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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只貓贖罪

頭七

向一只貓贖罪 雙子狐1215 5171 2021-06-21 20:46:28

  4月16日,晚上7點半,蔡丹丹的“頭七”。蔣善生如約來到王響的出租房。

  今天,王響第一次等在了出租房的門口,他笑著迎接從小胡同拐進來的蔣善生。

  看到蔣善生后,王響指著自己的小出租房說“剛剛等你時,我就看這房子,真像小時候老師讓畫的我的家。”

  蔣善生迎著王響的笑,抬頭看了看房子說“咱小時候的家,也沒這么破啊”。說笑著,倆人進了屋。

  今天王響的那張小圓桌上的酒、菜,已經(jīng)擺放好了,上面的菜品很豐富,排骨燉油豆角,酥黃菜,地三鮮,溜肉段,都是蔡丹丹愛吃的菜,蔣善生看了看,應(yīng)該都是從“東北食府”叫外賣買回來的,竟然還有得莫利燉魚。

  小圓桌上,放著三副碗筷。

  蔣善生隨口問“今天萬世程也來么?”

  王響皺了皺眉說“今天丹丹應(yīng)該會來?!?p>  雖然蔣善生心里提前做了準備,雖然他也是這么想的,但是話從王響嘴里說出來,他就是不舒服,他瞪了王響一眼,沒說話。

  王響看了看蔣善生,笑著遞給蔣善生一瓶白酒,自己舉著一瓶說“來吧,哥們,一人一瓶,今天喝個痛快?!?p>  蔣善生沒說話,把酒瓶里的白酒大口灌進了嘴里,辛辣的酒氣讓他感覺極嗆,但嘴里竟發(fā)出“唉……”的一聲,眼淚就留了下來。他用力抓起筷子猛地開始吃菜,眼淚順著臉頰流進嘴里,把嘴里的菜腌成了咸澀的苦味。

  這樣反復(fù)折騰了兩三遍,心里才舒服點。

  蔣善生開口,像是對著王響說,又像是對著自己說,也像對著蔡丹丹的碗筷說“其實,人和寵物一樣,一旦病了、殘了,周圍的人,包括親人或者寵物的主人,總會不自覺的想和它保持距離。有時親人或者主人還會想‘快點死了吧’。這個想法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內(nèi)疚??墒沁^不了多久,在長時間的照看中,這個念頭會越來越強烈,‘快點死了吧,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何必讓自己和別人都受罪,多留一點念想不好么?早點死了,也放我們自由’。慢慢的,就幾乎沒有人會去想,這個病著的親人或者寵物,一旦失去了呼吸、失去了生命,那無論是火化掉還是把它埋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們都永遠見不到了。死到底是什么?明明上個月、去年、十年前,它們還活著。我們記憶中它們依然蹦著、跳著、笑著,而現(xiàn)在就什么都沒有了。那它們曾經(jīng)活著的意思在于什么?它們愛過的、恨過的又都有什么意義?”

  王響沒說話,他輕輕拍了拍蔣善生的肩膀。

  蔣善生接著說“這幾天我在家,就躺在丹丹趟過的地方。我就想,前些天,明明她還在這里呢,現(xiàn)在人呢?去哪了?然后我就開始收拾丹丹的東西,發(fā)現(xiàn)其實那個家里真正屬于她的東西很少。接著,我就受不了再看到她的那個病床,我把床拆了,我把房間里的東西都拆了,我希望這樣就可以忘了她最后的樣子,可是不行!拆了那些東西后,我又覺得我這心也跟著空了,我好像徹底失去了她,我又把那些東西原樣擺放好。”

  王響接著蔣善生的話說“是啊,這幾天我也在想,丹丹短短的二十八年,到底都得到了什么?咱倆又都為她做過什么?是傷害多,還是幸福多?”

  蔣善生抬起淚眼,眼前的王響有些模糊。

  他看著王響問“你愛過丹丹么?”

  王響一愣,扭頭盯了盯蔣善生,然后說“開什么玩笑,她是你老婆?!?p>  蔣善生擦了一下眼淚,讓自己看王響更清楚一些,追問道“這個時候了,別跟我扯別的,你就實話實說”,蔣善生又指著蔡丹丹的碗筷說“你就當我沒在,你向丹丹講?!?p>  王響看了看擺放在那里的空碗筷,他往里夾了一塊排骨,聲音有些寵溺的說“丹丹最愛吃排骨了,吃吧,乖?!?p>  接著王響望向蔣善生“我從來就沒愛過丹丹,可以么?”

