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農咽了口唾沫,他眼睛努力向上看,在隱約看到那支細長而尖銳的鋼針時,他很想要直截跳起來,一腳踹翻這個蠟黃男人,隨后逼迫著他說出這里的所有秘辛。
可他卻忍住了,因為他覺得,要想讓一個人交代所有,最好的法子就是得意忘形。
“慢著!”他叫道,“給個痛快話行不行?”
鬼老七手中一頓,疑惑地問:“什么?”
“能量是什么,”他繼續(xù)說,“老子都是要死的人了,還不能說句實話嗎?”他本以為自己最終還是要采取暴力措施,因此已暗中做好準備,畢竟總不能拿自己冒險......偶爾一兩......三四回也是可以的。
出乎意料的,鬼老七沉默了很久,他手中的高頻磁刀的嗡嗡聲也減緩了。
“你覺得我多大年紀了?”他忽地放下了手中的磁刀,幽幽地問。
這樣的交流方式讓佟小農有些不適應,不過看著那蠟黃疲憊的臉,他想了想,還是說:“大概有四五十吧?”這個猜測實在不怎么靠譜,中間一晃就十年。
鬼老七得意地笑笑,但又有些落寞:“一百五十七年了......已經這么久了......”這句話既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
但佟小農聽在耳里,卻不亞于一場爆炸,他瞪大眼睛,問:“你今年一百五十七歲了?!”他不自覺地提高了聲調,這種事情實在太難以置信,因為那張臉,即便再怎么說,也不會超過六十歲。
“不錯,我一百五十七歲了,”,他看著那道懷疑的目光,凄慘地笑了,“小家伙,你以為這是長生不死嗎?我是一個活著的妖怪......”他的話卡在嗓子眼里說不出了。
因為佟小農的右手已鎖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眼睛中閃著利芒,但隨即猛地意識到一件事情,他惆悵地想——又他娘的暴露了......
不裝了,我攤牌了。
他看著同樣難以置信的鬼老七,笑瞇瞇地說,“不好意思哪,獻丑了?!?p> 鬼老七倒是光棍兒,直截把手中的器具一扔,大喇喇地說:“弄死我吧?!备]上眼睛,臉上浮出解脫的神氣。
“喂,我現(xiàn)在還沒想著殺你,”他說,“回答我?guī)讉€問題吧?!?p> 鬼老七睜開眼,看著面前這個笑意盈盈,俊朗非凡的少年,也忍不住笑笑,在這樣暗無天日的環(huán)境里,他都要忘記了已有多少年未見過如太陽般溫暖、閃耀的人了,這里只有沉沉的死氣和無休止的酷刑——不論是囚犯或獄卒——都在承受著這樣一種痛苦。
“想喝兩盅嗎?”他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奇怪自己為什么要有這種想法。
佟小農一怔,立即說道,“整兩口吧?!彼财婀肿约簽槭裁匆饝砷_了自己如鋼鉗般的手。
他們一老一少相視一笑,但還各自防備著。
鬼老七轉過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陳舊但干凈的酒瓶,上面已沒了標簽,但瓶身顏色如象牙般,除了時間留下的傷痕外,再沒什么大礙;他翻了很久才終于找到第二個酒盅。
“嘿嘿......我這里很久沒客人了,”這個男人先前的陰冷好像忽地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環(huán)境簡陋,不要介意?!彼桓觳矑叩袅藢嶒炞郎系奈锲罚v出地方。
佟小農搖搖頭,坐下拿起酒瓶為鬼老七倒?jié)M,跟著才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入杯中,一股輕微的香氣涌上來。
“這酒不錯哪!”
“哼哼,何止不錯,”鬼老七有些得意,瞇著眼睛搖頭晃腦地說,“汾酒你可聽過嗎?我小時候留下的寶貝,國寶!當之無愧的國寶!......”一扯到酒,他的話匣子就合不住了,畢竟已有三四十年沒有一個活人和他正正經經的聊天了。
他們碰了一杯又一杯。
佟小農放下杯子,咂摸著味道,他很享受這個味道,聞起來是股淡淡的清香,之后含在口中,用舌頭輕輕地抿,就會產生一股甘甜,其味道水果一般,入口后,喉管舒暢,回味悠長。
這酒,真他媽好喝!
“你怎么會姓‘鬼’呢?”佟小農問。
“鬼?我他媽不姓鬼,”他打了個酒嗝,悠悠地說,“老子姓莫,大名——莫不歸?!?p> 他又喝了口酒,“老子為什么要叫鬼老七?因為他媽的人,不愿意相信一個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古董和四十多歲一樣,他們更愿意相信我是個老鬼,操蛋的鬼老七!”
“老莫不提了,咱們走一個。”佟小農舉著杯子說。
一瓶酒進肚,兩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于是趁著酒意,莫不歸說:
“小家伙,老子不糊弄你,這場酒,本來我要害死你,可你他媽的對胃口,我想和你合作?!?p> 佟小農眼光一凝,他心想:重頭戲可算來了。他敢渾不顧忌地坐在這喝酒,自然有所依仗,況且,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如果能順帶把這家伙帶走,也不失為一個好買賣。
“說來聽聽嘍,老莫?!彼种?,露出自己潔白的牙齒。
“我看你的水準,大概是d級吧?”莫不歸蠟黃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可你的能量卻遠不至于此,你不想知道原因嗎?”
佟小農笑瞇瞇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莫不歸本想釣著對面的胃口,以讓自己占據(jù)主動,可誰知道人家不接茬,只好繼續(xù)說:“能量體系很奇妙,有超人系、生物系和自然系,我們從防御、攻擊、速度以及三個大方面展開定義類別;用能量含有量來界定等級,而通常這三方面是很不均衡的,比如我,也就是個d級修行者,但我的能力是超人系,而且是罕見的再生修行者!
“我能活這么久,就是仰仗著它啊……不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我也因此得到了一個詛咒——晉升時需要遠超常人的能量,所以我……”
“所以老莫你是戰(zhàn)五渣?!辟⌒∞r適時接道。
莫不歸一口氣不順差點噎住,他咳咳兩聲,終于才說:“渣不渣不重要,但高墻聯(lián)盟里最缺什么?”他指了指自己鼻子,大聲說,“他娘的人才。”
佟小農還是笑瞇瞇的,他輕飄飄地問:“那我們的合作內容呢?”
“這個嘛,我們互幫互助,在你幫我突破等級時,我能保證你也跟著突破。”莫不歸信誓旦旦地說。
“噢,那這些等級怎么判斷的?”
“唔......修行者的進化過程比較復雜,”他頓了頓,大概在想如何用一個通俗的方式講明白,“就像他娘的瓶子!有小杯中杯大杯,它們就是各個等級嘍?!?p> 佟小農心里明白了,這個莫大腦袋長久不和人溝通交流,連打比方也這么生硬,于是也不再追問,搖搖腦袋,“我不要那些,我只想要這么幾件事......”他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循循勸誘地說。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