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在外面閑逛一下午,直到吃過晚飯才回去,到了客棧就找禾懷?!澳阆挛绲侥睦锶チ?,昨個嘗了家好吃的館子,還想晚上同你一起去呢!”
地上倒著幾個小酒壇子,禾懷靠著床柱躺在地上,滿身酒氣。
“蓬萊,怎么回事?”
“回王夫·······”
“出去!”地上的人一聲低吼?!叭汲鋈?!”
王夫人回頭望了一眼,陽山拎起蓬萊扔到門外,接著跟清水一人一邊守在門前。
“你要對我家主子做什么?!迸钊R在門口大喊著
“你要是保持安靜,還能在門口呆著,再吵就把你扔到樓下去!”看著強壯的陽山,蓬萊只能選擇乖乖閉嘴走到一邊,耳朵貼在墻上仔細的聽著,只希望主子別惹到那個貴客。
此時此刻,屋子里只剩他們兩人,王書堯走到她面前,禾懷抬起頭:“我讓你出去,沒聽到嗎?”
“小懷懷,我還以為你不會發(fā)脾氣呢。”
禾懷甩開臉上的手,腳步虛浮的站起來?!皠e逼我對你動手”
“你敢嗎?”話音剛落,一只纖細的手從他腋下穿過,銀色的針在胸口發(fā)著寒光,針尖一點點穿過布料直至皮膚,一聲悶哼,真的戳進去,銀針全部沒入之時又快速的拔出,抽出的瞬間王書堯攤到在地,雙手捂著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站不起來,“你做什么。”
一杯涼茶入口鎮(zhèn)定心緒。“這痛感至少半個時辰,你回房去休息去吧?!?p> 倒下的人挪了下身,平躺在地上,這姿勢讓王書堯舒服了一些。“是因為你的弟弟嗎?你原來叫椿祈玫啊,可是我還是覺得禾懷好聽,懷懷,懷懷~”
禾懷越聽頭越沉?!皠e說了,別說了??!”
突然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君夫人,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命不是我的,您大人有大量,放禾家一馬吧?!闭f著一個叩首,久久沒有抬頭。
男子忍著劇痛,伸手去摸她的臉,一片溫濕?!皯褢?,你知道,在你面前,我從來不是那個身份,雁皇要的是王家的財,我在后宮空有個皇君的虛名。懷懷,我是真的······”
“皇君娘娘,微臣不敢,我對你只是一時新鮮······”禾懷抬了下頭又重重磕下,碰到卻是柔軟的掌心,在她抬頭的時候那人就把手掌墊過去。
“懷懷,你知道不是的,從來都不是!只要你點頭,我愿意為你放棄一切,咳咳咳!”心一急胸口更加疼痛,男人固執(zhí)的撐著,墊著額頭的手指撫著心愛人眉間的小痣?!澳闶遣皇墙橐馕冶饶愦笤S多,咳咳咳··”
終于禾懷搖了搖頭,眼淚更是洶涌:“即使不是后宮之主,你與我,也是不可能的?!?p> 禾懷握起他的手,第一次這樣相視:“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傾城一笑淚目稍彎,這是她離開雁北后第一由心而笑,能給的只有這個笑了。接著禾懷慢慢放下他的手,“陽山清水,扶你們主子回房,明日啟程回去,宮里來信了?!?p> 聽到屋里動靜時清水就想沖進去,被陽山攔下來,主子沒開口不可妄動,這是規(guī)矩。這下好歹禾大人發(fā)話了,清水立刻沖了進去將主子帶走。
人走完了,蓬萊才敢進來,就見主子跪在地上。“主子,蓬萊扶您起來!”他半蹲下身子,感覺主子全是靠著自己的力量起來,蓬萊不敢耽擱,半背著把她扶到床上“您的腿,又復發(fā)了?”
禾懷躺倒了床上,手死命掐著自己的右腿,一點知覺都沒有。原本廢掉的腿,還能如常人一般走路是因為他,半路來個師傅教自己一些自保的本事因為他,在禾家由個寄人籬下的廢人到現在的地位,多少還是因為他,這些事旁人都不知曉,但從自己進宮當官,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慢慢知道了一切??墒侵懒擞帜苋绾文兀瑑扇颂焐系叵?,這次同意他跟著出來,已經滿了自己的私心,莫再妄想了?!芭钊R啊,你跟著我多少年了?!?p> “從主子來禾家,除了第一年您和夫人同住,第二年獨住后,就開始伺候您了,快十年了!”
