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六禮
江兆信點(diǎn)點(diǎn)頭,這也沒什么可挑理的,今日方知北興國師竟也只是個苦孩子,他瞥了眼已經(jīng)被沈崖香拉起來的姜略,心中微微一嘆。
左逢春則喜滋滋地朝沈崖香道:“崖香啊,過來看看納采禮?!?p> 姜略低聲為她介紹:“這是大哥,我一出生母親就不在了,是大哥將我救下養(yǎng)活。今日這些禮,很多都是大哥幫忙準(zhǔn)備的。”
平平一句話,惹得沈崖香心中一酸,她本就對左逢春觀感極好,此時更添了由衷的感激,真心實意地喊了聲:“大哥。”
左逢春應(yīng)了一聲,又和顏悅色說了兩句話,才吩咐帶來的人將托盤擺在桌上,揮退這些人后,親自上陣,掀開了遮蓋在納采禮上的紅綢。
除了兩只大雁,另按規(guī)矩總共應(yīng)有三十件取意吉祥或是表示誠意的禮物,無非是取意吉祥美好的物件,這就很仰仗媒人的一張嘴了。尋常些的,如稻米、稷米說成五谷豐登,長命縷、萬年青意為平安長壽,藥材合歡、一見喜、百合、嘉禾取其夫妻恩愛,便是桃枝、陽燧意為辟邪百毒不清,打火石說成紅紅火火,也是沒人挑理的。
原就只為討個吉利的意思。
左逢春沒有另找媒人,他親自介紹。
第一件就是一株崖香樹,根須上還裹著厚厚一團(tuán)半濕的泥土,只等著種下去了。不提價值,只對應(yīng)沈崖香的名字,就已經(jīng)極有誠意了。
再有幾盤諸如人參、靈芝、人形何首烏、海馬之類的名貴藥材,兩本世面上不曾見過的藥典,一套極細(xì)的七寸金針、幾盤顏色艷麗卻從未見過的石塊……
直讓沈崖香目不暇接,碰碰這個,摸摸那個,簡直不知道先用哪個更好。
她留戀在這幾件納采禮中間邁不開步子,左逢春搖頭失笑,帶著江兆信繼續(xù)往前看。
江兆信就比沈崖香淡定得多,很多東西他雖然也沒有見過,但一則用不上這些物件,這也不是他所好,二則是因為姜希夷求親時的一跪,姿態(tài)做到極致,導(dǎo)致他對納采禮也期待也非常高,以上種種雖然價值不菲,卻也不至于讓他太過震驚。
只是再往后,饒是他也不由神色一變。
鹿茸虎鞭,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貴確實是貴,但聽過的人都知道,不怎么正經(jīng)的樣子。
“鹿為祿,虎為福?!弊蠓甏好嫔绯5牡馈?p> 倒也能夠說得過去。
一尊烏鴉黑鐵像。
在鍛造手法上很有兩儀居士的風(fēng)格,細(xì)節(jié)抽象、線條優(yōu)美靈動,但與以往傳遞出來的意境卻大相徑庭,兩只烏鴉立于樹干之上,左側(cè)那只眼神銳利,黑羽大張,兇悍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靠右那只則正以嘴啄其頸,半個身體伏于其上,亦是爪尖嘴利。
不知是不是他沒有仔細(xì)觀察過烏鴉,這完全打破了他的認(rèn)知,這兩只雖然姿態(tài)親密,但分明就是猛禽,怎么看都與唯美完全扯不上關(guān)系,看久了反而覺得它們隨時會撲過來。
左逢春神色泰然:“烏鴉乃忠貞之鳥,意為夫妻恩愛,姻緣忠貞不二。”
江兆信按捺住伸手觸碰的沖動,問道:“這是兩儀居士的作品?”
左逢春篤定地道:“當(dāng)然。這是他最好的作品。”
江兆信頓了頓,再問:“世人皆知兩儀居士的作品有兩類,一類意境美,一類……姿態(tài)美,這尊是?”
左逢春微微挑眉,答:“陰陽調(diào)和方能夫妻和順?!?p> 江兆信:“……”懂了,完全懂了。
只心中免不得思忖:佛門要求清心絕欲,姜略他們這道門弟子倒是將陰陽調(diào)和看得極重,竟還特意當(dāng)成彩頭點(diǎn)出來……想當(dāng)初他師門的姚方,還有采陰補(bǔ)陽之法,總覺得不是什么正經(jīng)門派。
左逢春見他神色稍顯凝重,試探地問道:“如此,福祿壽喜、夫妻恩愛、子孫滿堂,吉祥如意,……,陰陽調(diào)和,這些彩頭應(yīng)該,面面俱到了吧?”
江兆信略一遲疑,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伺候茶水的兩個接了禮,正琢磨著要如何回禮,又聽左逢春道:“本該有奠雁禮,但此間天氣寒涼,放了這大雁,恐怕反倒是害了它們,觸了霉頭,還是等到春暖花開再放不遲。”
江兆信頷首:“合該如此?!?p> “喬木和崖香早就相識,親家,問名一環(huán),咱們倒是可以省了?!?p> “這倒也是?!?p> 左逢春撫掌笑道:“至于他二人的生辰八字,這些喬木也早就親自合過,已得吉兆,二人極為相配,真乃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我取來你看過?!彼T外喚了聲,“來人!”
聲落,剛才放下托盤后撤出去的人,再次搬著托盤或是挑著擔(dān)子魚貫而入,片刻就將屋里都給擠滿了。
左逢春從最前面的那人端著的托盤上取了兩張紅紙,其中一張遞給江兆信,正是為二人所批的八字,另一封卻給了姜略。
姜略接過來遞給沈崖香。
“這是什么?”
“我們的婚書。接了婚書,我們就是定下了夫妻名分,崖香?!?p> 沈崖香笑著接下,當(dāng)即打開來看,他二人湊在一起說話。
左逢春招呼江兆信,眼見他又要扯下紅綢,江兆信眼皮一跳,趕緊攔了:“剛剛提親,這就納吉小定,是不是太過倉促了?”
左逢春道:“不倉促,當(dāng)初崖香及笄已有口頭婚約,這已經(jīng)耽誤夠久了,兩人年齡都等不得了?!?p> 確實如此,江兆信無話可說。
小定禮倒沒有那么多花哨。
除活雁一對,另有喜餅兩擔(dān),香燭一托盤,各類貢品、祭品、喜菜、各兩托盤,湊足八件,金銀釵環(huán)、玉飾、各類寶石、珍珠各兩盤共八件,金銀元寶各四總八件,各色錦緞亦是八件。
一時間屋內(nèi)流光溢彩,光線都明亮了許多。
以姜略的身份來說,這禮也挑不出錯來,昂貴得中規(guī)中矩,不算出格。
沈崖香也興致勃勃地一一看過,朝姜略嘻嘻直笑,跟著左逢春喚他喬木,又問:“接下來是做什么?三書六禮,還有什么書,什么禮?是不是還有聘禮?你要把你的家底都交給我嗎?”
姜略也笑:“還有納征送聘,請期和迎親,二書是下聘時送禮書和迎親時奉迎書。想看嗎?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