連山上的鳥兒都這幾日都變得格外煩躁,飛進(jìn)飛出的不說,叫聲也是刺耳得很。

  炎熱的空氣,讓風(fēng)都變得悶起來,絲毫不能帶給人涼爽。

  學(xué)子們很苦惱,本來這種時節(jié),基本上夫子們都是隨便講點(diǎn),讓大家自習(xí)的,可是這幾天都是陳夫子授課。

  而陳夫子端坐在臺上,能從早上,一直講到中午。

  而且和以前不同,曾經(jīng)的陳夫子,收了錢,那都是辦事兒的,比如王藍(lán)田在課堂上睡覺,只要不打鼾,就不會受到責(zé)罰。

  又或者馬文才有些無聊了,課間休息之后,就再沒回來。

  這種小事兒,陳夫子都是不關(guān)心的。

  可是最近,自從那一晚給王大人餞行之后,陳夫子就明顯情緒不太好了。

  基本上,所有的學(xué)子都被罵過了,就連王凝之,都因?yàn)樯险n時候眼神迷離,發(fā)呆而被訓(xùn)斥。

  更別說平日里就讓陳夫子不喜的梁山伯,最近更是干啥啥不對,說啥啥沒味。

  不過大家都很懂事,被罵了也不敢做聲,就連最愛和夫子們爭論的祝英臺,都是小心翼翼的。

  甚至梁兄被罵了,她也不會站起來出頭。

  特殊時期嘛,大家互相擔(dān)待著點(diǎn)兒,這是王凝之上次在墻那頭聽見她勸告梁山伯的話。

  其實(shí)大家也是能理解的,畢竟不管是誰,去給王大人敬酒,不小心絆倒就算了,還把酒潑在人家衣服上,都比較尷尬。

  不過王大人也是的,不過沾了點(diǎn)酒水,又不是什么大事,那一聲尖叫,未免過于刺耳了些。

  沒法子,誰讓人家那么愛干凈呢。

  這些日子,王大人來課堂次數(shù)不少,誰都知道人家對干凈那是要求相當(dāng)之嚴(yán)格的,所以沒事做的時候,基本上沒人會去跟人家搭話。

  陳子俊也是這么想的,可是有什么辦法呢,這家伙馬上就要走了,都沒跟自己說過幾句話,這怎么行?

  好容易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借口,拿著自己準(zhǔn)備好的詩,打算邊敬酒,邊‘客氣’地請人家給自己點(diǎn)評一下。

  大概是過于專注在腦子里回想那些詩句了,悲劇就這樣自然而然,猝不及防地發(fā)生了。

  雖然不算釀成大禍,但陳子俊也知道,自己就到這兒了。

  這幾天,陳子俊的臉色就沒好看過,似乎再炎熱的氣流到了他身邊,也會被阻隔,手里的書卷翻了一頁又一頁,嘴里的話就沒停過。

  好容易熬到下課,大家一窩蜂到了食堂,卻看見前頭人堵著不走,馬文才怒了,一腳踹走前頭的同窗,就要開罵,卻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前頭的,正是王藍(lán)田。

  想到近日大家也算是共患難,馬文才稍微停頓了一下,決定給他個耳光就好了,剛抬起手去,卻看見王藍(lán)田轉(zhuǎn)過身來,那雙猥瑣的小眼睛拼命地給自己使眼色。

  越過他的肩頭,馬文才看見了食堂里頭,端著一個餐盤,正要坐下的陳夫子。

  無奈地?fù)u搖頭,朝后頭遞了句話。

  于是,今日大家很默契,很平靜,打包了就跑。

  王凝之提著飯菜,還沒推開門,就聞到里頭一股菜香,這明顯和自己手里的,就不是一個級別??!

  徐婉來了?

  充滿希望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正躬著身子,在屋檐下的小桌上,擺放著食物的姑娘。

  一身淺藍(lán)色,仿佛和藍(lán)天一個顏色,和書院學(xué)子服飾基本上一個制式,只是從袍子變成了長裙,頭發(fā)簡單地打了個結(jié),高挑而靈動。

  “你來干嘛?”王凝之沒好氣地關(guān)上門。

  “兄長!你回來啦!”王蘭轉(zhuǎn)過身來,幾步就迎了上來,討好地笑著,接過他手里食盒,皺皺眉,“兄長真是受苦了,每天都吃這些,我也跟爹爹說過好多次了,他非要說什么如此才能磨煉學(xué)子,克己復(fù)禮,唉,要不以后我給你送飯菜好了……”

  “打住!說,來干嘛的!”