“十年啊,是啊,我都二十一了,一晃十年都過去了!呵呵···”
蓬萊覺得主子有點反常,她不是一個喜歡感慨時間的人?!爸髯?。。?!?p>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躺會”
“您得腿?”
“沒事,只是跪的時間長了,麻了?!?p> 蓬萊看著她躺下,又仔細的把被腳掖好,準備離開,想著又覺得有些擔心?!爸髯?,打從蓬萊伺候您的那天起,蓬萊的命就是您的,您有什么事放心的交給我去做?!?p> “知道了,去歇著吧,對了,交代的事可以收網了?!?p> “是,主子!”瞧見主子說起正事蓬萊心里松了口氣。
禾懷躺在床上,看著屋頂,記憶回到被擄走的那一天,那個時候她還叫椿祈玫。
十歲的小女孩吃過午飯就在院子里的小藥爐上煎藥,煎好后又涼了一會兒,等到好入口時才端到屋里,椿意躺在床上看著女兒端著藥進來,心里一片愧疚,玫兒和自己一樣聰明,好好培養(yǎng)日后定能成才,現在卻不能去學堂,反而府里的下人一樣留照顧自己這個老病鬼,她嘴上說是自愿,可椿意心里明白,這肯定是椿禮做的好事,她配合的喝掉碗里的藥。
“母親,給!”
椿意看著女兒伸開手,不出意外又是一顆糖丸躺在掌心,喝了這么多年的藥,舌頭早就麻掉了,哪里還會覺得苦呢?!爸x謝玫兒?!彼χ障拢幌肜速M女兒的一片心意。
椿祈玫看著母親吃了藥,等她睡著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桌上放著一副未完成的畫,前些日子弟弟一直跟自己搗蛋,今天好不容易讓爹把他帶出去,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畫完成。
椿禮當家后他們一家的生活十分艱苦,月錢少給就算了,母親用的藥還要從里面扣錢,當年母親當家時,她哪次要錢沒給的!唉~~
祖母有時候會過來看看補貼些銀子,但現在畢竟是椿禮做主,很多事祖母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所以他們一家只能另謀出路了。爹親會武功,總不能讓他去街上賣藝,椿禮是要臉面的人,要是被她知道,一家四口的日子一定更難過。
前兩年,還有東西可以當了補貼用度,后來沒東西賣了,椿祈玫就去外面幫人寫書信,賣畫。但不能丟椿家的臉面,所以每次都偷偷的,或者接些活兒到家里來做。此時,她正在弄一位老板定的字畫。
終于好了??!椿祈玫放下筆墨,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她喝了口水,準備去廚房端晚飯,才站起來,只覺得頭一暈就倒了下去!
腿上的劇痛把她喚醒,睜開雙眼,黑色漆黑四周空曠一片,面前站著幾個人,都是黑衣蒙面。
“麗姐,人醒了。”說話的人直接挨了一巴掌,接著一個女人的聲音?!白屇愦趟乜冢憧衬睦锬匕?!”
“頭一次做這事,手抖···”
“滾一邊去吧!”另一道男聲?!斑€要老子自己動手!養(yǎng)你們干什么吃的!把我的刀拿過來!”
“你們是誰,要做什么!”迷藥的勁還沒散,躺在地上的椿祈玫身體劇烈疼痛著,卻使不出一點力氣。
“哈哈,我們要做什么,明知故問!放心,我不會像剛才那個蠢貨一樣,一定一刀斃命,給你一個痛快!”旁邊的人把胡李的刀遞給他
“為什么,要殺我!”看著亮白的刀刃,椿祈玫心中十分害怕,她要死了嗎?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好心勸你一句別掙扎了,反正你母親都死了,乖乖下去和她團圓吧?。?!”
