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將軍不趕奴才走?”若竹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樊相柳卻反問道“我為什么要趕你走?”
若竹一愣,低下頭,聲音小了不少,斷斷續(xù)續(xù)答道“因為…因為奴才是個伶人”
“你是自愿入館做伶人的?”樊相柳犀利發(fā)問。
若竹連忙抬頭答道“自然不是”
接著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將頭埋低,掩住紅紅的眼睛,搖搖頭。
見若竹這樣,樊相柳才說道“既然不是自愿,就沒什么可看不起你的,有時候人要活著,就必須付出些代價。
你先帶著樂竹回去吧,整理好名冊,明日你跟著我去京郊”
若竹沒想到樊相柳會這么直接,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抱起軟榻上的樂樂離開了房間。
見人離開,樊相柳立馬湊到了鬼老身邊問道“鬼老,你是不是會算命”
鬼老眸光微閃,淡定的問道“老夫不會,你問這個做什么?”
樊相柳見鬼老的神色不太對,但也只開口調(diào)侃道“你不會算命是怎么知道這批人是伶人的”
鬼老被樊相柳的問題逗樂,神神秘秘的問道“小柳兒,你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
樊相柳一愣,下意識答道“安定將軍啊”
鬼老不在說話,只看看床上的林陽,又看著樊相柳,那臉上的笑只帶著四個大字“不懷好意”。
樊相柳迅速反應(yīng)過來,一臉驚恐的問道“不…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鬼老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眼里的笑意更濃了。
樊相柳愣愣的看看林陽,又看看鬼老,最終重重的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當(dāng)我是龍陽之好就龍陽之好吧,總比知道我的身份強”
鬼老見樊相柳一副舍身取義的樣子,突然開口道“我有個建議”
樊相柳見鬼老不安好心的樣子,小心的問道“什么建議?我可以不接受嗎?”
鬼老也不直說,只問道“你覺得奎木小子長的如何?”
樊相柳實話實說道“唇紅齒白,劍眉星目,十分標(biāo)志”
鬼老很滿意這個答案,開口說道“如今奎木小子的身份不夠安全,不如你順了他們的意,把奎木小子收了”
“收?收了?!”樊相柳聲音都抬高了幾度,將驚恐全部寫在臉上。
“對呀,這樣既能保住奎木小子,也能護住你,一舉兩得!”鬼老狡黠的笑道。
樊相柳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可能,鬼老你不要開玩笑了”
鬼老卻又開始認(rèn)真的解釋起來,苦口婆心的說道“這不是開玩笑,奎木小子的情況太特殊,在這將軍府里多有不便,行動也受到限制,不利于計劃的實施”
“不行,我才不要因為這個犧牲清譽”樊相柳答道。
“既然這樣,那沒辦法了,還想著能借這個機會把奎木小子手里的人弄進(jìn)來呢”鬼老一臉惋惜的說道。
樊相柳一聽,這不就是打蛇打七寸,猶豫好半餉,才艱難的開口道“好吧,等我考慮考慮,你也得問問那個當(dāng)事人啊。
對了,鬼老你有沒有那種像毒藥的滋補藥丸?”
鬼老被樊相柳跳躍的話題閃了腰,愣了愣才道“有,有吧,你要那東西干嘛”
樊相柳笑了笑“自然是有大用,記得找兩種不一樣的,晚上我來拿”
說完,樊相柳便離開了,不過她沒回房,而是到了白奎木的院子。
白奎木正一臉生無可戀的坐在床上裝病。
見樊相柳來了,直接從床上躍起,但隨后有意識的隔墻有耳,訕訕收住,小聲道“太好了,終于有個活人了,我快憋死了”
見白奎木這么激動,樊相柳也不好意思說出鬼老的計劃,只是問白一等人調(diào)查的結(jié)果。
白奎木連忙開口說道“白一他們的消息昨天就遞進(jìn)來了,一直沒找到機會告訴你。
這批人里確實有一部分是伶人,許多是罪臣家眷,是太子當(dāng)初清理異黨時留下的,京城青竹軒就是太子手下的產(chǎn)業(yè),不過那些伶人并不知道。
他們只以為是太子的對手將他們贖出來,用于監(jiān)視你,畢竟你現(xiàn)在明面上是太子的人”
樊相柳一愣,心里想到了許多白奎木沒講出來的彎彎繞繞。
見樊相柳不出聲,白奎木接著說道“這些伶人倒不是最麻煩的,麻煩的是另一批人,大約十個。
他們應(yīng)該是太子培養(yǎng)的暗衛(wèi),混在那些伶人中,只不過具體是哪幾個還沒查到,你得多加小心”
樊相柳聽著白奎木的話,心里想的卻是若竹,如果他以為自己是為太子工作的,那他在自己面前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
“那些伶人里,有沒有一個叫若…韻竹的”樊相柳突然問道。
白奎木一愣,神色有些黯然的說道“有,據(jù)說是伶人館的頭牌,過去曾是…是吏部侍郎安家的幼子。
三年前太子抄了安家,見安家幼子安敏成生的漂亮,又精通琴棋書畫,就送到了伶人館,也就是后來的韻竹”
樊相柳怔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感想,明明是個天之驕子,卻淪落風(fēng)塵,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不會做的更好了。
想了想,樊相柳問道“那安家公子見過你嘛”
