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身穿黑色金繡云紋長袍,悄然出現(xiàn)在外廣場。
即便蓋諾貴為城主,見到余林也得抱拳施禮,恭敬喊上一聲劍皇前輩。
劍乃俠客標配,是極夜大陸的“硬通貨”。
大街上遇到的修煉者,十有八九所佩兵刃是劍。
爛大街的武器,帶來的結果就是強者稱號嚴重不足。
劍圣與劍神之名早早被占據(jù)的情況下,只好另辟蹊徑,延伸出了以劍為前綴的各種稱號。
余林步入神境以后,因?qū)Φ赖臉O致理解,得號“劍皇”。藍國上下,皆對其恭敬有加。
他雙手冒出璀璨藍光,與分身時顏色略有不同。
一道如巨龍般的能量柱從雙手間飛出,流星般飛到武神塔頂。
塔身與能量接觸的剎那,發(fā)出璀璨的光,拱頂塔尖仿佛蓮花綻放,從其中現(xiàn)出一位腳踩云朵的年輕人。
夕陽西下,拉長的光線與藍色熒光調(diào)和,搭配年輕人瘦長的身形和精致面容,恍若天神降凡塵。
牧羽腹部的傷口在戰(zhàn)斗中開裂,左臉也有一道傷口。
這些傷疤不僅沒影響形象,反而增添了他的男子氣概。
藍國從未出現(xiàn)過“武神”。
牧羽輕盈落在地面,像珍稀神獸,成為了爭相觀賞的目標。
余林右手產(chǎn)生瑩綠色水紋波動,輕柔渡向牧羽腹部,須臾之后,被柴虎槍挑的傷口全部愈合。
“你不介意留下臉上的傷口吧?”余林低聲笑道,“我認為這樣看上去更有魅力?!?p> 若非余林是神境大師,牧羽有理由懷疑他好男風。
蓋諾面帶笑容,朗聲道:“牧武神,老夫乃武城城主蓋諾,很榮幸見到像你這般杰出的年輕人?!?p> 牧羽急忙拱手道:“蓋城主過譽了?!?p> “老夫是個粗人,只說實話?!鄙w諾豪邁的聲音傳出去老遠,引得人群爆發(fā)一陣哄笑。
笑聲吸引了城主的注意。
他轉過身,面對眾多來看熱鬧的群眾。
“難道有大事要宣布嗎?”眾人心中疑惑。
“武神出世,全城休假一天!”蓋諾的聲音被更大的歡呼聲淹沒。
牧羽趁眾人喧鬧,看向站在人群邊緣的云瑤。
夕陽斜映玉人面,不傅脂粉亦多情。
他以前從未覺得云瑤如此美麗。
鬼姬也很美,但在云瑤身邊,失去了原有光彩。
牧羽笑了,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武城學社!
面積廣闊的庭園建筑內(nèi)聚集了武城所有的書生,專門負責修書立傳。接到城主命令,即刻草擬文書。
學社社長是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名為曾衍。常穿麻布長衣,設私塾收教修煉天資拙笨之人,學成之后,招入武城學社。
多年經(jīng)營下來,武城學社已成為藍國最負盛名的文學大家聚集地,更是被民眾稱為“藍國智庫”。
“社長,在下有個提議,不知您意下若何?”
