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隨后,忽有弦起,似古箏撩撥之音。馨蕊姑娘和著音樂,手腕繞動,如孔雀翎走路時的微動。她只能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即使是面對舞者的背面,馨蕊姑娘的神韻依舊是撩人心魄。
隨著音樂的起承轉合,舞蹈也漸漸進入最佳部分,馨蕊姑娘演繹著的孔雀宛如在溪邊飲水盤旋,愜意的享受著山林里自然的生活,時而仰頭呼喚同伴,時而抖擻著身子謹慎小心地看著對岸,又時而放松自在的振臂盤旋。
一曲終了,李宛凝仿佛一直在一直孔雀的身后,看它玩鬧嬉戲,起勢的舞姿她還在擺著,然而神色已全然陶醉在了馨蕊姑娘的舞姿里。
“這....是李姑娘沒見過的舞蹈,其實她舞蹈很好的,對吧?”
周維自以為用一句話解了她的圍,她回神過來,收回手來,一時間茫然無措,呆立在原地。
她一跳舞就四肢不協(xié)調,音樂一起,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怎么能夠同如此神仙舞姿相提并論呢?可奈何原身是個舞姬,舞藝超絕,這下子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手腳笨,學得慢,周公子說得言過其實了?!?p> 自己腦子迅速飛轉,重視他,想了句這般說辭,可到底是越抹越黑,竟惹得大家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李姑娘,不必自謙,好壞與否跳一段來看看不就得了嗎?”
馨蕊姑娘圓圓的眼睛閃爍著友善的光輝,她看著,嘴上卻不敢應下來。
“最近我得了病,沒怎么練習了,不好在諸位面前獻丑,還是算了吧?!?p> 眾人聽聞便不再強求,繼而有轉向下一位姑娘,那姑娘性格較為內向,之前一直藏在席間,她出來李宛凝便如得救命稻草般舒口氣來,下了場去。
“李姑娘,你家在哪?。恳墙?,或許我們以后能夠一起常約出來練舞呢?!?p> “我初來京城,沒多久就會回去了,練舞這事......”
馨蕊坐在臺階上點點頭繼續(xù)吃著盤子里的點心,前面一場接一場舞蹈,看到后來她都有點乏了。然而,她伸著腦袋瞧向周維時,只見得周維興致勃勃,毫無散場之意。她不好聲張自己的意愿,看著這場周維口中的詩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舞會了,她只好躲在臺階上默默剝著花生吃。
日色變淡,涼風初至,裹挾著一干湖海氣味,其中略帶有濕潤的青草地里的泥土香。她今日穿的單薄,天氣轉涼,繞有下雨之勢,她抱緊自己雙臂,同馨蕊一起坐在回廊里去。
“待會雨地濕滑,并且現(xiàn)在天色也暗了,莫不如現(xiàn)在大家散了回去,不至于被家中長輩嘮叨?!?p> 又是一場舞完畢,還有一姑娘等著獻舞表演,沒成想一額間戴有玉帶的公子哥站出來說了這話,頓時,那姑娘臉色就沉下去了。那姑娘臉上剛才廢了許久氣力才點上個滿意的額紋,現(xiàn)在已經(jīng)皺在了一塊。
“你這人,分明就是不想讓我跳?!?p> 那姑娘略有些嬌憨,細著嗓子對著一旁柱子說話。男子聽聞瞬間就大笑起來。
“好妹妹,你不跳大家還能高高興興淋著雨回去,你要是跳了......”
說罷,許多人都捂著肚子笑,那姑娘轉過頭去剜了一眼,沒再啃聲,后就直接扭頭走了。那男子瞧那姑娘真是氣著了,忙上去哄去了。眾人方才散開,各自回家去了。
李宛凝坐到馬車上時,周維還在門口一一同人拱手道別,等了一會兒,所有人都上自家車去了。周維這次搖著扇子,大搖大擺上了馬車,面色紅潤眉梢眼角皆是喜悅。
“周公子看來很喜歡這場宴會呢?!?p> “這宴會都是各家公子小姐悄悄出來,比著玩兒的,看的就是平日功課到底練好了沒。南姑娘,你剛才那一句,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啊?!?p> 隨后周維又說了幾句恭維話,聽的她是怪不好意思的。馬車一路顛簸,突然外面雨大了,顆顆雨滴落在車頂,擊打之聲猶如珠落,周維嘴巴還在動著,不過她已經(jīng)是聽不太清了。
“周公子,你在說什么?”
周維收回傘去,大聲再說了一遍,不過雨聲也在此時大了一番,她看著周維搖了搖頭。周維停頓了幾秒,正當李宛凝以為他不再重復時,他竟大聲說了句——
“我竟然能遇見像南姑娘這般有文采的姑娘?!?p> 這時雨聲仿佛成了音樂,這話一時間燒得她面紅耳赤,自己也不知道咋會突然害羞,可能是因為內心有愧,畢竟所作之詩皆出自他人手筆。
周維見她面色似有不對之處,細想自己所說之語,竟然一時間也面紅耳赤起來。之后的路上,二人耳邊只有周維的扇子聲和雨滴聲。
“到了。”
車夫一句話,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她掀開車簾,抬眼看去,的確是到了周府。
“周公子,我先告辭了?!?p> “好,南姑娘路上小心。”
她下了馬車,大雨頃刻打濕了她的衣衫,快速跑到大門口,拉著門環(huán)叩門,待到府中有人開門后,周維的馬車才緩緩離去。
“南姑娘,你怎么淋成這個模樣,快進來,別著涼了?!?p> 侍衛(wèi),撐著傘送她到房間里去,一進屋抖落著全是的雨水,她被這冷雨淋的全身直打哆嗦。丫鬟趕忙拿出一身干凈衣服來,在浴盆里放了熱水。
“南姑娘快些進來吧,別得病了,這幾日你好不容易才養(yǎng)好的身子,得仔細小心著些?!?p> 大雨滂沱,楚策在屋中靜看窗外雨勢越來越大。他手上拿著一封信,是今早周杏俞派人送來的,算是一封絕情書了,字字誅他的心。
今日楚策去周府,想著氣一氣周杏俞,不曾想南初也不在府上,可能還在生昨夜的氣。
兩方都撲了個空,楚策自己也不知自己現(xiàn)在要如何了,只是拿著信,靜靜看著雨從屋檐上一滴滴落在地面,迅速飛濺起一點水花,隨即消失在一灘水洼里。
正如楚策眼角有滴淚,不知不覺中染濕了信上字——那字筆力娟秀,一眼看去分明是“不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