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反擊
清晨的原野總是那么的美麗，薄薄的霧氣中，一切猶如萬花筒般的絢麗。
直到太陽升起，霧氣才在金色的光芒中慢慢消散。
人們的眼前一亮，好像整個世界變得無比通透。
一切是那么的朝氣勃勃，
甚至窮極語言都不能形容其美好。
“不要亂動?！?p> 3營的士兵早已經(jīng)集結(jié)，一雙雙眼睛擔憂的看著前方，揣測著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
營連的長官們也悉數(shù)到場，但他們的狀況卻不怎么好，要么呼吸急促，要么面如死灰，更有偷偷哭泣的。
謝桐一聲不吭的蹲著，倒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抖得說不出話來。
“咔咔咔?！?p> 他的上下牙亂撞，不時的還咬到舌頭，疼得面孔一陣陣的扭曲。
“飛機！”
正在緊張的時候，瞭望哨扯著喉嚨吼道：“飛機來了?！?p> 謝桐渾身一顫，差點昏死過去。
“嗡嗡嗡?！?p> 十多架體型巨大的飛機緩緩飛來，那洶洶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栗。
37師立刻陷入混亂，不少人嚇得嚎啕大哭。
直到看清碩大的“青天白日”機徽，才引來一陣陣的歡呼。
“小鬼子，嘗嘗咱們的鐵炸彈。”
“空軍兄弟多炸幾次，把鬼子們送回東洋老家。”
“是該讓那些狗東西吃點苦頭了?！?p> 后方炮兵也開火了，炮彈嘯叫著從頭頂飛過。
轉(zhuǎn)瞬之間，鬼子的陣地被炸起一團團的煙塵。
但鬼子們并沒有坐以待斃，也紛紛開炮還擊。
“轟、轟?！?p> 37師的陣地立刻被硝煙吞沒。
“媽、媽?！?p> 馬輝發(fā)出低沉的嘶鳴，他的臉色越來越灰白，終于咽下最后一口氣。
“哎。”
張樺把手從傷口上拿開，失去壓制的血液立刻迸射而出，濺得到處都是。
他無力的坐下，喃喃自語道：“馬輝，河北人，為了給母親醫(yī)病……”
張驢兒吼道：“人已經(jīng)死了，不值得你記在心上。
不全神貫注，你也得死！”
張樺咆哮道：“那又怎么樣？”
張驢兒一把揪住他的胸襟，狂吼道：“活著才能殺鬼子，死了還有個屁用?！?p> 張樺用更大的聲音吼道：“老子早不把自己當活人了！”
他一把推開張驢兒，雙眼無神的看著防炮洞的頂端。
“轟、轟。”
炮擊還在繼續(xù)，只是國軍方面逐漸減弱，鬼子的炮火則越來越猛。
“轟隆隆?！?p> 甚至連重炮都加入攻擊行列，震得人們的雙腿陣陣發(fā)麻。
“鬼子來真的了?！?p> 張驢兒的臉色異常難看。
打了這么久的仗，頭一次看鬼子動用這么強的火力。
張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擦拭著手里的中正式。
雖然上頭只給每個士兵派發(fā)了30發(fā)子彈，但三八大蓋的槍聲不同，在沖鋒陷陣的時候很容易引來友軍的誤擊。
即便是張樺戰(zhàn)力超群，也不敢在這件事上犯糊涂。
“嘀嘀?！?p> 命運終究還是走到了抉擇的時候，一陣急促的哨聲響起，士兵們像土撥鼠一樣爬回地面。
“弟兄們，給我沖?。 ?p> 軍官們歇斯底里的吼叫者，他們把一個個士兵推向戰(zhàn)場，而那些拒絕沖鋒的人會被當場槍斃。
“沖，不然都得死?！?p> 士兵們吼叫著，端著手里的步槍，拼命的向前沖去。
“轟、轟。”
鬼子的炮彈如雨點般的落下來，橫飛的彈片貫穿了一具又一具的軀體。
死的人已經(jīng)徹底死了。
活著的人還無助的掙扎著。
“不要管地上的人，快沖，全力往上沖?！?p> 看有人想救治傷員，張驢兒狂吼道：“救他們就是送自己的命，殺??！”
