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月。
江謹紜永遠記得那一日。
那一日,烈陽正中,抑了要來的微風,它像是為那個站在崖邊的紅衣女鳴不平。顯得急促而暴躁。毫不留情的照射著大盛的每一寸土地。
那一日,每個人的目光都注視在紅衣女身上,女子身穿紅色羅裙,一雙目滿含冷淡,像個高高在上的神明,正在審視著人間。
很顯然……她失望了。
女子淡淡抬眸,笑道,“我與承意……一同經歷生死,在同一把刀底下流過血。在黑暗里彼此取暖,慢慢成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們呢?你們會不會懂這種情感,這種情感早已經超乎了聯(lián)姻帶給我們的身份,你們呢?你們懂嗎?你們不懂,因為你們終其一生,都從未有過這種情感……你們只有權衡利弊,只有利益爭斗,只有心心念念,權欲財欲!”
無盡的沉默中,月縵珠的聲音仿若魔聲,環(huán)繞在眾人耳里。
所有人都在等待馬車里的人發(fā)話,但是,沉默……
無盡的沉默在眾人間蔓延。每個人都面無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所有人都沉默著,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響吸引目光。
“縵珠姐姐……不要?!币坏狼宕嘀袔е抟獾穆曇舭橹萑醯囊坏郎碛皬牟贿h處傳來,江謹紜猶豫一瞬,便已經踏步跑了出去。
這一舉動,像是打破了什么一樣,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了一絲情緒。
包括馬車里的人。
馬車里的人微微皺眉,正欲開口,便被打斷。
“阿紜,回來!”伴隨著一道男子的怒喊聲,江謹紜踏出的步子停了一秒,但只是一瞬,江瑾紜還是跑向了崖邊的紅衣女子。
“小紜?!毖逻叺募t衣女子終還是動容,低了低身子,看了她一眼。
唇齒微動,明顯在低語什么。
沒人聽見紅衣女子究竟說了什么,只是下一秒。
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顫。
眼睜睜的看著紅衣女子,從這崖上一躍而下。
羅裙在空中,像極了一團熱烈燃燒的火焰。
……
三月前。
微風細雨,陰沉的繞著大盛每一處,皇宮里,像是這場陰郁的中心點,以此為中心,方圓十里,越遠便越天晴??此迫碎g。
“哎,聽說了嗎?月郡主與承王就要回來了?!?p> “什么?承王不是一直在邊都鎮(zhèn)守嗎?怎么如今退回來了?莫不是……”
“噓……你不要命了?”
陣陣議論聲起,摻雜在人群里,眾人間皆有一種默契,仿佛所有人,都已經預感到了皇城將有一場腥風血雨的洗禮,顯得惶恐不安。
但人群中,卻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探出半個腦袋,模樣活潑可愛,一眼看過去,便是個大約不足十七的少女。與這低迷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少女一身淡紫長裙,簡單的發(fā)髻襯著一雙不諳世事的鹿眸,看起來清秀可愛,越看便越歡喜,但聽見眾人的議論,她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便沒有再多駐足。只是約莫對皇城要來一個叫做承王的人有了點印象。
而且……這個承王,好像還不一般。
“公主,公主你慢點。西市人很多的。你當心點?!?p> 少女身旁跟著的,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丫鬟,此刻,丫鬟的臉上滿是擔憂。
“青玉,你快點?!鄙倥逼鹊拇叽僦?,卻顧不及看路,當再次轉過身的時候,已經撞入了一個陌生人的懷里。
江謹紜微微一怔,來不及反應,只嗅見一股淡淡的又略帶著點清涼之感的檀香味,無意識的便抬了頭。
她來不及反應,只是迷迷糊糊有點印象,覺得對方長的……很好看。
那完美的側臉輪廓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它的主人用一雙疑惑的眸子低頭看著她,眼里就好像在詢問你是誰。
“嗯……”江謹紜正準備說什么,一道溫柔的女聲就從耳邊傳來。
“小孩,沒事吧?”聲音輕輕冷冷的,仿若天籟,帶著高貴的疏離感,江謹紜轉頭,便看見一男一女站在自己眼前,看模樣就知道非富即貴,而自己剛剛撞到的,便是一男一女其中的男子。
江謹紜一怔。
大約話本里的金童玉女,便是此二人的模樣。
倆人的衣物皆是淡紫,不知道是不是一對。
江錦紜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兩人,微微有些發(fā)愣。
“小孩,沒事吧?”女子身邊的男子也緩緩開口,又重復了一遍女子的問題,帶著不可抗拒的壓迫感,令江錦蕓下意識的將她低了對方一個頭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承意,你別嚇著她?!迸佑悬c淡淡的責怪之意,說罷又低了低身子。
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甜味,類似于奶糖的味道傳入江謹紜的鼻尖,這種香跟特別,像是江錦紜喜歡的甜糕。
江謹紜抬頭打量著女子,甜甜的笑了笑,問道,“姐姐,你身上裝了甜糕嗎?”
“什么?”女子顯然詫異了一刻,但不久便又反應了過來,笑到,“小孩,姐姐身上裝了糖,要嗎?”
說著,女子便從身上掏出了兩塊糖紙包著的糖塊。
“囔,給你?!迸由斐鍪郑瑢⑻禽p輕的放在了江謹紜的手掌里。
“好了,不要逗孩子了,我們該進宮了?!鄙畛恋哪新曉俅蝹鱽恚敿嬂憷愕哪弥掷锏膬蓧K糖,還沒等她反應,便已經看見一男一女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唯一不同的是女子離別前還特意看了她一眼。
江謹紜楞楞的,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對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兩人竟有種說不出的待見之感。
……
尤其,是那個看起來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好像還挺兇的男子。
看起來好像比自己要年長幾歲。
是個……
是個好看的哥哥。
江謹紜笑了笑,接著去在意她的桂花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