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棗泥酥

　　秋風(fēng)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是于窗邊枝捎上離去，只是留了一片枯黃，滿地憔悴。

　　店家小二尚且躬著背在一旁等候，可等了許久也不見那兩位有任何動(dòng)靜。

　　便沉了沉氣，上前一步說道：

　　“二位可有何吩咐？”

　　佐佑看一眼韓昭，見他無甚表情。

　　“碧梗粥，翡翠芹香蝦餃皇，竹韻露，合歡湯，糖蒸酥酪，棗泥酥。”

　　佐佑重又低頭，看看韓昭，只見那棱角分明的臉上還是平淡如初。

　　“就先如此罷?！?p>　　佐佑將目光從韓昭身上收回，對(duì)著小二言道。

　　小二正待退下，佐佑又言：

　　“棗泥酥用琉璃匣子盛了?！?p>　　小二將搭在手臂上的白巾掛到頸子上，一邊道著‘好的客官’，一邊退出了雅間。

　　佐佑又偷偷去窺韓昭的表情。

　　韓昭見佐佑幾次三番、如此頻繁地將目光投向自己，索性抬了頭，轉(zhuǎn)向佐佑，兩道目光交匯。

　　漆黑的眸子里，一點(diǎn)促狹，七分笑意，還有兩分不明所以。韓昭天生的微紅眼角，佐佑只見得流光轉(zhuǎn)于那雙星眸之中。

　　佐佑跪下，雙手作輯：

　　“侯爺莫惱，奴只想要那匣子，并未作任何他想?！?p>　　眼中笑意更甚。

　　韓昭擺擺手，示意佐佑起來。

　　“本侯幾時(shí)說過你有他想？”

　　轉(zhuǎn)一下手中折扇，輕輕扇幾下。

　　“你想要便買下，莫非你是覺得本侯如此小氣，竟連個(gè)盒子都不許得你買？”

　　頓了頓：

　　“難不成本侯還真曾苛待過你，才教你有了如此個(gè)偏見？”

　　佐佑將將立起來，聽聞得此言，身體一僵，繼而又俯身行了個(gè)禮：

　　“謝侯爺恩典。是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侯爺高風(fēng)亮節(jié)，未曾苛待過小人?！?p>　　韓昭仍是看著佐佑，心下言語：‘這佐佑鮮少有方才這番動(dòng)作，他倒是要看看，是如何精美的器具，竟也能令佐佑這般滴水不漏的人兒，也漏了馬腳。’

　　樓下人聲喧鬧，滿堂市井之氣，樓上卻附庸風(fēng)雅，熏香燃出的細(xì)細(xì)的煙裊裊升起，徘徊于珠簾翠幕之中。

　　菜一道道被端上，佐佑自始至終端立在一旁，直到裝著棗泥酥的琉璃盒子被送上桌來，他那對(duì)眸子里，才悄然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亮。

　　那細(xì)微的閃動(dòng)極輕極快，已然不為常人所查。

　　但韓昭豈是尋常之人，只一眼，韓昭便認(rèn)定：‘這廝，定是個(gè)有故事的?！?p>　　尋著佐佑的目光看去：‘茶色的琉璃仿若盛著的不是糕點(diǎn)，而是一方珍寶。那琉璃正光彩流轉(zhuǎn)，折射著最單純的日光，卻將它反出特別溫柔的昏黃?！?p>　　這好像不是一個(gè)盒子，而是一捧溫暖。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安。

　　韓昭面上飛過片刻驚艷之色。

　　佐佑未曾言語，伸手斟一杯茶奉上，以開水替韓昭燙了碟筷。

　　韓昭抬手，撫了下鬢角：

　　“不用如此，即未在府中，你不必稱奴，我不必稱侯，你只需尊我一聲公子即可。”

　　韓昭將燙過的碟筷推給他，自己親自動(dòng)手。

　　“佐佑，你也不必做這些個(gè)伺候我的事?！?p>　　韓昭停住，抬眼看他。

　　“可記住了？”

　　一陣秋風(fēng)流過，吹的熏香撲了佐佑滿臉。

　　佐佑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