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肯定覺得我們見不得光

　　炒好菜，

　　熄滅燃氣灶的火，關(guān)了那呼哧呼哧如粗重喘息的老舊抽油煙機，

　　腳踩在屋里的地板上，發(fā)出細微的窸窣聲響。

　　陳淪端著炒好了的菜，走到了客廳。

　　坐在桌前，拿著筷子，

　　客廳頂上散落著勉強照亮屋里的燈光，往地上映著陳淪拉長的影子。

　　陳淪夾著盤子里的菜，保持著基本相同的速度，平靜著，一口口往嘴里放著。

　　旁邊桌上，手機屏幕還亮著，不時響起消息的提示聲，在屋里回蕩著。

　　昏黑的夜色，還在窗外來回徘徊，企圖壓過屋里的燈爬進屋里。

　　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通訊軟件，顯示小區(qū)業(yè)主群里，消息往上彈著。

　　“……昨天被抓走的，說是八幢五樓戶人家屋里的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我平日里我上下樓的時候也看到過，平日里也不經(jīng)常出門，應(yīng)該是一個人租住在那兒。也不像是什么兇惡的人啊?！?p>　　“這可說不清，要是沒犯什么事兒，能有那么警察來把他給那么抓走……指定就在屋里做什么……說那上面這會兒都還有警察守著呢?！?p>　　消息提示聲在旁邊響著。

　　陳淪拿著筷子，目光一直落在桌上盛菜的盤子里，面色平靜，夾著菜，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放著，

　　側(cè)臉上，映著些手機屏幕上的光。

　　……

　　吃完飯，沖洗凈盤子。

　　陳淪回到客廳，從茶幾下抽屜中，

　　拿出本和茶幾上日記本樣式一樣的筆記本，

　　攤開日記本，再攤開筆記本，

　　日記本上，字跡如舊。

　　新拿出的筆記本上，還是空白。

　　拿起旁邊用了一半墨水的筆，陳淪在這筆記本上，一筆一劃寫著，

　　“……星期二，小雨?！?p>　　寫著和上面日記本一樣的字跡，

　　新拿出的筆記本再漸化為新的日記本。

　　“呲……”

　　客廳里，那盞有些老舊的燈閃爍了幾下，熄滅了，

　　窗外徘徊著的昏暗夜色，一下竄進了屋里，在四下彌漫，

　　只剩下那桌旁，還不時響起消息提示的手機，屏幕散發(fā)著些光。

　　面色如常，放下筆，

　　合上日記本，合上筆記本。

　　在這彌漫著的夜色中，昏暗下坐了陣。

　　陳淪才再站起了身。

　　拿起桌上的手機，

　　洗漱，走進臥室。

　　客廳里的燈，該換了。

　　……

　　四季中第二季，第25天。

　　太陽從六幢樓后升起，彌漫著的夜色躲進了角落。

　　陳淪從樓道里走出，從西南門離開小區(qū)，去往學(xué)校。

　　在六幢樓下，沒看到之前老人的身影，

　　小區(qū)門口的警察再輪換了兩人。

　　“叮咚?！?p>　　“來接你們的人在老教學(xué)樓前等你們?！?p>　　往學(xué)校路上，手機收到了諸教授發(fā)來的消息。

　　拿出，看了眼，再放回，陳淪步伐如舊，以基本相同的步子，往學(xué)校走著。

　　……

　　太陽往上攀升，只是揮灑下的陽光依舊被教學(xué)樓擋住。

　　一輛尋常的中巴車停在教學(xué)樓側(cè)面，路邊的陰影里。

　　走至老教學(xué)樓前，陳淪抬起些頭，看著那停在教學(xué)樓陰影里的中巴車，

　　腳下既沒有放緩，也沒有加快，邁著基本一樣的步伐，走到了中巴車門前。

　　“……陳淪同學(xué)吧？”

　　“……果然，呵，只要我掌握了邊走邊吃早飯的能力，我就能更早到，你看，現(xiàn)在陳淪都還沒到，哈……我贏了。我在這里等夠了半小時，他們一定能看到我積極的態(tài)度！”

