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世叔有點騷
“給小嬸嬸啊!”江辭回答的理所當(dāng)然,不帶閃躲的直視他,“安安喜歡,小嬸嬸也一定會喜歡的。”
盯著她看了半晌,沈懷瑜眼里劃過一絲荒唐。
須臾,他扶門框起身,接過步搖,撩袍彎下腰,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安安想要小嬸嬸?可世叔沒有怎么辦。”
問她怎么辦?
江辭遲疑片刻。
難道是要她介紹一個嗎。不過都這般年紀(jì)了,連她大哥哥都將要婚許,這小世叔竟還未娶妻。
尤其是他模樣本就生得好,連江桐眼光這樣挑剔的人都萌動了心,怎會撩撥不到女孩子的心思。
江辭不可置信,匪夷所思極了,細細打量著他,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泛著盈盈漣漪。
未等她開口,就看到門外有人慌忙趕來。她歪了歪腦袋看向門口,看清來者后甜甜的喊,“錢管事”。
錢海向江辭微微行禮,又看向一旁的沈懷瑜,恭恭敬敬道,“沈大人,大老爺正等著您和三姑娘到了傳膳呢,您隨我一道去罷?!?p> “有勞了。”他頷首,聲線抬高。
起身的同時順便把手中的步搖插回小姑娘圓鼓鼓的發(fā)包上,壓住笑意,字音明潤恣意:
“世叔不要,還是留給安安的后母吧?!?p> ???????
微陽透過楹窗縫隙照在江辭的臉頰,有些發(fā)灼微熱。
伴他轉(zhuǎn)身,玄色金紋的亮綢外衫劃過她的裙角作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
江辭眼看著眼前人,耳邊余留的溫?zé)釟庀⑾窕鹨话銦乃臓C。
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她不過無意說了句他沒有媳婦,他就要這樣戲弄回來嗎。
還真是睚眥必報,跟一個小孩子都慪氣。
再說…這步搖哪里是他這樣戴的。
江辭抬手摸了摸清晨春寧為她盤好的發(fā)髻,果然被弄得有些散亂了,只得邊嫌棄邊扶正了步搖,抓緊跟在了兩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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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的屋檐上,新?lián)Q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出灼灼光芒,像是會發(fā)光的金子,入眼便是精雕細琢的黃花梨木橫梁。
這里向來是江府招待親族,舉辦家宴的地方。
他們平日用膳都在自己房中,只有特殊時候才會聚眾吃飯。
雖是在自己府中,江辭卻并未來過幾次,但這也足以見得江遠對她這個小世叔的重視。
她照舊與姊妹們坐在一起。幾個大人做于上座,講著政事,她卻無意的擺弄著她前些日子剛?cè)旧系牡ぜt指甲,想著干點什么打發(fā)時間。
眼波橫掃,見門旁的重瓣海棠開得正艷,在密閉的廂房里散發(fā)出陣陣幽香。江辭抿唇,想著待會走的時候摘走兩朵。
擱置在內(nèi)室一定很香啊。她眼睛一亮,彎起了雙月牙眼。
“珩之,此次南下怎的提早了幾日,”江遠側(cè)頭看著男人,低聲謹(jǐn)慎問,“可是石大人的案子出了什么問題?”
