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知情

　　自從上次吵架之后，張越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王英憂心忡忡，每天數(shù)著日子嘮叨，“小二真生我們的氣了，這孩子氣性怎么這么大，父母說她兩句就離家出走。當家的，你說孩子這段日子住在哪里，會不會在老大家？”

　　張叁鋒利的嘴角緊抿，“外家之人，管她住哪！你不許給她打電話，不許打聽她！沒得搞反了，父母親還給娃兒低頭！”

　　“從小腦子就不好，會不會被人騙了？沒主見的孩子，她哪知道只有父母才靠得住啊。吃了三十一年的飯，人越來越傻，脾氣卻見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哎，她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p>　　“騙個球！要你操心！人家獨自在上海十年也沒說哪里被騙了！信沒一封，電話沒幾通，要不是和老大老三保持聯(lián)系，老子都以為她死在外頭了！心毒啊，她是記恨著父母，把我們當仇人呢！這樣的人你管她做什么！”

　　王英道，“到底是活生生血淋淋自己生的女兒，怎么能看眼睜睜地看她吃苦。不行，我得去找找她！”

　　“不準去！”

　　“不去的話人家問起她來怎么回答？自己的娃兒在哪里都不知道，咱們的臉面往哪兒擱？上次媒人那里得了好大一個沒臉，人家說我們管不住娃兒呢，陰陽怪氣真叫人不舒服！”

　　張叁火大地將煙桿懟地上，“臭丫頭，等見到她，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張越這個腿一直都沒打到，一則不曉得張越住在哪兒，二則她神出鬼沒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總也抓不到人。

　　鄰里碰了面還問呢，“你們張越出息了，經(jīng)常跟大隊領導在一起，也不知在商量什么國家大事?！?p>　　張叁立起耳朵，眉頭緊皺，張越和村干部在一起？

　　知情人詫異道，“張越租下了十二隊的土地呀，你不知道嗎？也真是，我們二隊的人怎么不租本隊的地，白白便宜別人。張叁，咱們關(guān)系這么好，你女兒搞的養(yǎng)豬場，要是差人推薦一下我嘛?！?p>　　“農(nóng)民皮皮脫不了呀？左右都是打工，去城里打工不比養(yǎng)豬強？養(yǎng)一輩子的豬了，還沒膩喲？”

　　“如果能在附近找份活兒干，既能照顧莊稼又能賺錢，最后總收入興許比背井離鄉(xiāng)的還多呢。時代改變咯，城市有什么好，打工有什么好，有獨棟大別墅住不、有新鮮空氣吸不、有綠色蔬菜吃不、有惠農(nóng)補貼拿不？賺得不比城里少，生活質(zhì)量比城里好，幸福指數(shù)比城里高，要是家鄉(xiāng)有份工作給干，我就愿意留下?！?p>　　張叁卻聽不得什么城鄉(xiāng)區(qū)別論，強忍著抓人家衣領詢問的沖動，扭臉就怒氣沖沖地走了。

　　也不屑于向這個打聽向那個打聽，直接殺到十二隊，指著明顯劃出的地方，問村里唯一一對老夫妻，“老哥，聽說你們村要建豬場了啊，老板是哪個喲？”

　　誰知趙文卻認識張叁，古怪地道：“張叁，你莫不是來搞笑的？這不就是你家老二投了上百萬建設的豬場，老板不是她還能是誰？”

　　張叁一連倒退三步，臉色驀地雪白，顫巍巍地重復，“上百萬？”

　　“是呀！如今張越可成了村里的大紅人，出入都有村干部陪同，就是為了拿到豬場的審批，早日把大肥豬養(yǎng)起來！你養(yǎng)出來個能干的女娃兒喲，以后你家發(fā)達啦！真是一樣米養(yǎng)白樣人，你家怎么教育孩子的，老大開店賣百貨，老二開場養(yǎng)肥豬，老三聰明念大學，個個都那樣出息！”

　　趙文這么奉承當然是有其私心，全村就只剩下他們老兩口，如果豬場要人，近水樓臺先得月，自然是要他們呀。那這位就是以后的太上皇了，說不得要說點好聽的，先打好關(guān)系嘛。

　　張叁臉色變得鐵青，連起碼的禮貌都欠奉，狠狠地朝地上踢了一腳，掉頭就走。

　　趙文咋舌，回頭瞅著老伴兒，“這情形有點不對勁啊。難道傳聞是真的？”

　　趙文的老妻沒好氣，“個死老頭子，沒個眼力見兒，我都沖你眨眼睛了你都看不到。人家張場長什么時候提過一嘴她家里人了，就你事多給人招禍！”

　　說曹操曹操就到，張越騎著她的女士摩托艱難地趟過泥濘，停在不遠處，“文爺爺，文婆婆！”

　　文婆婆趕緊露出笑臉，“越妹崽，你來啦！”

　　“明天開始我就要運送建材過來了，先過來跟你們打一聲招呼，到時人多眼雜的，麻煩你們順帶幫我掌掌眼！等豬場建好了，請二老吃肉！”

　　文婆婆樂呵呵地趕緊應承了，然后又提了一嘴張叁，“老頭子看不出個眉眼高低，給你惹麻煩啦。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孩子，你也別太犟著了，看給外人看笑話呢?！?p>　　張越笑了笑，“沒事。那我先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