　　車門先是關(guān)著，緊跟著再打了開，

　　站在車門后的位，一個身著便衣的中年男人，笑呵呵著，出聲對著陳淪打了聲招呼。

　　車廂里，再傳出些饒常的聲音，除此之外，很安靜。

　　抬起頭，看著這身著便衣的中年男人，陳淪頓了下，

　　點了點頭。

　　中年男人讓開了身。

　　陳淪邁著步，走上了中巴車。

　　中巴車內(nèi)，總共不到二十個座位，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

　　身著便衣的中年男人身后，還站著兩名軍人，筆直站著，手里抱著槍械。

　　看著，腳下也沒放緩，陳淪走過座位間過道。

　　束柔坐在靠后靠窗的位置，腿上擺著她的筆記本電腦，正臉上有些興奮著，盯著屏幕上，旁邊，座位空著。

　　饒常坐在束柔前一排，正轉(zhuǎn)過身，對著束柔不停說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得意，旁邊的座位也空著。

　　車上，坐著的些同專業(yè)，同年級其他些人，都各自保持著安靜，或是朝著窗外望著，或是看著車上其他些人，沒一個人去接饒常的話，

　　“……哎，你們竟然也不問問，軍方這輛車來的時候，這么多人都在這兒等著了，他們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等了半小時?！?p>　　饒常轉(zhuǎn)過頭，望了望車上其他些人，臉上有些失望，

　　隔著饒常不遠，就隔了一排的個人將頭再往窗外轉(zhuǎn)過些，似乎是躲避著饒常的目光，似乎是先前忍不住已經(jīng)問過饒常什么問題。

　　“……哈哈……現(xiàn)在他們不就知道了嗎？”

　　饒常砸吧砸吧了下嘴，然后哈哈笑了兩聲，說道。

　　緊跟著，笑聲一收，再轉(zhuǎn)過頭，看著束柔，臉上有些悲憤，

　　“……不過可惡，沒想到你這個女人，竟然比我還早！”

　　“……原本我以為，我提前打電話詢問了老諸要在哪里等已經(jīng)奠定了我勝利的基礎(chǔ)，沒想到……你是不是昨晚上就打過電話問過了！你卑鄙！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悲憤著，饒常出聲對著束柔說著，

　　束柔似乎聽不到，只是盯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手上不時輸入些記錄，

　　“……作為一個道德高尚的正常人，我以你為恥！”

　　“陳淪同學(xué)你來了啊，坐。”

　　上一秒還在對著束柔宣泄著悲憤，下一秒饒常就轉(zhuǎn)過了頭，對著就要走過的陳淪露出笑容，出聲說道。

　　“坐這兒。陳淪?！?p>　　束柔頭都沒抬，出聲對著陳淪也說了句。

　　看了眼饒常，再看了眼束柔，陳淪就在旁邊饒常旁邊坐了下來。

　　“……束柔，要不是……要不是，”

　　緊跟著，饒常再轉(zhuǎn)過頭，表情悲憤著，接著對束柔出聲說道，

　　“……要不是昨晚上又遇到了那乞丐，那乞丐非得感謝我，我只能帶著他又多繞了幾圈！不然我今天怎么會比你晚！可惡……”

　　“……對了，陳淪同學(xué)?！?p>　　說著話，饒常緊跟著再轉(zhuǎn)過了頭，

　　“我來的路上，突然天下大雨，一位大師從天而降，對我說，我們坐得這輛車，停的位置風(fēng)水不好?！?p>　　“……非得停在陰影底下，肯定是覺得我們以后都見不得光！”

　　饒常認(rèn)真地看著陳淪說道。

　　“有位專家說，要是常年不見光，會影響睡眠，作為一個正常人，我一天一定睡夠八小時……誒，也不知道那乞丐是不是還在找我。”

　　說著話，饒常又再認(rèn)真琢磨了起來。

　　陳淪看著饒常，沒應(yīng)聲，神情也沒變化。

　　束柔也還對著筆記本電腦，有些興奮著對著看著屏幕上。

　　中巴車上，已經(jīng)坐著的其他些人，則相繼抬起了些頭，朝著車前，軍方的幾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