“什么,我母親死了!怎么可能,下午我才煎藥給她喝的?!贝黄砻捣怕暣蠛??!澳赣H!母親,母親”
“別跟她廢話快點動手!”。在遠處的胡麗催促,這里雖然是雁北城外的官道,夜晚少有人趕路,但是她隱約聽到馬車聲,胡李拿了刀王椿祈玫身上砍去,
“??!”椿祈玫抱著受傷的腿拼死一滾,躲開這刀。
“哎!你們干什么!!”黑夜中有人出現,竟然是帶刀的官兵,一幫人留下椿祈玫快速逃走。
“大人!有個受傷的小女孩?!毖貌畋е鴬^力一搏后昏迷的椿祈玫站在中間的馬車面前。
車上下來兩男一女,女的叫禾高靜,是資縣的知縣,接到皇榜上調到邑城和縣做官,途經雁北時,大兒子禾清不慎走失,尋了幾天還沒找到,但是上任時間不能再耽擱,于是留了幾個人在城內繼續(xù)找人,其余人就連夜趕路走馬上任。
“怎么全身都是血啊,可憐的孩子!”說話的是禾高靜的的二夫人黃亞,是走失少爺的爹親,這女孩看起來應該和清兒差不多大?!捌拗?,丟在這里。一定活不成的?!?p> 禾高靜看著渾身是血的小人,又看了看黃亞,唉,這個男人原是自己唯一的夫人,當年為了娶縣衙老爺的兒子楊樂悠,他毫無怨言的把大夫人位子讓出來,如今又丟了孩子。再者,這里這么多衙差看著,也不能放任不管。“那就先帶著,等到了縣城里找個大夫看下?!?p> 黃亞連連點頭。楊樂悠在一旁冷臉?!霸蹅兛蓻]多余的下人去伺候個來路不明的人!再說把她放哪里啊!”
“爹親,讓這個姐姐和我一起吧,哥哥不在,我一個人害怕。”說話的是楊夫人的兒子禾澄,楊樂悠生氣的看了兒子一眼。“你個小東西,胳膊肘往外拐!”
雖然禾澄是楊夫人的兒子,但小時候就是黃夫人帶著的,而且小孩子都喜歡跟著大孩子玩,所以兄弟兩人感情很好?!澳赣H,夫子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要多做好事,這樣,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哥哥平安無事?!?p> 禾高靜聽小兒子說這樣的話很是欣慰,于是難得打了個圓場,“就這樣吧,快點上車趕路”。椿祈玫上了禾澄的馬車,黃夫人也跟過去照顧她,這下大馬車下就剩下他和妻主兩個人,楊夫人一路才沒再多說什么。
第二天進了村莊,禾大人立刻找了大夫,清理傷口包扎好后,村上的大夫自知醫(yī)術有限,于是說,“這道口子看著不大,但是傷的很深,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你們還是到了縣城再找個大夫瞧下吧。”給了診金,一行人又上路了。
椿祈玫也是早上醒過來的,那個時候只有禾澄和她兩個人在車上,小孩子毫無心眼問什么說什么,所以椿祈玫心里有了數,她正在去皇城的路上,以后還沒想好怎么辦,于是面對,來問話的人皆是一言不發(fā),大家都以為她是嚇壞了??催^大夫回馬車上,黃夫人貼心的找個凳子把她的腿平放在上面。
中午大家都去飯館吃飯,她行動不便,于是一個人呆在車上。那些人是誰為什么要殺我,還有母親,他們說母親死了!她的胡思亂想被窗外路邊休息閑聊的一對夫妻打斷,她拖著腿挪到窗子邊上“大娘,你們剛才說椿家怎么了?”
路邊女人抬頭一看,沒想到現在小孩的好奇心也這么重,于是清了清嗓子:“我是前幾天去雁北,正好回來那天聽說的,椿家酒樓那個老病鬼椿意,被她女兒毒死了,那小姑娘連夜逃跑下落不明。真是想不到,小小年紀真么狠的心,連親娘都下的了手?!?p> 椿祈玫手抖著放下窗簾子,那大娘后來說的什么也不在意了,驚恐的捂住嘴巴?!霸趺词俏覛⒘四赣H,怎么可能?!蹦切娜耍隙ㄊ撬麄冏龅?,他們先殺了母親了再想殺我,這樣一來死無對證,我就成了正真的殺人兇手。
椿意病倒時椿祈玫才四歲,椿家是雁北的大戶,后宅多是非,這六年來世間冷暖早就看清。但這殺人的事,頭一次碰到,還落到自己頭上,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呢,爹親和弟弟他們還在椿家,日后如何過活?。?!
