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謊了?
還是那道長是師傅的子嗣,師兄師弟?
心中閃過各種猜疑。
李知安望向門前的年輕女鬼,她的眼中充滿了真誠。
門后躲著的青衣小鬼,探出小腦袋。
一人兩鬼。
“那道人,是否還說些了什么?”
女子皺起如畫的眉目,似在努力回憶,而后輕輕搖頭。
“朝廷為何允許你父親修筑此陰府?”
“我家中在朝堂上有些勢力……”
“噢!”李知安恍然大悟。
這座鬼府建于此地,就等于長存這片紅楓林。
那豈不是和她做鄰居,我的女鬼鄰居…
依師傅的無量道行,這鬼府能建在齊云山附近,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了師傅的同意。
“既是如此,那在下打擾了,告辭。”李知安學(xué)著江湖人士,拱拱手。
“慢!”
“劍仙老爺,可否告知奴家,你的名字?”
長袖掩嘴的年輕女鬼,眼里蕩漾著春意。
“齊云觀,李知安。”李知安擺擺手,踏步離開楓林。
李知安………
關(guān)上鬼門后的年輕女鬼,雙指緊攥下邊裙角。
青衣女童歪著頭,似是沒見過眼前女子有過如此模樣。
……
夜色過半。
經(jīng)過常月江時(shí),日常橫掃了一波綠魚怪。
【請前往南海岸邊擊殺一萬只海蟹怪】
【海蟹怪:四品境】
【來歷:誕生于陰氣充足的海邊礁石】
“刷了三年的綠魚怪,總算能換換口味了。”
倒在床上的李知安,有些記不清如今是幾年幾月幾日。
————
旭日初升,蟲鳴鳥飛。
穿著道家便服的李知安,打了個(gè)哈欠。
正伸著懶腰,定睛一看。
發(fā)現(xiàn)一位紫袍老道人,提著木桶在給自己的菜圃澆水。
“師傅早?!?p> 紫袍老道人抬頭望向竹屋門口這邊,輕輕放下木桶,走出菜圃。
老道人微微一笑,頷首道:“不錯(cuò),本以為你還要半年才能入四品?!?p> 李知安心呼大佬,自己可一點(diǎn)真氣沒運(yùn)轉(zhuǎn)。
師傅竟輕而易舉的看破他已入四品境。
懷著對大佬的敬意,李知安出聲道:“昨夜,徒兒斬妖使得修為略有感悟,不值一提?!?p> 云鬢白發(fā)的老道人,頷首道:
“虛心修道固然好,可年輕人身上少了一股盛氣,就如劍少了幾分鋒利?!?p> “多謝師傅指點(diǎn)迷津?!崩钪驳皖^行揖禮。
老道人雙手負(fù)于身后,云淡風(fēng)輕的留下一句:
“愣著作甚,為師近日深感棋藝大漲,手癢癢,過來與我手談一局。”
李知安帶著昨晚鬼府的疑惑,緩緩跟上師傅的腳步。
“師傅,咱道觀是不是還有其他云游世外的師叔師伯?”
“有的,你一位云游在外的小師叔來信,說是過些日子就要回觀內(nèi)?!?p> 山風(fēng)吹起兩人的長袍,一紫一白,隨風(fēng)飄動(dòng)。
走在后面的李知安,有一瞬間似是感覺自家?guī)煾瞪n老了幾分。
像一壇埋在地下無盡歲月的陳年老酒。
他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李知安剛想問起,楓林里的鬼府是不是那位未曾謀面的小師叔的手筆。
“山下那座鬼宅,你小師叔和我說過,朝廷也批準(zhǔn)了,
那女鬼日后會占據(jù)山邊的一條大河,成就云州的河婆神位?!?p> “可小師叔為什么要建府于那片陸地楓林上?”
不是爭河神位?
師傅陳夢生搖搖頭,輕聲解釋:“那女鬼目前道行薄弱,
還掌控不住一條大河的流向,更妄論爭得了州河神位?!?p> 來到云霧繚繞的小樓門前,陳夢生笑道:
“這就是你小師叔的高明之處了,那片紅楓林被他改成一座聚靈化陰陣?!?p> “使得那名女鬼就算是每日躺著,境界也可一日千里?!?p> 躺贏。
這位素未相識的小師叔,貌似有些強(qiáng)的離譜啊。
“師傅,這河神之爭有什么說法嗎?”
“如同修士的大道之爭,贏了坐享世人建其香火廟供奉,輸了道行連同陰魂消失殆盡,不得入輪回。”
狠人。
李知安感嘆,沒想到一名看起來柔弱可憐的女子竟有如此膽識。
陳夢生在二樓停頓了一下腳步,看著李知安:“大道朝天,莫敢不爭。”
腦子靈光一閃,醍醐灌頂。
李知安暗道一句師傅果然是大佬。
他便對著陳夢生作了一個(gè)道揖。
師徒兩人上到云中高樓。
三樓上陳設(shè)依舊如往常一般,只是石桌上蹲著一只毛發(fā)如雪的肥貓。
肥貓雙眼靈光流溢,盯著桌上一副缺失兩角的棋盤。
棋盤通體琉璃,棋子透亮如玉。
捻起一顆黑子,李知安毫無章法的往棋盤上一放。
李知安棋藝當(dāng)真是名副其實(shí)的臭棋簍子,和一身劍術(shù)相比,天差地別。
而師傅陳夢生這邊,落子趨勢也是不堪入目。
下著下著,李知安想起昨天柳溫年有一個(gè)魚游境的師傅。
他捻著一枚黑棋,緩緩落下,問道:“師傅,一品之上幾個(gè)境界?”
“一品之上,被修行界稱為上五境,分別是魚游,合海,天玄,金丹,地仙。”
“一品之下,世人稱為下九境?!?p> “而這魚游境又分上下期,名為上江下湖,是一道劃分天才與普通人的分水嶺?!?p> 李知安聽的有些迷糊,“如何劃分?”
陳夢生落下白子,解釋道:“每個(gè)修煉者到達(dá)魚游境后,體內(nèi)會從各處經(jīng)脈竅穴聚集一股精純的真氣。”
“這股真氣最終會形成一座庭湖或者一條江河,庭湖匯海難,可魚游入江必合海。”
“倘若魚游入湖,這魚就有可能一輩子吃庭湖水了?!?p> 原來這魚游上下境,是晉入合海境的一道至關(guān)重要的瓶頸。
“師傅,這合海境很難突破嗎?”
李知安不免有些擔(dān)心,他才四品境。
劍鞘打怪升級的是他的劍道境界,和他的本身修為沒什么關(guān)系。
抓周,與魯何干。
李知安修為剛至練體四品,可自身的劍道境界也無法與人對比。
陳夢生是道家練氣修心的。
他也從未見過師傅提劍。
只是模糊明白師傅的境界很高很高。
“難也不難,難是資質(zhì)平平,不難是絕世天才,合海難入,天玄更難?!?p> “事事難,道道難?!?p> “可一事成,大道破后的心情喜悅,實(shí)力變強(qiáng),這不是世間修士所追求嗎?”
年輕的李知安再次受教。
兩人已落二十步。
一個(gè)時(shí)辰后。
兩個(gè)臭棋簍子下的有來有回,棋局上的勝勢逐漸明朗。
棋局之上無師徒。
當(dāng)李知安正要落下最后一手定勝棋時(shí)。
陳夢生不露聲色瞥了一眼桌上的雪白肥貓。
肥貓接收到眼神信號,躍上鋪滿黑白棋的棋盤上。
打了個(gè)滾,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