  蔣善生有些惱怒“你放屁。”

  王響笑了起來“不然呢?你讓我說‘我愛丹丹’,然后我跟著她走是么?憑什么?”

  蔣善生又瞪了他一眼說“你真是個混蛋?!?p>  王響默默的把得莫利燉魚的魚肚子夾到為蔡丹丹準備的碗里。這條魚,是王響去菜市場買的,之后拜托“東北食府”的老板,同意他在后廚親自做好。做法是當年蔡丹丹的爺爺教會王響的,當時她爺爺還說,自己不能陪丹丹一輩子,將來就靠王響照顧丹丹了……

  蔣善生深呼吸了幾次,盡量讓自己恢復(fù)平靜。重新開口時,他已經(jīng)可以控制好自己的講話語氣“王響,如果我先跟丹丹走了,那到時你就把我倆的骨灰,拿回太平鎮(zhèn),把我們埋在一顆櫻桃樹下。小時候,我最愿意吃我姥姥家的櫻桃。每年都盼著夏天,到了夏天,櫻桃就開始陸續(xù)紅了,我們幾個小孩子就摘著吃。吃著吃著,突然有一天,櫻桃樹上的櫻桃就突然全紅了,每次想起來,心里都挺暖和的。”

  蔣善生嘴角上揚,表情變得跟剛剛上大學時一模一樣。

  王響卻不合時宜的接話“下輩子,你還要占著丹丹么?”

  蔣善生又重新生氣了“不然呢?你又不娶她!”

  王響歪嘴笑了一下“那你最好也不要再霸著丹丹了?!?p>  蔣善生愈發(fā)的覺得今天王響態(tài)度不對。但是蔣善生不想被王響成功的激怒,今天蔣善生要認真的把這頓酒喝好、喝完。畢竟這是蔡丹丹的頭七,他希望陪著丹丹吃頓好飯。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蔣善生和王響都非常的不善酒力,很快他們就都喝醉了。正常來講,王響是很能喝的人,公司里的人捧場外加他自己的吹噓,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酒林高手”,愛喝、能喝。可是今天,他很快就醉了,趴在酒桌上就睡著了。

  蔣善生把王響扶到床上后,感覺自己也一陣頭暈。他把王響往床里面推了推,自己也倒在了王響身邊……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吵醒了蔣善生。

  蔣善生的心被嚇得咕咚咕咚跳,他以為是警車的警笛,仔細一聽是消防車的聲音,又是棚戶區(qū)哪里發(fā)了火警。蔣善生看了看身旁的王響還在熟睡,他起身看了看表,已經(jīng)凌晨快兩點了。

  消防車是拐不進棚戶區(qū)的小胡同的,幸好今天著火面積不大。應(yīng)該是哪家的孩子玩垃圾桶,把垃圾桶里的衣服或者紙張點著了。

  蔣善生搖著有些暈的頭走了出去,他拐出王響出租屋正對著的小路。這么晚了,竟然有好多臉上畫著濃妝的中年女人站在各個出租屋門口,這些女人應(yīng)該也是聽到了火警的聲音跑出來看情況的。

  蔣善生幾年前就聽王響說過,這個棚戶區(qū)里,有很多女人是獨居的,她們年齡一般都在30歲到50歲之間,說的時候王響還神秘的一笑。當時蔣善生好奇細問,王響就繪聲繪色的講起來“你知道綬溪東路上的大市場吧?就棚戶區(qū)旁邊的那個。你平時早上上班路過時,注意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大市場門口的樹下,經(jīng)常會站著很多畫濃妝的女人,她們看到有男的---主要是老頭,路過身邊,或者看她們一眼,馬上就會問‘走嘛,哥哥?’那些女的你知道是干啥的吧?”

  當時蔣善生故作不知的問“干啥的?”