白奎木思考了一會才答道“小時候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次”
“行,我知道了,先走一步,對了,鬼老一會有話要跟你說,你記得問他”樊相柳自覺將剩下問題拋給鬼老,飛似的離開。
第二日一早,樊相柳袖里揣著前夜鬼老給的藥丸上了馬車,果然見若竹跪在哪里。
樊相柳嘆了口氣,坐到了馬車上。
馬車朝著京郊駛?cè)?,若竹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紙,遞給樊相柳。
樊相柳卻擺了擺手,揉著太陽穴,裝似不經(jīng)意的開口喊道“安敏成”
若竹瞳孔微張,顯然是受到了驚嚇,但又迅速恢復(fù)過來,低頭說道“將軍糊涂了,奴才是若竹”
樊相柳也沒看他,繼續(xù)開口道“吏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淪落至此,想必是恨極了”
若竹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不發(fā)一言。
“不過如果你知道你在幫你的仇人做事,會不會也恨上自己”樊相柳突然問道。
若竹一愣,但顯然是不相信,強壓住自己心中的怒火,開口道“將軍說的奴才聽不懂”
樊相柳知道僅僅靠說是不能打消若竹的戒備,便問道“你可見過九皇子衛(wèi)奎木”
“奴才只是一個伶人,哪里有機會見到皇子”若竹回答道。
見若竹對所謂“上家”深信不疑,樊相柳也沒了主意,只不過如果就這么放任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恐怕下一秒今天的對話就會傳到衛(wèi)月烏的桌前。
嘆了口氣,樊相柳捏了捏袖子里的裝著藥丸的小瓶,倒出一顆,趁若竹沒防備,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若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樊相柳。
樊相柳說道“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不過你放心,這顆藥并不會要了你的命,只是會偶爾發(fā)作,你只需要在發(fā)作的時候找我要解藥就行。
我需要你忘記今天說的所有話,把它爛在肚子里”
鬼老給的藥丸雖然是補藥,但身體不好的人第一次服用會出現(xiàn)胃絞痛。
若竹此時已經(jīng)注意到了身體的異樣,有些難受的彎了彎腰,怒視著眼前那雙燙金布面的官靴。
看出了若竹眼底的恨,樊相柳起了玩心,再次開口“我猜到你對自己的命十分無所謂,所以昨天趁你不在,給樂竹也喂了一顆,當(dāng)然也喂了解藥,你不用擔(dān)心。
但如果今天的話不小心被別人知道,你倆就只能一起死了”
樊相柳笑得有些陰森,若竹無法不信,顫顫巍巍的給樊相柳磕頭,祈求樊相柳放過樂樂。
“不用擔(dān)心,這藥一時半會要不了你們的命,張嘴”說著,樊相柳又倒出另一種藥丸,塞進(jìn)了若竹嘴里。
很快,疼痛感消失,若竹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衫,但他仍然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一臉平靜的跪坐在地。
樊相柳見若竹這樣子,忍不住嘀咕起來“這要是放現(xiàn)代,得拿多少奧斯卡,真是可惜”
樊相柳的話,若竹聽不懂,但這并不妨礙他恨樊相柳,恨太子。
一路無話,到了校場,樊相柳依舊覺得不夠保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砍向若竹的脖頸,將他放倒。
之后對馬車夫說道“把人送回府里,交到…交到府醫(yī)老頭哪里,告訴府醫(yī)好好看看,這批人怎么一個個的身子那么虛。
對了叫府醫(yī)的孫子也一并過去,告訴他好好……”
樊相柳說的話沒頭沒尾的,馬車夫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先按照樊相柳說的做,之后再考慮該怎么把這件事上報。
沒再管若竹的問題,樊相柳直接進(jìn)了校場,先是從陸家兄弟手里拿了名單,之后就將所有教頭,包括姜維都叫了過來。
“今天起,我將親自帶一支隊伍,剩下的人你們還是按照之前的訓(xùn)練走”樊相柳見人到齊,直接說道。
姜維這個隨時隨地找茬的“山炮”自然不愿,開口道“安定將軍這樣可不和規(guī)矩”
樊相柳卻說道“有什么不和規(guī)矩,昨日我已經(jīng)找過太子,太子殿下說了,既然將這京城禁軍交到我手里,那便由我全權(quán)負(fù)責(zé),怎么?要違抗軍令?”
將太子搬出來,姜維自然是不敢繼續(xù)頂嘴,訕訕的看了樊相柳一眼,不再言語。
姜維這個“山炮”都消停了,其他人自然更是不會多說,樊相柳直接將名單里的人全部調(diào)回了一隊,又讓陸鑫帶人將卸甲的隊員召回。
樊相柳這番動作,可是徹底踩了姜維的尾巴,這下除了一隊,只剩下些公子哥,他一個禁軍校尉哪里能管得了,這相當(dāng)于直接沒了實權(quán)。
見姜維臉色難看,樊相柳笑著開口問道“怎么,姜校尉覺得哪里不妥?”
姜維陰陽怪氣的答道“將軍的話,我一個校尉哪敢反駁”
樊相柳笑了笑,又說道“既然如此,姜校尉還在等什么?等我親自去把那些兵帶來嗎?
另外,通知底下的兵,一個星期后我要比武篩選,不合格的直接滾回家,我禁軍不養(yǎng)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