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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尸碎碎念的話里透著一股令人心酸的怨念,卻又童趣而天真。
她惦著赤腳,昂著稚嫩無邪的俏麗臉蛋兒,用銀白無暇的眼睛與顧劍生對視著。
“咦!咦!原來爹爹被小欒欒的小冰冰凍住咯,嘻嘻?!?p> 一股冰涼的觸感撫摸在顧劍生腰間,童尸笑嘻嘻的咧著嘴。
然后像個小大人似的故意粗著聲線:“爹爹,你怎么長高啦!”
“嚯嚯,別人都說你是個小矮子!”
“騙子,都是騙子!”
“爹爹說過不會扔下小欒欒一個的人,可是——小欒欒等了很久很久,那個地方到處都是黑漆漆噠,一直都是黑漆漆噠?!?p> “小欒欒餓極了,只好把小白吃啦!”
“哈哈,白白,那只兔子,又大又肥的兔子!”
“小欒欒把它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吃掉的喲!”
童尸微微伸出一條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后舌尖如蛇信似的抖動著。
一抹紅茫從童尸眼眸出現(xiàn),那是嗜血的光——銀尸對血食渴望的目光。
“就像小欒欒會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吃掉爹爹一樣!”
“小白很慘的,它喜歡哼哼的叫,爹爹啊,你的叫聲是否和它一樣美妙?”
“是哼哼呢,還是哼哼呀?哼哼的叫?。俊?p> 心悸!
莫名的!
明明是一張人畜無害的可愛臉,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這時,一只皎潔如玉的白兔從童尸發(fā)間伸出頭來,猩紅的瞳孔仿佛是在微笑。
那是一只不同于普通動物的白兔子,它是一只詭異!
與童尸同一個級別的強大詭異!
“小欒欒——”
溫柔的女聲仿若一個少女的呢喃,輕輕呼喚。
“白白,哼,你干嘛老是躲起來,我沒有說你壞話啦!”
童尸嘟嘴叉腰搖頭,似乎是在向著兔子心虛喊著。
“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不吃人的……”
兔子的身影整個現(xiàn)行而出,它很小巧,像一件玉器裝飾品似的蹲坐在童尸頭發(fā)之間。
“白白,我……只是想嚇嚇?biāo)?。?p> 童尸像是個犯錯的小孩似的,無辜嘟嘴,擺弄著手指。
“小欒欒,你覺得他怎么樣?”
白兔似有所指問道。
“臭臭噠,不好聞!”
童尸嗅了嗅小鼻子,眉頭輕皺,很嫌棄的擺了擺手。
“我覺得挺適合的?!?p> 白兔輕微張嘴,一股輕風(fēng)吹拂而過,天地間寒霜陡然消失。
顧劍生也在剎那間感受到了常溫的觸感,他能動了!
難道這兩個詭異或許沒有太大的惡意?
“人類,我們做一筆交易吧!”
白兔直接開門見山對顧劍生說道。
它聲音雖然輕柔,語氣卻給人不容拒絕的強勢。
一筆交易?
只要不要命,顧劍生沒有什么好猶豫的。
再壞,能壞到哪里去?
他是連朋友尸體都能當(dāng)成血食的邪祟,他的心在強大和復(fù)仇之間瘋狂滿溢。
顧劍生只能點頭。
“邪契之約,聽說過嗎?”
白兔瞪著猩紅眼眸問著。
然而,說這話時,一旁的童尸卻一臉不情愿,故作生氣模樣。
邪契之約,一聽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即使憑著顧劍生此刻記憶里的底蘊,也未曾聽說。
顧劍生只能搖頭。
“盛法時代,道法昌盛,詭道是其之一,如今絕大部分道統(tǒng)落寞,詭道仍舊昌盛,可再昌盛,天地主角還是人族?!?p> “邪契之約是盛法時代,人族修者與強大詭異簽訂的共生契約?!?p> “簽訂契約兩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當(dāng)然也有壞處,這是一場對等的交換!”
白兔語氣一頓,接著說道:“小欒欒,她是個瞎子!”
瞎子?!
顧劍生猛然一驚,眼前如此強大的童尸竟然是個瞎子?
“世界五彩斑斕,光怪陸離,世間一切美好,在小欒欒的世界里只有黑色,她看不見!我想讓你給她一只眼睛,一只能看見色彩的眼睛!”
“當(dāng)然,有付出就有回報,你會得到一只詭異之眼,生成天賦神通!同時也會獲得強大的修煉天賦加持!”
“我和小欒欒同為一體,曾經(jīng)我是她的眼睛,我給她指路,我告訴她這個世界的顏色,可那顏色到底是什么個樣,我再怎么如何去形容,也無法表達,她聽不懂?!?p> “她的眼瞎是天之詛咒,只有找到合適的人換眼,才能讓她獲得光明?!?p> “其實,自私點來說,我完全可以吞噬了這個可憐的孩子,然后獲得真正的自由!”
白兔說道這里時,顧劍生不由反問:
“你為什么沒有那樣做?”
邪祟詭異、邪道修者之間相互殘殺吞噬是常有之事,這只兔子難道有一顆向善之心嗎?