“請講。”曾衍常年研究學問,有種難以言說的儒雅。
“往年極國太子生辰都會傳檄天下,”年輕書生道,“武神出世這種大事,亦當效仿之?!?p> “你們的意見呢?”曾衍沒有獨斷專行,問眾書生。
議事廳里的眾書生齊聲回道:“正有此意?!?p> “好!”曾衍開懷大笑,道,“待昭告文書擬定完畢,派雀鷹發(fā)往各處驛站,昭告天下?!?p> 眾書生奮筆疾書,將心中壯懷寫在宣紙之上。
曾幾何時,他們也有成為武神的夢想。只是受限于自身天賦,最終停留在了理論階段。
有人完成未曾觸及的目標,攪動了書生們早已埋藏于心底的熱血。
月亮又大又圓,近得像懸掛于屋檐。
城主府邀請藍國著名女子樂坊,大宴賓客,慶賀牧羽成功通關武神塔。
陳農(nóng)在牧羽通關之前已離開武城,故不在列。
蓋諾坐于上首主位。
藍國以北和右為尊。余林修為甚高,坐于左側賓客北席,與牧羽相對而坐。
五柱石除了陣亡的柴虎和朱墨,其余三人皆來到城主府作陪。
雷炎擁有不亞于鳳凰的強悍體魄,被能量金羽割裂的傷口早已愈合,完全看不出日間戰(zhàn)斗留下的痕跡。
青狼和尹峰心思各異,貌似觀賞舞女曼妙的舞姿,實則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時不時看向左右主客位的牧羽。
城主舉起玉酒杯,笑道:“牧武神,蓋某敬你一杯?!?p> 他的聲音很豪邁,壓過了奏樂的樂師。
雷炎雖被逐出伽羅山,多年以來仍堅持心中戒律,滴酒不沾,對廳中舞動的侍女也無興趣。
他腦海里不斷閃過與牧羽一戰(zhàn)的畫面,尋找落敗的原因。
對于城主的敬酒,心中沒絲毫波瀾。
“聽聞牧武神有兩位絕代佳人作伴,緣何沒出席?”
“她們在客棧等候?!蹦劣饛娜莼卮?。
“這些都是老夫養(yǎng)大的侍女,各個國色天香,你可以隨意挑選?!鄙w諾酒至半酣,說話舌頭打了卷。
“多謝城主美意。只是在下的夫人乃悍妻,實不敢隨意放縱?!?p> 蓋諾的笑聲穿過宴會廳,飄到了寂靜的夜空。
“想不到堂堂武神,竟然也跟老夫一樣懼內(nèi)。”
站在蓋諾側后方的師爺趕忙低聲提醒。
尹峰看向收聲的蓋諾,險些笑出聲,不過很快便把欠妥的情緒壓制下去。
青狼用手撫摸臉上的疤痕,沒任何表情。
蓋諾是豪邁之人,飲盡五壇青竹酒,頭腦恍惚,率先離開了筵席。
余林站起身,說道:“客隨主便。既然蓋城主不勝酒力,大伙都散了吧?!?p> 牧羽拱手拜別余林,步出城主府。
他用龍道之力保存了青竹酒,趁黑散出體外,瞬間恢復清醒。
武城局勢復雜,而且在闖關過程中得罪了不少人,不宜久留。
牧羽瞬身閃現(xiàn)離開城主府正門,隱去能量波動,沿著墻壁投下的陰影向前慢行。
沒走出多遠,便察覺到有人跟蹤。
他沒停下腳步,觀察周圍環(huán)境,決定將跟蹤者帶進死胡同。
胡同是用石板路鋪就而成,兩側是高聳的院墻,月光只能照到高處,更多的地方被黑暗遮蔽。
跟蹤者似乎并不畏懼牧羽,正大光明跟進胡同。
牧羽感應到來者的能量波動,認出了她的身份:“薛瑩?”
“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毖Μ摯┮剐幸?,用黑紗巾蒙面,僅能從聲音辨別其身份。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托付于你?!?p> “何事?”