案桌上原本參差脆生的筷子聲停息,都滿目愁容的看向沈懷瑜。
江府安穩(wěn)平度了幾十年,早已習(xí)慣了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的閑靜日子。
結(jié)果倏的,前些天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石太守就這么蒙了灰,總覺得心里不舒坦得很。
“世兄不知,這石彥又牽扯出前靖安侯謀殺一案,刑部嚴(yán)加追查,才提前更改了行程?!?p> 沈懷瑜雖收斂了些散漫,語速卻還是不緊不慢。
私藏兵器,滿口讒言,皆已證據(jù)確鑿,量石彥有十張嘴也洗不清。
沈懷瑜身為刑部左侍郎,受圣命下江南,頭一件要務(wù)便是徹查前靖安侯被殺一案。
雖已將石彥下獄關(guān)押,可這背后仍有許多底細未明。
江遠點頭,“你本就有公務(wù)在身,自然一切以職務(wù)為重?!?p> 隨后又嘆,“不過,石大人向來得皇上歡心,當(dāng)下翻出這等罪行,的確是在劫難逃了。”
江辭緩緩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交談的二人,心里盤算著。
近些年揚州牛馬場規(guī)模越來越大,還聽小表哥說,要選一頭漂亮的矮腳馬送給她過生辰。
只是后來這事便沒了聲息,說是養(yǎng)成的幼馬都被太守石彥拿去進貢入宮了。
真是奇了怪了。
他只是個地方官,又不是皇商,進貢也不需要他啊。
“爹爹,”江辭揚起腦袋,兩個小發(fā)包靈動又嬌俏,“石大人喜歡騎馬嗎?”
“小孩子家的問這些作甚,吃你的飯。”江遠只覺得她頑劣,皺眉訓(xùn)斥。
這本就是朝堂上風(fēng)口浪尖上的事,怎能由她隨意胡鬧。
身旁的二房夫人曹氏聽后展了笑顏,輕柔的拍拍江辭的肩,“安安莫要胡來,看你二姐姐,一句話都不說?!?p> 曹氏是典型的嬌艷型女子,美是美,可到底生于煙花之地,又是妾室出身做了二老爺?shù)睦m(xù)弦,實在少了些主母氣勢。
她平日常常愛把自己女兒掛在嘴邊,像是炫耀一般,拿來與江辭作比較。
江桐如同一朵小白花,如花似玉年紀(jì)的女子,本就精巧動人。
聽見母親的夸贊,眸中的得意更甚,輕輕夾起一塊櫻桃糖蒸栗粉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美得跟一幅畫兒似的。
江辭想說的話硬被憋了回去,垂著腦袋不語。
她與江桐不同。
她沒有那些空虛烏有的名號,沒有揚州城男人女人熱情似火的追捧。
可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江桐有一個可以庇護自己順?biāo)鞜o憂的母親。
別人生來就有的幸運,她卻被老天爺永遠的忘記了。
可娘親終究是走的早,爹爹雖疼她,卻又威嚴(yán)不已。
奈何再頑皮,也是不敢說半句了,江辭神色都暗淡了,隨意叉起一片蓮藕,埋頭輕咬著竹筷。
“石大人是文官,并沒有嗜馬之好,安安想問什么?”
如清風(fēng)徐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江辭轉(zhuǎn)頭看向與她坐對桌的人,是她的小世叔。
那人音色明潤,眉間帶著倨傲慵懶的意味,耐心的詢問,靜靜地看著她。
簾攏擺動,紗帳輕揚。
一瞬間,江辭有些恍然,腦海似乎被什么東西占據(jù)了,堵得喘不上氣來。
“安安只是…瞧見石大人購走大量幼馬,還以為…”她心生不安,規(guī)規(guī)矩矩答道。
“石彥前些日子的確進獻了一批馬,不過大多都是成年馬匹?!?p> 沈懷瑜聽后斂首,眸中忽的有了些力度,“這事你可確定?”
江辭忙點點頭。
“若真是這樣,有件事倒是可以證實了…”沈懷瑜半垂眸子,輕聲開口,嘴角噙著些弧度。
這個老滑頭,心思還真是縝密,做事滴水不漏。
“看樣子,小女的隨口之言倒是幫上世弟的忙了?!苯h朗聲笑笑,拿江辭毫無辦法。
江辭偷瞥了眼二嬸嬸,只見臉色發(fā)青,帶著咬牙切齒的酸勁兒,不似剛才的得意。
嘖,江辭搖了搖穿著金絲繡花鞋的腳,捂嘴笑著。
她這種胸?zé)o點墨目不識丁的人怕是連石大人是誰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