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一年前,左于煥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他的行動似乎在某人的掌控中,這么說似乎有些夸張,但他確實有這樣的感覺。兩年前,容滿以及他背后的家伙策劃了一場陰謀,抓了不少年紀尚幼的孩子,將他們偷偷放在皇城司,并在事后以此揭穿他,說他為了抓那些天賦好的孩子,并逼他們學(xué)武。認為他這么做按律應(yīng)當(dāng)貶官。
這件事,在規(guī)矩森嚴的皇城司是很嚴重的,嚴重的甚至不只是貶官,而是削籍為民。
而那次皇上也罕見的沒有聽他辯解,而是讓他拿出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
若非后來,暗訪司在機緣巧合下,遭遇了在杭州右曲山兩個假裝皇城司的家伙,以及兩個尸體。并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恐怕那次,他便要被貶官了……而若是被貶官之后,那么他就沒有權(quán)力執(zhí)掌暗訪司了,屆時,他就成了容滿以及他背后之人揮手可滅的待宰羔羊。
那次,他還沒有意識到什么,可在后來,有不少人曾想要暗殺過他。
有一次,有人故意引開了護衛(wèi)他的暗訪司,潛入房間想要殺他,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門外突然傳來腳步,隨后便將要暗殺他的人殺死,并將之抬走。
他其實已經(jīng)醒了,并且手里還握著匕首。只是因為閉著眼睛,并沒有看到那人長什么樣。但他從那人那沒有絲毫敬意的語氣中,便得知此人絕非他的手下。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左于煥開始有意似無意的觀察的周圍的每個人,數(shù)月下來,果真讓他發(fā)現(xiàn)了端倪,樞密院中總有那么一兩個人,會有意的關(guān)注他。除此之外,甚至還有暗訪司中的人,那一百零八星中也有那么幾個讓他引起了關(guān)注。
只不過,為了弄清原委,他暫時沒有打算揭穿他們的意思。直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些人似乎在無形中引導(dǎo)他趨利避害。雖然他依舊心懷質(zhì)疑,可并沒有對他們起過殺念。
而且根據(jù)這些人的反應(yīng),左于煥推斷出這些人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有幕后棋手的,而自己則是他棋盤上的一個棋子,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棋子。否則,那人絕不會如此。
甚至,當(dāng)年容滿策劃的毒計,讓暗訪司“陰差陽錯”找到活棋的,很有可能也是那位執(zhí)棋人。
想清楚了這點,左于煥也不難推測出,自己身處這個位置以及手中可以掌握的力量,對于執(zhí)棋人來說,是有不小的作用的。據(jù)他推測,與這執(zhí)棋人對弈的,恐怕就是容滿背后的人。而他們?yōu)橹┺牡膶ο?,就是他?p> 雖然知道有人在暗中護著他,可他卻沒有因此而放松。甚至比之先前要更謹慎。因為處于他這樣的處境,任何時候放松警惕都不是都不是件好事。
可,馬有失蹄??v使是圣人也會出錯,更何況他也不是圣人。
眼看那攜著勁風(fēng)的掌印,左于煥也不打算反抗了,更何況,這一掌他也躲不了。
該結(jié)束了,兩位執(zhí)棋人的博弈,就用他的死,來結(jié)束這場棋吧!天下也無需再為他而流血了……師父,再見了!
左于煥閉上了眼,靜靜地等待那一掌。
此時耳邊傳來了主官們的驚呼,還有他那義子的吶喊。人死如燈滅……諸位,是左某人對不起你們!
“鏘!噗!”突然,天眾中突然飛出幾人,他們手持長劍,殺向觀音。
觀音開始就將注意力集中在左于煥身上,絲毫沒有料到天眾可能偷襲他。直到感到那撲面而來的勁風(fēng),他才反應(yīng)過來,雖抬手擋住一人的劍招,可殺向他的可不是一個人,身后的天眾乘機將長劍刺進觀音的腹部,隨后迅速拔出,對其造成了二次傷害。
“該死!你們竟敢!”觀音因疼痛及憤怒而扭曲的面容顯得異常猙獰,隨后周身氣勢暴漲,掀起的氣浪,甚至將周圍的天眾都掀飛出去。觀音作為阿彌陀佛的新任左脅侍自然有其壓箱底的本事,而且他的真實實力也并不是一流頂尖,而是超越一流的大能者!