“在下處于風暴中心,難免波及身邊之人?!蹦劣鸬吐暤溃拔蚁M銕г片幒凸砑Щ仄胀由?,暫避風頭?!?p> “那你呢?”薛瑩沒見過兩女,掛心的是牧羽。
“我福大命大,獨自闖蕩江湖,不會有問題。”
薛瑩清澈的大眼睛注視牧羽,半晌后道:“我相信你?!?p> 她本有千言萬語,涉及宗門機密,最終沒有講出口。
牧羽帶薛瑩沿小路回到館驛,與云瑤和鬼姬見面。
云瑤是大夫人,比牧羽想象中更加大度,欣然接納了薛瑩。
“小女有傳送回普陀山的直通法陣卷軸,若你們也同意阿羽的意見,即刻便可前往仙山?!?p> 云瑤是女眷之首,決定由她來做。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痹片幘従彽?,“我們在阿羽身邊,不僅提供不了幫助,還容易分散他的精力。不如去仙山修煉,來日頂峰相見?!?p> “說得好!”牧羽與云瑤相識時間最長,共同經(jīng)歷了許多事,感情也最深。
他知道無論何時,都可以信任這位溫婉大氣的女人。
“我們明早出發(fā),如何?”云瑤低聲問兩個小姐妹。
鬼姬爽快答應。
薛瑩猶豫半天,耐不住云瑤苦勸,決定留宿一夜。
一龍三鳳的曼妙纏綿,自不必說。
……
薛瑩帶云瑤和鬼姬通過法陣卷軸離開客棧。
牧羽獨自在房中靜立,大約一刻鐘后,想起陳農(nóng)在武神塔時留給他的兩個錦囊。
他摸出黑色錦囊,打開上邊用金絲線打的結。
里邊有一張小紙條。
「藍國有例,公主芳齡十八,龍城大開英杰會,優(yōu)勝者選為駙馬。龍安公主不日芳齡將至,盡快趕往龍城,勝天半子在此一舉。」
“這個老師父,竟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蹦劣鹂赐昙垪l內(nèi)容,不由得想笑。
右手出現(xiàn)金色火焰,將紙條和黑色錦囊付之一炬。
牧羽剛用龍道之力震碎宣紙燃燒留下來的灰燼,便響起了敲門聲。
來者是從未謀面之人,見到牧羽,躬身道:“我家老爺請您去府上赴宴?!?p> “你家老爺是何人?”
“青狼?!?p> 牧羽腦海中閃過那個有著刀疤臉的高大男子,靈機一動,決定給他個面子。
魔神宗勢力遍布大陸,羽翼未豐之前,暫時不宜與他們撕破臉皮。
家丁驅(qū)趕火焰馬車,載牧羽前往位于城南區(qū)的柱石府。
牧羽見過的大宅子不多,除了武城城主府和東方家族的府邸,就屬眼前的莊園式建筑最氣派。
護衛(wèi)傲然立于正門兩側,不怒自威,待家丁出示過青狼的令牌之后,方肯放行。
牧羽跟在家丁身后,穿過幾處寬敞院落和一座植物種類繁多的花園,來到自帶池塘的小院。
院中有張石質(zhì)圓桌,旁邊擺著四個圓凳。
桌上放著一個紫砂壺和兩個茶杯。
青狼穿淡青色長袍,坐在東邊的圓凳上,見家丁帶牧羽進院,立馬起身相迎。
“在下恭候多時了?!?p> 牧羽簡單回禮,坐于青狼對面。
青狼揮了揮手,示意家丁退下。
院中只剩下青狼和牧羽。
青狼上下打量牧羽,發(fā)現(xiàn)他身形勻稱,肌肉線條完美,堪稱風流倜儻。
他拿起茶壺,幫牧羽倒上一杯茶。
“最近有件好事,在下想以武城柱石的名義推舉你,”青狼給自己也倒上一杯茶,開口說道,“不知賢弟意下若何?”
“哪種好事?”
“賢弟是夜國人,可能有所不知?!鼻嗬钦f道,“藍國國主藍辰有九個女兒,傳聞七女龍安公主國色天香,即將成年。不日龍城將會召開龍安會,為龍安公主擇一佳婿?!?p> “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國主要舉辦龍安會,緣何不能由在下自行報名參加?”
“賢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青狼笑道,“龍安公主乃是國主最寵愛的女兒,地位非比尋常,若是與她結親,勢必能平步青云。
報名官往年會利用名額賺取巨額利潤,今年更是水漲船高。”
“不就是銀兩嗎?我不缺金子?!?p> “非也。光有錢不行,還得有花錢的資格。”
牧羽心下思量,知道青狼要動用魔神宗的人脈,幫他爭取名額,從而暗中拉攏。
青狼認為牧羽是聰明人,止住話頭,喝了一口泡好的清茶。
牧羽反復衡量,覺得順水推舟為妙,爽朗笑道:“若青狼先生能幫在下爭取到寶貴的名額,以后必然赴湯蹈火?!?p> 青狼看不透牧羽,以為他被一步登天的機會迷亂本心,不由暗中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