“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只鴨腿。。?!秉S夫人吃飽了就趕緊回去,怕小女孩餓著。掀開簾子,小人縮在車子里面滿臉淚水,“孩子,怎么了!”
“有人要殺我!嗚嗚~~”椿祈玫一開口就哭起來。
“誰要殺你!別怕,我妻主是官老爺,你告訴我,咱們替你申冤!”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一群人追我,要殺我···好可怕···”。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不知道····嗚嗚嗚嗚?!贝患铱隙ɑ夭蝗チ?,現在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的事,說不定會把她送回,所以椿祈玫決定裝作失憶跟他們離開,等安穩(wěn)下來再想辦法。
大家都回來時,黃夫人把事情同禾高靜說了一說“這孩子,一定是嚇壞了!”
“那你想怎么樣?”禾高靜看著他
黃夫人想了會,認真的說:“妻主,我想認她做女兒”
“什么!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你要認作女兒?”楊夫人一旁驚叫,禾家沒有女兒,要是要是收下了,以后家業(yè)的繼承該怎么說。
“清兒沒了,我身邊一個親近的人都沒了,冷冷清清的實在難受。她與清兒年紀相仿,說不定是老天爺派來陪我的。”黃夫人低著頭,朝著妻主說
這又說到了禾高靜的痛楚,自從娶了楊樂悠,他們兩人再也沒有同過房,此刻黃亞的每一句都直指自己痛楚,這正是不待見他的主要原因,還不自知。
禾高靜想著心中抑郁,也沒好氣,“你要留著就自己養(yǎng)!”
于是椿祈玫就變成了黃亞的孩子,變成了禾懷,懷念他的孩子。
才到禾家的頭一年里,禾懷跟著黃夫人住在一個院子里,日子過得不錯,只是腿傷養(yǎng)了好幾個月,傷疤已經愈合,但腿還是用不上勁。
至于禾高靜,話說的難聽,但實際上并沒苛待,給黃夫人院里增了月銀。當她發(fā)現,禾懷教禾澄寫的文章得到夫子夸獎時,還特地去城里請了有名的大夫為她看腿傷。
城里的大夫來看了,搖搖頭?!八膫呀浲耆L好了,可是當時傷到筋脈,沒及時接上,唉~我先幫用針灸之法試一試吧?!庇谑沁@位大夫每隔七天來一次,就這樣針灸了兩個月,腿是有勁兒了,可走路像瘸了一樣伸不直,一跛一跛的。
過年大夫回鄉(xiāng),到了正月十五才回來,吃過午飯,被黃夫人請過來。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最后所:“禾夫人,小姐的傷,我只能醫(yī)到這里了?!?p> “您的意思,是我的腿、以后只能這樣了嗎?”
大夫搖搖頭,雖然可惜,但是他也無能為力了。“禾小姐,我盡力了?!?p> 母親死了,爹親和弟弟在椿家還不知道如何,她一定要回去,回去把事情調查清楚,為母親報仇??!可如果成了瘸子還怎么回去,怎么幫母親報仇啊!
于是即使是冬天,椿祈玫穿著單衣就沖出去,黃夫人拿著衣服往外追,與下學堂回來的禾澄撞到一起,聽了事情經過,小人就自告奮勇的拿了衣服追出去。本來黃夫人是不同意的,但看著伺候小少爺的下人也跟著后面,就讓他去了。
禾懷跛著腿,小男孩一下子追上去,“姐姐,你快把衣服穿上?!薄:虘言染陀械艿芩詫坛螑圩o有加,小男孩自然粘著她?!敖憬?,天這么冷,你會生病的!”