所有的人不過是地圖上的一個數(shù)字，每推進一米，數(shù)字都會減少許多。
不想成為消失的那一部分，就必須貼近鬼子，否則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鬼子就在前面，沖上去！”
終于3營突破了重炮、迫擊炮的層層阻礙，但沖鋒的三個連也只剩下百十人。
“噠噠噠?！?p> 才靠到鬼子的陣地外圍，一挺重機槍開火了，最前面的七八個弟兄立刻捂著傷口倒下。
張驢兒吼道：“樺子，干掉那挺野雞脖子?！?p> 張樺伸出右手測量了一下，將一發(fā)榴彈塞進擲彈筒。
“轟”的一聲，鬼子的機槍啞巴了。
“噠噠噠?！?p> 可更多的機槍噴吐出長長的火舌，有些還隱藏在碉堡里面，別說是擲彈筒，就連迫擊炮都拿它們沒法。
“咻、咻?！?p> 更糟糕的是，鬼子海軍的俯沖轟炸機也過來增援，它們對沖鋒的國軍士兵投下了數(shù)不清的炸彈。
“轟轟?！?p> 到處濃煙滾滾，連湛藍的天空也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張樺吼道：“頭，攻不動了。
鬼子早有準備，正等著咱們自投羅網(wǎng)。”
反擊計劃肯定又被內(nèi)奸泄露了，否則鬼子不會在這個地方部署如此強大的火力。
更糟糕的是，后續(xù)部隊竟沒了蹤影，身邊這百十號人根本突破不了陣地。
張驢兒咬牙道：“么的，想把老子賣在這里，沒門！
撤，全部往回撤！”
“轟，轟！”
忽然，鬼子陣地上騰起幾團黑煙，一個讓張樺毛骨悚然的聲音出現(xiàn)了。
“坦克！”
“噠噠噠?！?p> 雖然鬼子的坦克只裝了機槍。
雖然它的裝甲很單薄。
但張樺等人就是拿它沒辦法。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又有十來個弟兄慘死在它的槍口下。
“撤！”
張驢兒扔出一個手榴彈，借著爆炸的煙霧，他撒腿就往后跑。
“嘩嘩嘩。”
鬼子坦克的氣焰更加囂張，它竟然沖出陣地，緊緊追趕著潰逃的國軍士兵。
“噠噠噠。”
密集的彈雨又把眾人壓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張驢兒大吼道：“得把這個鐵王八炸掉，不然鬼子沖上來我們都得死。”
張樺喊道：“不怕死的跟我來?！?p> 鬼子對坦克的應用還很粗糙，竟將配屬的車輛分散布置。
雖然能起到鞏固陣地的作用，但它們的力量過于分散，也給了國軍士兵可乘之機。
張驢兒愣了一下，瘋狂吼叫道：“樺子，你……么的，小心一點。”
張樺沒有回答，他一個翻滾滑進身邊的彈坑里。
“樺哥，我們來了，怎么干這個鐵烏龜？”
排里還有五六個人跟了過來，其中一個是哈寶。
“把身上的手榴彈都解下來，每六個綁在一起。
大家盡可能的分散開，一旦靠近鬼子坦克就用手榴彈炸?！?p> 說完，張樺拿起一個集束手榴彈，三兩下爬到彈坑的邊緣。
“噠噠噠。”
鬼子坦克手也不傻，看有人圍過來立刻向后退去。
“沖。”
趁著這個機會，張樺一個翻滾滑到前面的彈坑中。
“啾啾啾?！?p> 一連串的子彈打在彈坑邊緣，炸起了一團團的泥土。
“??！”
但跟在后面的兩個人卻慢了一步，上身立刻被機槍打得稀爛。
張樺咬了咬嘴唇，再一次沖出彈坑，往左狂奔10多米以后，滑到一個土坎下面。
“啾啾啾。”
鬼子坦克兵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目標，連掃了幾梭子過來。
“臥槽?！?p> 張樺才發(fā)現(xiàn)褲子被子彈打了個窟窿，連腿上都拉出一條紫黑的血痕。
“咚咚咚?！?p> 饒是張樺，此刻也心跳加速，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異常的急促。
他回頭看了一眼，其他的人都被壓制在一個彈坑內(nèi)，根本抬不起頭。