“因為……我看著她長大,曾經(jīng)我被她捧在懷里……”
“說不上為什么,按照修者的說法也許是一種執(zhí)念吧……”
白兔也不知道為什么,哪怕它心里有再多的暴虐和狠戾,對和它一起共生的這頭天真又傻得感人的小童尸,它下不去手!
它沒有心,卻有獨立的思想,它在矛盾中徘徊很多年。
很多次想過吞噬了小童尸,遠走高飛,了無牽掛,做一個徹底自由的詭異——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舍不得。
自由到底是什么?
舍不得又是什么?
白兔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了什么。
也許,它早就離不開她了。
所以,白兔甘愿封閉修為,陪著小童尸在地下沉睡五百年!
五百年,滄海桑田,日月星辰移轉(zhuǎn),物似人非。
五百年的沉寂,那是整整五百次的春、夏、秋、冬四季的陪伴。
像它這般強大的詭異,每五百年是一個劫量。
也是小童尸的劫量。
小童尸看似強大,只不過是假象,她只是同級別詭異中最弱小的存在,她不會打架,沒有詭術(shù)神通,更沒有強大的心性算計。
她只是一個愛哭、愛笑、愛鬧的孩子。
除了一身強大的能量,只是一個空架子罷了。
白兔要給她一個未來,一個能讓她繼續(xù)活下去,繼續(xù)去哭、去笑、去鬧的未來。
也許,會被套上一道枷鎖,與眼前這個身有陰陽之力的劍修少年產(chǎn)生一段永遠無法分割的契約。
但是!
只要少年還活著,小欒欒便不會死去!
除非,少年死了!
那么,它也會跟著一同死去!
它選了一條自絕道途的路,決定成為小童尸永遠的守護之靈。
它要看著她永遠開心下去,直到死亡。
這種感情也許白兔不會懂,卻用行動去踐行了,但是顧劍生卻能感觸。
這就是“愛”?。?p> 歲月靜好,所愛之人安好,一切都好。
一只眼睛換一只強大的詭異之眼,再獲得兩只強大詭異的庇護!
這筆交易,值當(dāng)!
換了!
“我答應(yīng)你!”
顧劍生情不自禁伸出手掐在小童尸肉嘟嘟的小臉上,笑容燦爛說道。
白兔猩紅的瞳孔一閃,龐大的陰氣開始凝聚,漸漸化為黑霧。
隨著古老的密語響起,遠古的儀式隨之展開——
一只人類黑白分明的眼睛從顧劍生眼眶中飛了起來,空洞的眼洞流淌著鮮血。
一顆銀色的眼眸與之相互交叉飛過,然后飛入顧劍生流血的眼洞中。
這是一顆詭異的瞎眼,現(xiàn)在它屬于顧劍生。
那顆黑白分明的人類眼球飛入了小童尸的眼眶中。
她眨巴著新獲得的眼睛,嘴角露出開心的弧度,那笑容天真而無邪。
“白白,我……我能看見了,你這只壞兔子在哪兒呢?”
“白白?白白你在哪兒呢?”
“白白……白白……”
小童尸的表情連連變化,她找不到自己的小伙伴了!
在她額頭眉中,一只小小的袖珍兔子圖案隱約閃爍,只是她還未發(fā)覺。
那只強大的兔子詭異不見了!
顧劍生瞪著能看見的右眼也在尋找著白兔的蹤影,直到看見小童尸額頭眉中的兔子圖案才若有所思。
扭了扭頭,顧劍生才發(fā)現(xiàn)額頭前飛舞著銀絲。
原來他額前多了幾抹銀發(fā)。
小童尸呼喊好一會兒,才一手指著顧劍生額前的銀發(fā),一手攥著自己的一把銀絲,對著顧劍生喊道:“爹爹,我是小欒欒?。 ?p> 顧劍生微笑回道:“我叫顧劍生,我不是你的爹爹。”
“不,你就是,你就是!”
小欒欒的銀發(fā)隨著猛地?fù)u頭飛舞,眼眸帶淚,倔犟喊道:“你就我的爹爹,我的爹爹叫顧劍生!”
“你說是——就是吧!”
顧劍生仍舊微笑,沒有再辯解,也沒有不耐煩,雖然他知道此刻的小童尸很弱,卻也無心去欺負(fù)她。
他被白兔算計了,很多想當(dāng)然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
甚至身邊似乎還多了一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的小孩兒、一個累贅……
看了看遠方的玄風(fēng)劍派山門,顧劍生猛然有一種任重道遠之感。
“爹爹,白白她為什么不理我呢?她躲去哪兒咯?”
“小欒欒,白白在你的這里呢!”
顧劍生用手指輕輕點在小童尸額間。
“怎么可能,它怎么會在這兒呢?”
小童尸兩只小手按著顧劍生手指過的地方,反復(fù)的摸著。
“它在守護著我們!”
顧劍生盯著小童尸慌亂的眼睛,摸了摸小童尸的小腦袋,說道。
“可是,可是小欒欒好想和她說話呀……”
“它一直在我們身邊,等我們變強了,它就會出現(xiàn)!”
“嗯,小欒欒一定會變強的,變得很強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