“別跟著我?!焙虘研睦锉揪碗y受,再加上一個小短腿跑的都比自己快,心情更加糟糕,“你離我遠點!?!?p> 六歲的孩子弱不禁風,一推一個屁股蹲,坐到地上,無辜的看著她:“姐姐~~”。
“我···小橙子,你別跟著我了,姐姐現在很煩,讓我一個人走走好不好!”下人把禾澄帶走后,禾懷拐著腿漫無目的地走著。
“夫人,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p> “陽山,你能不能別催??!我是沖著煙花來的。天還沒黑,你就讓我回去!”王王書堯不耐煩的說著,這位坐在河邊等著花燈會開始的夫人正是雁國的皇君。
“主子,花燈會連辦三天,這是頭一天······今日正月十五,皇上在御花園設宴,您應當要去?!?p> 王書堯嫁給雁皇做皇君時,只有十一歲,如今才二十五歲,在皇宮里關了十幾年,越關越向往外面的自由。雁皇要的是王家的財產,王書堯正好是王家的長子。理所應當的被放進宮里,說好聽點是一國之夫君,對于他而言,自己不過是利益的犧牲品。
“我一早就讓人通知皇帝,今天本宮身體不適。所以你就別再吵了!”
陽山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和清水都是自小伺候主子的,也是當作陪嫁,跟著主子一同入宮,王家是皇商,而且助當今皇上登基,所以他在宮中的生活十分自逸。不過就算住在后宮最大的霄云宮,皇上來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主子也無所謂。人會死,國不會亡,他都不知道為自己打算。
“陽山,你看河邊那個人,不會是要跳河吧!”主子的話打斷他的思緒。
王書堯指的那人正是禾懷,她站著河邊,看著河邊上聚集著的小孩,他們手上拿著各種合樣的花燈,小心翼翼的放到河里。啊,今天是元宵佳節(jié)。
“啪!”煙火在河床另一邊升起,河里的燈也不斷變多。這條河,好像星空一般,記得爹親說過,人死了就會變成星星,母親是不是已經在天上了?
“喂!你沒事吧!”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禾懷回過神,一只腳已經濕透,她愣愣的看著陽山,不敢說話,怕一張嘴,眼淚就要掉下來。
“小姑娘,有什么想不開的?”王書堯跟在后面出現,好溫潤的聲音,禾懷從未見過如此耀眼的人,不是樣貌多么迷人,而是身上的發(fā)出的氣息,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樣,那么遠,卻那么亮。
“母親···”果然才說出兩字,椿祈玫就泣不成聲了。
“你哭什么?”王書堯問。在宮中男人的眼淚見多了,女人的眼淚還是頭一次見女人哭。男人為女人哭,這女孩子為什么哭呢?
王書堯看著椿祈玫大哭一場,哭過后什么也沒說,就一瘸一拐的離開。這晚他心心念念的煙火大會沒怎么看,卻把一個不知姓名的人放到了心上。
那天之后,突然有人為黃夫人推薦了一位江湖郎中,不僅治好禾懷的腿,還交了她一些防身之術。
后來禾澄的夫子,知道禾懷一直幫禾澄輔導功課,親自上門拜訪,邀請禾懷去他的學堂上學,再后來禾有了的獨立院落,貼身的下人。她一路官考,甚至超越了禾高靜入殿為官。禾懷獨住沒多久,黃夫人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討好家主,對大夫人也變得十分恭敬,有時候甚至是諂媚,也是那個時候兩人的關系慢慢遠了。
禾懷入朝為官后,一次御宴,她又見到了那日河邊的男子,他居然是當朝皇君!怪不得有那樣的氣質。也是那一面,禾懷心中肯定,如今的成就,和這個男人脫不了關系。
這么多年過去,禾高靜再也沒懷上孩子,楊夫人也死了,接著黃夫人成了禾家的大夫人,并且通過禾澄,也知道禾懷是裝的失憶,他沒太大反應,只是跟禾懷說:“只要找到走失的禾清,我救你的恩情就兩清了”。
為官后,禾懷有了權勢,她就開始的打聽椿家的消息,才知道爹親死了,弟弟臭名在外,她想回去,一是官務繁忙,難以脫身,二是禾家的恩情,不知如何還清。這時候黃夫人的一句話,讓她得到一處出口。這次回來,除了皇差,也是希望能與禾家做個了結。
離開時,雁落云最后的話擊碎了禾懷對椿家,對老祖母僅剩的一絲感激。是啊,如果過的真好,那個喜物怎么會在當鋪,祖母也好意思拿著個空盒子給啊鈺。呵呵呵,什么百年之后有臉見得我母親!祖母,你如此對啊鈺,別怪如此我對椿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