“噠噠噠。”
哈寶有些不甘心，剛剛探出腦袋又被機槍壓了回去，只得在坑底破口大罵道：“我日你個鐵烏龜?shù)南热税灏??！?p> 張樺咒罵了幾句，別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利用地形接近坦克。
“嘶嘶?！?p> 坦克的槍管都打紅了，不得不停止射擊。
張樺一下子站起來，往前猛沖了七八米，奮力把拉著的手榴彈扔了出去。
“轟”的一聲爆鳴，鬼子坦克劇烈的晃動了幾下，發(fā)動機冒出了濃密的黑煙。
“吱嘎?！?p> 兩個鬼子坦克手奮力的推開艙門，跌跌撞撞的從里面爬出來。
“砰、砰。”
張樺一把抽出腰間的大眼擼子，對著兩名鬼子坦克兵連開幾槍，將他們悉數(shù)打倒在地上。
“馬鹿?！?p> 陣地上的鬼子早沖出來了，看張樺炸毀坦克，他們立刻調(diào)轉(zhuǎn)槍口。
“臥槽?！?p> 張樺嚇了一跳，一頭鉆到坦克下面。
“叮叮當當?！?p> 子彈打在裝甲上，發(fā)出一連串的撞擊聲，密集程度連張樺都覺得頭皮發(fā)麻。
“呀！”
兩個鬼子步兵猛撲過來，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是想把坦克下面的張樺弄死。
“砰、砰。”
張樺連開兩槍。
一個鬼子當場斃命。
另一個鬼子雖然身負重傷，但他并沒有放棄進攻。
反而掏出腰間手雷，一點點的攀爬過來。
“砰?！?p> 張樺又開了一槍。
鬼子手一松，那個手雷咕嚕嚕的滾到面前。
“謝謝了??！”
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張樺也就笑納了。
彈坑里的哈寶大吼道：“樺哥，張頭命令我們撤退，你趕緊過來?！?p> 張樺扯開喉嚨吼道：“你們先撤回去，不要管我?！?p> 說完，他敲了一下手里的手雷，遠遠的扔出去。
“轟?！?p> 借著爆炸的煙霧，張樺退到一個彈坑當中。
“板載！”
看國軍士兵紛紛后撤，陣地上的鬼子全沖了出來。
“轟、轟?！?p> 但他們也沒有想到，國軍沉寂的火炮竟又開始發(fā)射了。
奮勇沖鋒的鬼子立刻被炮火包裹，不少人被橫飛的彈片撕成碎塊。
但這樣的場景卻沒有讓張樺興高采烈，反而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哀。
這次反攻是由幾個軍聯(lián)合行動，但派出的卻都是小股部隊，37師是一個營，其余的友軍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要保存實力？”
這就是國軍的現(xiàn)狀，大大小小的軍官都想保存自己的力量，才會出現(xiàn)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怪相。
“樺子，別在哪里杵著，趕緊退回來！”
張驢兒的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張樺深吸一口氣，拔腿就往后跑。
“轟、轟?！?p> 炮火雖然還在延續(xù)，但數(shù)量已經(jīng)少了很多，必須在它們停止之前，撤到大部隊的旁邊。
“轟。”
可沒想到，一發(fā)炮彈好死不死的打在坦克上，巨大的沖擊波將張樺推出好幾米遠。
“撲通?！?p> 張樺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卻怎么都掙扎不起來。
眼皮子越來越重，張樺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的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