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蕭琛回來

　　“行，用過午膳趕緊回營?！笔拡?zhí)聲言。蕭琛被塞進兵器營，兵器營的長官是蕭執(zhí)鐵桿好友，所以，蕭琛在營里根本不會受什么委屈。軍營里三頓不是面就是饃這是事實，但非在戰(zhàn)時，軍紀(jì)沒那么嚴(yán)，將士們不當(dāng)值的時候打野食很尋常，蕭執(zhí)才不相信蕭琛會老老實實一日三頓吃營里的伙食，他若是規(guī)規(guī)矩矩、老老實實的話，哪里有錢、有門路弄來這些補品和食材。

　　“五哥，讓我住一晚吧。老太爺讓你照看我，可沒讓你這么煉我?！笔掕∪鰦少u萌。

　　搬出了老太爺，蕭執(zhí)意念便有些動搖，從小到大每闖禍，都是老太爺替自己擋災(zāi)。離京城之時，還給老太爺添了一回堵。

　　“明日早上早些起?！笔拡?zhí)放話。

　　“謝五哥！”蕭琛高興得一蹦而起，立轉(zhuǎn)身往后院跑去。

　　云錦在后廚前面的菜地上忙碌，見蕭琛來，十分高興。趕緊凈了手，與蕭琛去了居院西偏廳相聊。

　　在軍中呆了十?dāng)?shù)日，蕭琛變化很大，目光更清透明徹，骨子里好似多了一種或稱為陽剛之類的東西。不變的是，仍舊笑容可掬，而且對云錦不話不說。

　　云錦一邊手剝核桃一邊聽蕭琛滔滔不絕講述在軍營里的事。云錦剝出一塊核桃仁，蕭琛便吃進一塊，云錦遞上果盤，蕭琛便自然抬手拈了水果吃。

　　二人神態(tài)舉止親昵得好似分離許久的姐弟乍然重逢。

　　蕭執(zhí)邁入后院，遠遠聽到蕭琛歡快的話語聲。步至西側(cè)廳門口，丫環(huán)要進去通稟，蕭執(zhí)抬手制止，佇立門外靜靜聽了些時，默然離去。

　　這一下午蕭琛都在云錦這邊。

　　“五嫂，我想考進士做文臣，你覺得呢？”蕭琛閑坐云錦書房里從一本書中抬頭對云錦聲言。

　　“為什么會有如此想法？”云錦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輿地廣記》，平靜聲問。

　　“武將要在實戰(zhàn)中才能成長得快，無論看多少兵書、演兵練陣多少次，都只是紙上談兵。如今天下太平，沒有仗可打，武將得不到歷煉，也沒有軍功可建。

　　隆城兵器庫里放置的兵器都腐爛生銹了，將士們的骨頭也都松散得很。上頭發(fā)放的軍餉一減再減，一拖再拖，將士們?yōu)榱松?，將主意打到屯田、百姓身上。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反倒成了蛀國擾民的強盜土匪。五哥一身好武藝，坐到副總兵的位置，成日里卻只能做些造冊、催糧、清戶之類的瑣事。

　　做文臣的話，施展抱負的空間就大了，可以治縣安民，可以文以治國。”

　　文錦思忖了片刻后，聲道：“這江山社稷、文韜武略，我一介婦人不該多嘴多舌。不過，你問到我了，我便信口說說，說得不好或不對，勿見怪。”

　　“五嫂直言便是，我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p>　　云錦沉靜道：“我覺得，文臣武將都是安國定邦之才，無輕重之論。和平時期，武將發(fā)揮效用的地方也很多，不一一列舉。而且現(xiàn)在也還不算真正的和平，韃靼、女真一直在邊境活躍，一旦發(fā)現(xiàn)大明朝軍事力量薄弱或有機可趁，定會南下侵擾。作為武將，得時時準(zhǔn)備著。

　　一名出色的武將不光得驍勇，還得了解士兵，了解兵團，擅總體調(diào)度。所以，你五哥現(xiàn)在做的這些事，并不是瑣事。

　　做文臣也沒什么不好，百余年前首輔張先生，出身軍戶，對軍事了解，重視邊關(guān)關(guān)系，知人善任，其在朝一生，無外敵敢來犯。

　　我的意思，無論身處哪個位置，明確目標(biāo)，堅守信念，做自認為正確的事，早晚你會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p>　　“五嫂的話我記住了?！笔掕≌J真道。下一秒?yún)s嬉笑顏開：“五嫂若是男兒身，定然十分了不得。”

　　“也就你得了我的好才賣我的乖這般奉承我，這話千萬不要去外頭說，不然，我可要被人笑話死?！?p>　　看云錦嗔怪的模樣，蕭琛笑而不語，神情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云錦低頭，重新執(zhí)起面前的《輿地廣記》。

　　“五嫂，你為何喜歡看地理書？”蕭琛突然問。

　　“日后有機會的話，我想去個地方？”云錦回應(yīng)。

　　“什么地方？”

　　“一個很遙遠的、很朦朧的地方，那里有青山綠水，有幾畝瘠田，還有一座破舊但很寬敞很舒適的老房子?！痹棋\說這話時似夢似憶，忽抬眼看向蕭琛笑著說：“我的腳被阻在高墻深院內(nèi)，可我的心很想去外面看看。我還想知道，從隆城一直往西走，一路上會有怎樣的景觀?！?p>　　“再往西，可是一片苦寒之地?！?p>　　“可有不少商人從那邊回來，說那邊天青水藍，而且還帶回來不少稀罕物事。”

　　“五嫂感興趣的話，往后我留心打聽那邊的事，得到什么訊息便回來說給五嫂聽，可好？”

　　“好呀?！痹棋\露齒而笑，笑容璨璨得叫人一不小心便迷失在里頭。

　　傍晚，云錦從前院東廂房出來，一邊走著一邊對身旁一名小丫環(huán)輕聲交待：“一會七爺回房后，將安寧香滅了，熏籠上重新放一條濕毛巾。晚上風(fēng)大，看好門窗。明兒早晨廚下會早早備好膳食，七爺起床后便可著人將膳食端上來，讓七爺用了早膳再走……”

　　云錦說著突然住口止步不前，前面百米遠處的廊下站著一人，身姿挺拔。

　　“嗯，就這些，回去候著吧。”云錦匆忙交待完，轉(zhuǎn)身穿過正院，腳步輕盈且快速地向另一邊長廊走去。

　　待要跨入后院，一條人影突然出現(xiàn)阻在身前。

　　“我身上是有刺嗎？”蕭執(zhí)擰眉望著云錦惱聲道。

　　望進蕭執(zhí)迫人的炯眸，云錦莫名心慌，急搖頭。

　　“我是會吃人嗎？”蕭執(zhí)再啟口。

　　“五爺，這么晚了……”云錦試圖小事化了，不想在此時此地與五爺鬧不愉快，畢竟院里還住著客人。

　　蕭執(zhí)也不想驚動旁人，忽地拉起云錦的手，不由分說將人帶到后院一處僻靜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