  王響瞪了蔣善生一眼“別裝啊,就是賣的唄”。說完又是一頓邪笑。

  蔣善生平日里很反感這類話題,他總覺得王響太過在意這些男女方面的事情,尤其是經(jīng)常談?wù)撃切┦ё銒D女。不過之前蔣善生心里也會為王響開脫,畢竟是沒有女朋友的人,平時有些需要總是要找個人解決一下。

  直到兩年前那天下午,蔣善生看到自家客臥的那幕后,每次王響再提那些行為不檢點的女人時,蔣善生總是胸口有種憋悶惡心要吐的感覺。

  今晚,蔣善生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到那么多妝容粗糙的中年女人,尤其是在棚戶區(qū)本身就很微弱的燈光下看她們,蔣善生忽然很害怕。他覺得她們就是小時候看過的鬼片里,那些索命的游魂,他覺得她們的臉上涂著厚厚的白粉,嘴上的鮮紅不是口紅,而是剛剛吃了人,殘留的血。

  蔣善生決定快步走出棚戶區(qū)。他耳邊竟還有低低的聲音對他說“走嘛,哥哥?”慌亂中,好像還有人拉扯了自己的袖子。蔣善生跑了起來,他必須快點離開這骯臟的地方。

  總算走上了正路。蔣善生深吸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只要他再忍受一下,經(jīng)過黑水滿地的大市場門口,捂著鼻子躲開那家賣內(nèi)臟的24小時營業(yè)的腸熗店,就可以到達那些已經(jīng)早就關(guān)了店休息的中介門店。盡管白天那些中介門店一直發(fā)房產(chǎn)傳單,比較煩人,但是深夜中介關(guān)了門、閉了嘴還是很好的。

  4月17號,王響的電話來的很早。蔣善生勉強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睡在了蔡丹丹病房的病床上。蔣善生心想,蔡丹丹昨晚果然是沒有回來,如果她回來了,至少會幫他擦掉臉上的淚水,為他準備一杯蜂蜜水,給他蓋上被子。

  從前也是這樣的,每次蔣善生喝完酒,胡亂的睡下后,盡管抱怨,但蔡丹丹都會為他準備一杯蜂蜜水,給他蓋被子。就算蔡丹丹真的是一只小貓,可是小貓也不總是任性的等待主人的照顧,她也時常會關(guān)照一下主人。對于蔣善生,蔡丹丹這只貓,還是很可愛的。她會在蔣善生心情不好時,抱來圍棋棋盤,然后半真半賴的讓蔣善生陪著玩五子棋。她會在蔣善生把菜做咸了時,大口吃菜然后裝作嗓音沙啞的說“沒事,好吃……”

  每每想起這些,蔣善生總是嘴角微翹,蔡丹丹這只寵物,養(yǎng)的還是很值得的。只是她畢竟是只貓,總會犯錯,包括那件大錯的事。寵物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網(wǎng)絡(luò)上不是總有人發(fā)視頻么,展示怎么對犯錯的寵物進行調(diào)教,每次調(diào)教一只新的貓或者狗之前,訓練的人常會強調(diào)一句“本來它的主人是想把它安樂死的,沒辦法,送到我這里試一下,看看我能不能救它”。仿佛寵物就不應(yīng)該有它自身的天性,也沒有什么可珍惜的生命。它們的生命只是為人類服務(wù),服務(wù)不好,就要被安樂死。

  蔣善生回了回神,他疑惑自己為什么又開始神游,最近總是頭腦發(fā)脹的胡思亂想。蔣善生拿起手機,看了看,王響已經(jīng)撥過來兩次電話都未接了。

  第三遍撥過來,蔣善生接通了電話“什么事這么急?”

  王響電話里有些激動的說“你聽說了么?綬溪公園出大事了!”

  蔣善生“哦?”了一聲,準備細聽王響的講述,王響卻說“你來我家吧,見面說?!?p>  蔣善生掛了電話,簡單的洗了把臉,走出自己家的樓棟。他剛剛左轉(zhuǎn)繞過自己家的樓棟,就看到兩輛警車從小區(qū)南門駛了進來。為了給警車讓路,蔣善生特意拐進小區(qū)里的小超市。小超市老板娘看到蔣善生進來了,趕緊伸手招呼他走近,低聲說“你聽說了么?死人了!”