而他的壓箱底本事,便是眾生相!這一套由他自己創(chuàng)造的頂尖心法,可以存儲遠超一般大能的內(nèi)力,哪怕是三位大能者也未必有他的內(nèi)力多。而這套內(nèi)心他從來沒有在人前動用過,因為這是他的最大底牌。
“你們……都得死。”觀音的口中竟然同時出現(xiàn)了男女老幼的聲線,在加上他那猙獰的面孔,讓人大白天都打了個寒顫。
“這家伙,竟然這么強!”哪怕是強如帝釋天,見到這樣的觀音都不得不放下傲慢。
觀音當(dāng)下并沒有立即去殺左于煥,而是尋覓方才要殺他的天眾,那幾個人應(yīng)該很好找,因為他們都是二流!
“找到了!”下一瞬,觀音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等他在另一邊出現(xiàn)時,他的雙手正掐著兩個面帶黃金面具的天眾,只聽“嘭”的一聲,兩人直接化為血霧,甚至連衣服也炸成了碎屑。
這一幕,讓眾人心生懼意,他們沒想到一個人竟然能強大到將人打成血霧,甚至血塊都沒有。
“他竟然有這么滂沱的內(nèi)力?”帝釋天聲音微微發(fā)顫的說,其實將人打成血霧,他也可以做到。只不過,這要耗費海量的內(nèi)力,是的,海量的內(nèi)力,這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將巨量的內(nèi)力迅速傳到那人的體內(nèi),直到那人的身體經(jīng)受不了,而后爆體而亡。
而想要用這種方法殺擁有內(nèi)力的武人,可能比殺普通人相對要容易一些,因為武人體內(nèi)的內(nèi)力會抵觸外來內(nèi)力。而只需要注入大量內(nèi)力與本體內(nèi)力發(fā)生劇烈碰撞,武人也會承受不住,而爆體而亡。
就是這轉(zhuǎn)瞬間的幾秒,觀音已經(jīng)將六個二流的天眾打成了血霧,空氣中彌散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那漫天的血氣,將觀音的白衣染成了血色,他就如同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鬼一樣,雙手沾滿了血跡,一步步的走向左于煥。
“大人!退后!”四位星宿主官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看向那一步步走來的觀音,面具下的眼神雖恐懼,可又充滿了堅定。
“你們退下……”左于煥深吸一口氣,說實話,他也害怕,可是他已經(jīng)明了死志,現(xiàn)在能做的,便是讓人不再為他而死。
“閣下是來殺我的……左某的人頭今天便在這里,只是不知閣下殺完左某,能否放了他們?!?p> 觀音的腳步一頓,看向左于煥,冷笑出聲:“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在這假慈悲?樞密大人,走到這一步,本座便實話與你說了,本座隱瞞了實力,本座曾經(jīng)說過,在我達成目的之前,誰若是看到本座的真正實力……都得死!所以,樞密大人,現(xiàn)在你聽懂了嗎?”
觀音那詭異的聲音,以及那番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讓眾人都為之一顫,僅僅是看到真正的實力便要趕盡殺絕?
“不過,樞密大人,你這么有氣節(jié),我便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說這時那時快,觀音探手直接捏住了左于煥的脖頸,隨后只聽一聲“咔嚓”。
“大人!”眾主官見到樞密無力的倒下,紛紛上前,將樞密扶起。
“樞密大人!”哪怕暗訪司不允許帶有個人感情,可是在這一刻,面具下的臉龐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左于煥,這位一輩子為國為民,無愧師門,無愧圣上的忠臣子弟,終于在這片遠離鄉(xiāng)土的異國他鄉(xiāng),走完了他輝煌的人生路。
后來,消息傳回國內(nèi),舉國同悲,圣上親自為之披麻,舉辦國葬,因為沒有找到左于煥的尸首,便建造了一座衣冠冢,將之安置在皇陵中,追封燕國公、文正公。這也算是皇上為這位國之柱石唯一能做的一點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