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春來

　　“彧想知劉泰山所思為何?！避鲝妱溥€處于失態(tài)中，略有失望，舉杯望著劉備，開門見山道。

　　劉備正神，轉(zhuǎn)而發(fā)問：“文若兄見過袁本初和孟德兄了？”

　　荀彧稍微一滯：“劉泰山覺得二人如何?！?p>　　“袁家為四世三公，袁本初承袁家之福澤，啟亂世之先機(jī)，冀州之地頃刻可得，北方之地當(dāng)為霸主?！?p>　　“文若兄既然已見，自然知曉吧?！?p>　　荀彧點(diǎn)頭一應(yīng)：“彧家知潁川地處中原，此后必為戰(zhàn)亂之地，遷家族已至冀州?！?p>　　劉備指著自己說道：“可文若兄去而復(fù)返，現(xiàn)見于我?！?p>　　“昔日虎牢時，我觀其志大而智小，色厲且膽薄，好謀卻無斷，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劉備一頓：“袁本初雖能一時得勢，對我而言，最多又一討董戰(zhàn)爾?！?p>　　“劉公覺得曹孟德如何？”荀彧不在神情自若，舉杯發(fā)問。

　　“今天下英雄無出其右！”劉備神色一重，高聲道。

　　“曹孟德運(yùn)籌演謀，鞭撻宇內(nèi)。知法術(shù)，習(xí)兵策，可得皇機(jī)，克成洪業(yè)，明略且優(yōu)。可謂非常人，乃超世之杰?！?p>　　荀彧亦知曹操有雄才偉略，卻想不到劉備會如此夸贊曹操，不論是對于袁紹的了解，還是對于曹操的了解，劉備明顯超過了他。

　　劉備未停，冷色言：“然，其視天下人為器，皆尋其利。若無，則可棄。此為梟也，吾不喜?！?p>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所言不虛。”劉備說出許劭對曹操的評價，于奸雄一處加重。

　　“備為劉氏之后，若成勢，即伐曹。否則，先得大鼎者必為曹?！眲涫种芯票刂芈淙氚干稀?p>　　“當(dāng)今天下，誰言不為大漢？王莽昔日也如此。”

　　“大勢若成，你不為，有人替你為之！”

　　“若是文若兄欲得高位，應(yīng)往曹孟德處，翌日可為丞相爾?！?p>　　劉備又飲酒唱曰：

　　“不識英雄真面目，橫看成嶺側(cè)成峰。功首罪魁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p>　　荀彧神色不定，不斷思索曹操所言所行，過往事跡。

　　“剛才文若兄問我所思為何？想聽真話？”劉備將酒倒?jié)M一飲而盡。

　　“備雖不才，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文若兄覺得如何。”劉備盯著荀彧的雙眼。

　　荀彧還在思考曹操為人到底為何，而劉備接連的驚世言論，使荀彧的大腦，短時間處理不過來所有信息。

　　劉備眼光一閃，看向迷茫后轉(zhuǎn)為激動驚喜的荀彧緩緩開口：

　　“那我若說，只是想讓大漢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呢？”

　　荀彧忽然驚愕，視線中劉備踱步于庭院：

　　“備知得世家者得天下。然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兩者吾欲兼得，君思如何？”

　　這才是劉備劉玄德？

　　荀彧被大量信息沖擊的失態(tài)，杯中之酒撒在衣上也不知。

　　荀彧混亂的腦海分不清那句是真那句是假：或許這都是劉公想要做的，這都是劉公的志向。

　　大漢在其手中或許能再起。

　　猶如昔日之光武帝也。

　　“請劉公等仆思索幾日?！避鲝腿黄鹕?，杯子掉地發(fā)出脆響。

　　劉備看著起身離去的荀彧，眼中不免透露出失落，自嘲一笑：

　　他不該提什么百姓的，不該抱有什么期待。

　　現(xiàn)在的大漢近乎掌控在世家手下，未來還會越演越烈，是上千年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為上者或許應(yīng)該如曹操一般，以天下人為器，才是明主？