  王凝之冷眼旁觀,自己前幾日覺得陳子俊太煩,就想請假出去玩幾天,結(jié)果還沒見到王遷之,就被王蘭給截住,惡狠狠地批評教育了一頓。

  究其原因,不過是那晚自己在后頭跟徐婉她們幾個打牌,不搭理她而已,就記仇,還在王遷之回來以后,添油加醋告狀,害的自己被王遷之訓(xùn)斥了一頓,嚴(yán)正警告,最近一節(jié)課都不許缺。

  總之,兄妹感情都是假的,已經(jīng)破裂了!

  “兄長,不急,你先吃,這都是我特意為你做的,絕對讓你滿意。我去給你沏茶!”王蘭一邊給抽出椅子,一邊急匆匆地進(jìn)屋里沏茶。

  王凝之冷哼一聲,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等到吃飽了,坐在旁邊微笑以待的王蘭,及時地奉上溫度恰好的茶水。

  一口喝下,嗯,爽口!

  然后,王蘭就張開嘴,“我聽……”

  房門被關(guān)上了。

  躺在床上,王凝之悶頭就睡。

  開什么玩笑,一頓飯就想修復(fù)感情?看不起誰?我是那么容易原諒的人嗎?破裂了懂不懂?

  可是,過了一會兒,王凝之還是嘆了口氣,爬了起來。

  沒轍,窗戶邊那女鬼一樣的嗚咽聲時不時響起,誰睡得著啊?

  就算睡著了,這還能不做噩夢的?

  腳步很輕,悄悄走到窗戶邊,往外頭瞧。

  王蘭就坐在小桌子邊,還把躺椅搬了過來,一邊喝著茶,一邊瞇著眼享受日光浴,過會兒就哼唧一聲,還要特意沖著窗戶,表示自己還在,并且在哭,需要人哄。

  這個世界怎么了?

  我很懷念我們剛認(rèn)識那會兒,大家都有些拘謹(jǐn)和真誠。

  嘆了口氣,把頭探出去,“喂!”

  王蘭身子一僵,伸出去拿茶杯的手頓住了,然后,她也沒回頭,就很自然地把手臂收了回去,擋在面前,就這樣毫無誠意地,當(dāng)著王凝之的面,開始裝哭了。

  “嗚嗚,嗚……”

  “別嚎了!”

  “嗚嗚,嗚……”

  “你再嚎,我就把你丟出去,滾一身土,看你還有沒有臉天天晃悠?!?p>  世界安靜了。

  “說吧,到底要干嘛?”王凝之兩只手臂撐在窗臺上,口氣生硬。

  “兄長,你是不是,不肯原諒我了?”王蘭回過頭來,表情凄涼,眼角還帶著幾滴剛擠出來的淚水,楚楚可憐。

  “有事說事,沒事兒滾蛋!”

  “哇!”

  這下是真哭了,王蘭一雙手蒙在臉上,低下頭去,肩膀一抖一抖,哭聲大了許多,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意思。

  王凝之愣了一下,急忙走了兩步,打開門,剛把手按在她肩上,要開口安慰。

  “你再裝,我真的會把你丟出去,不開玩笑?!蓖跄目跉猱惓@淠?。

  王蘭聞言,抬起頭來,完全沒有了可憐樣,而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沒見過誰,一邊哭得感天動地,一邊還有空踢地上的小石頭玩?!蓖跄疀]好氣地回答。

  王蘭尷尬地收回裙下的鞋子,坦然相對:“下次我會注意的?!?p>  “現(xiàn)在能說了嗎?到底要干嘛?我從早上起來,就被陳子俊折磨到現(xiàn)在,需要休息,真的很需要?!?p>  王凝之已經(jīng)不想在裝哭這個問題上糾纏了,這很明顯沒有意義。

  “兄長,你坐下,聽我慢慢說嘛?!蓖跆m馬上從裝哭模式,切換到撒嬌模式,一把將王凝之拉著坐下。

  “我聽說,過兩天,錢塘湖邊,有詩會?是馬太守安排的,也邀請了書院學(xué)子們,對不對?”

  “對啊,怎么,你也想去?”

  “嗯嗯!”王蘭點(diǎn)頭。

  “那你就去唄,別說錢塘了,就算是整個揚(yáng)州,誰還敢攔著王遷之山長的女兒?”

  “那怎么行,人家都是家里父兄帶著的,我自己去,像什么樣子!”

  “那就叫你爹帶你去啊,難道馬太守,還能不邀請你爹?”

  “當(dāng)然邀請了,可是爹爹這幾日要去吳郡拜訪故友,所以不會參加的?!蓖跆m扁著嘴。

  “那就等下次啊,你一個錢塘長大的孩子,還去的少了?有這么稀罕嗎?”

  王凝之很不理解,帶著審視的目光,這丫頭不會是給自己挖坑吧?

  “肯定稀罕啊,你們這一年的學(xué)子,各個有趣,詩會肯定會有人出洋相,我要去看!”

  王蘭不假思索。

  王凝之臉黑如鍋底。

  

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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