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六郎開始查案
微光之下,榮升大理寺少卿的楊光啟正在復查李戈之案的卷宗,確實是死于黃磷,可是除了宇文措有此動機,那位案發(fā)時出現(xiàn)在東市的葉弘也有洗不清的嫌疑。
就在楊光啟沉思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大理寺。
大理寺牢房。
楊光啟帶著一位頭戴斗笠的人,他們快步穿過一間間潮濕陰暗的牢房,走到關(guān)押宇文措的牢房。
此時,宇文措披頭散發(fā),一臉狼狽的龜縮在墻角。站在門外,頭戴斗笠的宇文憂瞧見疼愛自己的大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不禁落下眼淚。
“大哥……”宇文憂顫抖著身子走入牢房,兩眼淚汪汪的望著眼前龜縮在墻角的宇文措。
宇文措聽到聲音,緩緩回頭,一臉灰塵的他在看見弟弟來后,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而是擔憂。
“六弟,你怎么來了?你不該來這,大哥牽連人命,若圣人知曉你私自前來見我,不僅仕途堪憂,還會因此受我連累?!?p> “憂兒不怕,憂兒不管什么仕途功名,圣人恩寵,憂兒只知您是我大哥?!庇钗膽n絲毫不在乎此事的后果,他只想著如何還哥哥一個清白。
二人都陷入了悲傷,宇文憂更是完全忘了前來的目的,只聽一旁的楊光啟干咳一聲:“那個……憂弟,你不是要問措哥兒一些事嗎?”
經(jīng)過楊光啟的一番提醒,宇文憂方才回過神來,他此次深夜孤身入大理寺便是為了詢清當夜大哥與李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竟導致原本興趣相投,無話不談的兩人最后拳腳相向,不歡而散。
宇文憂輕聲詢問道:“大哥,你與李戈當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話音剛落,宇文措頓時嚴肅起來,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道:“昌興元年,新帝繼位,萬象初新,圣人舉辦宮廷宴會,我與李戈便是在此相交,另外還有當時的琮州刺史之子文鳴。我們?nèi)齻€一見如故,互為知己,曾一度風靡安京,被人稱為:安京三杰?!?p> 一聽到琮州文氏,宇文憂和楊光啟皆一臉驚訝,原來還有此事,也許是當時二人年齡尚小,完全沒有說聽過安京還有“三杰”。
“這么說,兄長與李戈深交密切,那么兄長又因何故與他發(fā)生爭執(zhí)?竟還說出焚殺之言?!?p> 還未等宇文措開口,一旁的楊光啟便接道:“我想是因為文鳴的死吧!”
宇文措微微低下染上灰塵的額頭,煩悶之緒涌現(xiàn)面龐。即使無辜遭受牢獄之災(zāi),喪失圣人恩寵,使得家族蒙難,宇文措也未曾像如今這般煩悶至極。
只因宇文措一生待人仁義,視知己如手足,別人可能怒發(fā)沖冠為紅顏,他亦可為知己而奮不顧身。
見兄長如此沮喪,宇文憂便詢問身后的楊光啟,道:“文鳴是被陛下賜死了嗎?”
“也可以這么說,不過……”正欲道明的楊光啟緩緩停頓,瞟了一眼坐在角落之中的宇文措,而后接著開口說道:“陛下的旨意是,命當時還是金吾衛(wèi)長史的吳王世子李戈帶領(lǐng)三十八名金吾衛(wèi)前往涼州宣旨,押送文氏一族回京,夷其三族?!?p> 押送回京?
宇文憂一聽,略感此事恐有隱情,圣旨說是押回京城行刑,可是據(jù)昌興十一年有關(guān)此事的卷宗上說,文氏之族的婦孺老少皆被殺死于家中,除了琮州刺史文攬一人身死京城郊外,其余人等皆未離開琮州半步。
獄中不僅潮濕陰森,更有黑暗在此盤旋、凝聚,黑暗之中瞧不見一絲微光,連骯臟之處蟲蟻都無法在此生存。
盤坐在黑暗角落的宇文措緩緩開口,語氣之中充滿無奈,“圣旨所寫,押送京城,可是李戈當時并未宣旨,便肆意屠殺,回京之后,更是誣陷文氏抗旨不遵,無奈之下出此下策?!?p> 打小入宮,作為太子伴讀的楊光啟自然知曉此事,當時也因為此事,不少的朝中大臣上書彈劾李戈,請求皇帝治李戈以及三十八名金吾衛(wèi)士卒之罪,可是由于吳王以及武王龍鎮(zhèn)從中斡旋,才得以保下李戈以及當時身為三十八位金吾衛(wèi)一員的武王世子龍毅。
一旁的宇文憂當然知曉兄長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自己的好友被另一個好友所殺心里自然難受,不過宇文憂不明的是,此事幾乎人盡皆知,而且已過去足足兩年,為何會在那晚兄長突然與李戈發(fā)生爭執(zhí)。
“兄長,那日李戈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你才發(fā)火的?!庇钗膽n只能想到這,以兄長的性子,定是李戈當夜說了什么過激的話,才導致從不輕易發(fā)火的兄長做出過激之舉。
宇文措的神情逐漸由無奈轉(zhuǎn)向憤怒,“那夜我問他,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好友,心里可曾有過半點愧疚之心??墒悄阒浪f了什么嗎?他說,文攬叛國,文氏一族死有余辜,文鳴助紂為虐,失了往日愛國情懷,與豬狗無異,殺他百次也不曾后悔,更別提愧疚二字?!?p> “那你就殺了他?”楊光啟突然質(zhì)問道。
話音剛落,宇文憂猛地轉(zhuǎn)頭,拽起他的衣襟,怒道:“我的兄長不會殺人!即便是天下人都不信他,我也信他,倘若天下人都要殺他,我宇文憂也照保不誤。就這樣說吧,即便我兄長真的有殺人,那又何妨,只要有我在,整個天下還沒人敢治他的罪?!?p> 此時的宇文憂與先前判若兩人,不僅楊光啟一臉驚恐,就連一旁的宇文措也大為震驚,眼前的這人還是那個整日吃喝玩樂,嘻嘻哈哈的弟弟嗎?
這一刻,本以是世上最為了解他的宇文措,開始懷疑自己,也許他從未真正了解自己的弟弟,也從未真正的走到他的內(nèi)心。
“此事我會查清,不過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兄長受到任何危險與委屈,你們大理寺必須要好吃好喝,恭恭敬敬伺候著,我也向你保證,下次來到大理寺之時,便是水落石出之日?!?p> 說完,宇文憂拂袖而去,沒有帶走一粒灰塵。
走至獄外,已到深夜,寒蟬凄切,冷風刺骨,前方不見行人,后方大門緊閉,孤身一人的宇文憂此時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