　　高祖不就如此？

　　愛民，愛民。怎知就不是另一種優(yōu)柔寡斷？

　　荀彧告退，一人于書房中磨墨：

　　是我的能力有所不足，不能立刻為劉公宏愿盡一份微薄之力。

　　劉公看到的是輝煌畫卷，而我只看到了現(xiàn)實(shí)的一角。

　　我還妄想考驗(yàn)劉公？怨不得劉公有所悵然。

　　還請等我荀彧幾日，我定能跟隨上劉公的步伐。

　　思劉公所思，為劉公所為。

　　荀彧覺得整個人升華了，將劉備的宏愿刻于書桌，眼神不在是以往的平淡。

　　雙眼炯炯，堅(jiān)定而充滿力量。荀彧奮筆疾書寫下三封信。

　　第一封寫給曹操，其中一部分寫到：

　　公雄才偉略，或能成萬世基業(yè)。

　　昔日公于仆言，欲匡扶漢室。仆聞之，胸起星星之火，后思，若曹公得勢如何？

　　仆一日為漢臣，愿終身為漢臣。

　　第二封寫給荀家，其中一部分寫到：

　　今天下紛爭，所能得者，吾觀之，不過有三。

　　一為袁紹，二為曹孟德，三為玄德公。

　　吾皆見之，皆有利弊，可吾困頓，仍思為漢臣。

　　欲拜兗州泰山郡守劉公為主，日后若戰(zhàn)，各盡其能罷。

　　第三封寫給荀攸，其中一部分寫到：

　　我知公達(dá)智絕于天下，腹藏奇謀萬卷。

　　我雖輩分稍長于公達(dá)，卻不敢同公達(dá)談?wù)摫\。

　　今我將拜泰山郡守劉公為主，其乃人杰英主，卻心過于善。

　　我不知今后如何，若為家族思，我應(yīng)為曹孟德謀劃天下勢。

　　可心有弱，嘆呼奈何？

　　——

　　幾日間，劉備雖然遺憾荀彧的離去，卻也在這個春季得到了好消息。

　　在遼東的公孫瓚，為了先一步遏制袁紹，把其看重的大將田楷，派到了青州，欲同劉備結(jié)盟。

　　一同而來的還有劉備的昔日好友，簡雍、田豫。

　　田楷攜帶了三千騎兵渡海而來：

　　“主公知袁紹已對劉公動手，欲取青州。所以派我而來，助劉公一臂之力?！?p>　　“先遣部隊(duì)騎有三千，后續(xù)若幽州一下，還有大軍至?！?p>　　劉備笑道：“備在此謝伯圭兄相助?！?p>　　“正好足下來此。備憂困于青、兗無良騎，若袁紹得冀州全境，恐怕無法力抗袁紹大軍?！?p>　　“備早想同幽州通商，不知足下可否安排人，問于伯圭兄？”

　　田楷回答：“劉公所思正和主公不謀而合?！?p>　　“幽州盛產(chǎn)良馬，卻因天寒，糧草甚少?！?p>　　“如今袁紹成勢，封鎖商賈，置幽州百姓生死而不顧，也欲同劉公以馬換物，也好安定幽州百姓?！?p>　　劉備笑道：“甚好。”

　　田楷和劉備相視一笑，都知聯(lián)盟一事已成。

　　田楷離去不久，庭院外傳來張揚(yáng)之聲：“玄德可還認(rèn)得吾？”

　　“你這簡憲和就喜歡做這種姿態(tài)。”

　　劉備無奈而笑，看著這小時候就不拘小節(jié)，時常開嬉笑之言的好友。

　　簡雍自顧自盤坐下，吃了幾口，又喝點(diǎn)酒：“玄德要憲和呼？”

　　劉備來世已經(jīng)接近一年時間，卻沒見過一個像簡雍一樣有趣的人，不由想起后世一起吹噓玩鬧的舍友：

　　“給個功曹，你愛做不愛。”

　　“正和我意，玄德放心，有我簡憲和在，教育人才一事手到擒來?！焙営簱]手大呼。

　　“可別，此事要是讓憲和來，大事不妙?！眲湟泊蠛?。

　　“以后郡內(nèi)行外交之事，憲和好好承擔(dān)就可。”

　　“那我在行，玄德懂我?！?p>　　劉備笑而不語，看向一旁的田豫：

　　“讓國讓見笑了。不知國讓來此，可是愿意來助我？”

　　田豫點(diǎn)頭一應(yīng)。

　　“大善，國讓曾為縣令，卻是大能小屈爾，可愿先為泰山郡丞？”

　　“愿為主公效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