  蔣善生疑惑這個小超市老板娘的消息也真夠靈通,但還是說“沒聽說啊,出什么事了?警車都來了?!?p>  小超市老板娘表情神秘的說“我家超市樓上住的那個女的死了。我之前告訴過你,常去綬溪公園賣的那個,哈哈,讓人在綬溪殺了”。說著說著,老板娘的表情已經(jīng)變成了幸災(zāi)樂禍的笑。

  蔣善生看著老板娘臉上因肥胖而松散的皮肉,心里突然冒出個念頭:漂亮的女人因殺戮自此消失,老板娘會變得有魅力么?老板娘的老公會變得常在家么?他隨口敷衍了老板娘幾句,快步走出小超市,直奔王響住處。

  蔣善生之前,早上的時候,從來不會在綬溪東路南側(cè)走,他確實受不了那邊的環(huán)境。今天沒辦法,他只好硬著頭皮經(jīng)過那些討厭的地方。路過大市場時,他偷瞄了一下大市場門口樹下,還真的站了足足有十幾個擦脂抹粉的中年婦女。蔣善生很怕那些女人發(fā)現(xiàn)自己偷看了她們,趕緊加快腳步。

  進了王響的出租屋,王響已經(jīng)買好了豆?jié){油條。因為昨晚的宿醉,蔣善生感覺很餓,也沒顧得上細看油條上有沒有什么黑油漬,拿起來一根就吃。吃了幾口感覺有點噎,又趕緊把封口豆?jié){杯上插了塑料吸管喝了幾口。

  肚子里墊好了底,蔣善生看著王響說“怎么回事?”

  王響一愣,回蔣善生“殺人了……”

  王響看著蔣善生,繼續(xù)說“是這么回事,我也是聽鄰居說的。昨天晚上咱倆不是都喝多了么,然后我家后院有幾個垃圾箱莫名其妙的著火了。等到消防車趕到時,火已經(jīng)滅差不多了,原本消防員以為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例行檢查一下,就能收隊呢,結(jié)果在其中一個垃圾箱里,找到一包東西……”

  說到這,王響聲音放低,神秘的看著蔣善生“都說是人的內(nèi)臟!”

  蔣善生“哦”了一聲,眼神向下盯住手上的豆?jié){杯,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睫毛的陰影好似蓋住了他的半張臉。

  蔣善生突然又抬起長睫毛問“然后呢?不是說殺人了么?”

  王響夸張的站了起來說“就是殺人了!今天早上,綬溪公園那邊,打掃衛(wèi)生的人發(fā)現(xiàn)的,就在綬溪邊,大榕樹后面,死的是個女的。哎呀……那家伙啊,赤身裸體的啊,他們都在傳,那女的是在那等豪車的高級雞,說她內(nèi)臟都被人挖空了……嘖嘖嘖……”

  王響邊說還邊搖頭吧嗒嘴的。

  蔣善生又“哦”了一聲。接著斜眼看了看王響說“你了解的還挺詳細,你去看過裸體了吧?”

  看到蔣善生還是很鄙視自己對女人身體的興趣,而且對案件又不是很感興趣,于是王響轉(zhuǎn)移了話題,說“反正你也請了一個月假,今天周六,我也沒事,不然你今天就在我家得了,晚上咱倆再喝點?”

  蔣善生沒說話,橫坐在了王響的單人床上,腿耷拉在床外,上半身斜斜的倚靠在墻上。算是默認。

  王響在網(wǎng)上下載了幾個電影,按照王響平時的喜好,無非就是些以談情說愛為幌子上演的“色情片”。蔣善生很不喜歡這類電影,他覺得女主表面裝的再文藝也不過最后還是要脫光了給那些猥瑣男看。

  就像自己小區(qū)里的那個女白領(lǐng),她剛搬進小區(qū)時,連蔣善生見到了都覺得眼前一亮。女白領(lǐng)人長得漂亮,又有氣質(zhì),穿衣打扮還很時尚,見到鄰居,也會很有禮貌的點頭打招呼。可是大約一年之前,蔣善生去小區(qū)里的小超市買東西,一進門,正巧趕上女白領(lǐng)從超市里面往外走,彼此剛剛打過招呼,蔣善生就被超市的老板娘招手叫到柜臺前。

  老板娘朝蔣善生快速眨眨眼,又用下巴指了指剛剛出去的女白領(lǐng),神秘的說“人啊,真不能看外表,就這位,做雞的?!?p>  當時蔣善生是不信的。

  蔣善生在王響出租房,陪著王響看無聊的小電影??戳艘粫退耍@段時間可能太累了,他感覺自己太需要睡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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