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入夢五
三人又行了半個時辰。
那千足蟲去而復返,又追殺而來。
時璞玉跑的辛苦,忍不住沖黑袍抱怨:“我覺得你這個主人,不當也罷,太累了,我不想跑了…而且你這個角靈當?shù)囊策×恕谧约旱乇P被人,哦不,被蟲追殺,說出去要笑死人了…”
說完扭頭瞧了瞧裴琢,眼神頗哀怨,言下之意,也沒瞧見這么窩囊的師尊,平日里刀光劍影靈符語咒好不威風,這等關鍵時刻,竟然被怪物追著跑的狼狽不堪。
黑袍嘿嘿直笑,大約是都被埋怨了他心里平衡,又或者沒見過徒弟這么損師傅的,笑的格外開心,惹得時璞玉白了他好幾次。
她的話音剛落,裴琢卻停下了腳步,挑眉問她:“累了?不想跑?”
時璞玉瞧瞧身后張牙舞爪的千足蟲:“……也不是?!?p> 命要緊啊!
裴琢:“那究竟是還是不是?”
這個時候,裴琢難得的有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極為耐心的等著時璞玉的回答。
時璞玉扭頭瞧瞧身后掀翻了幾間房子的千足蟲,又揉了揉自己酸脹的小腿,難得利索的答了聲是。
裴琢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抽出腰間的美人劍,在其上畫了幾道靈符,待千足蟲靠近時,使了幾個劍招,凌空將千足蟲的腳砍下一半來。
千足蟲失了一邊的支撐,當下重重摔倒在地,吃力的涌來涌去。
涌了半天,絲毫未動,不禁怒不可遏,竟嘗試著直起身來,如蛇般詭異彎曲,直掛云海。
時璞玉和黑袍看呆了,連逃也忘了逃。
裴琢一個起勢,凌空而上,懸于半空,與千足蟲對峙。
那蟲子似乎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不好惹,想了個調虎離山之計,上半身與裴琢對峙,下半身彎彎繞繞直沖時璞玉和黑袍而去。
黑袍見過,被它纏繞住的人,毫無脫身辦法,急忙拉著時璞玉就跑。
裴琢一邊耍劍擋住千足蟲的毒液,一邊還要顧及時璞玉二人,但仍舊分心可顧。
等千足蟲終于力竭,裴琢心知時機到了,一劍封喉,將千足蟲削成兩段。
余力亦將剩下的軀體震的粉碎,使其再無偷生可能。
三人匯合的時候,時璞玉不禁感嘆:“這蟲子長的丑,還怪難纏?!?p> 裴琢冷淡糾正:“本可一劍斃命?!?p> 時璞玉:“……”
那他們剛才跑個錘子?
裴琢見時璞玉不解,又添了一句:“保留實力,幕后之人尚未露面?!?p> 時璞玉這才露出一副了然和心服口服的樣子,拍著黑袍的腦袋炫耀道:“瞧見沒,老厲害了!”
時璞玉拍的開心,沒成想拍著拍著竟被裴琢捉住自己的手,他低下頭,有樣學樣,抓著時璞玉的手在自己的腦袋頂也拍了拍。
然后心滿意足的徑自走開。
時璞玉:“………”
黑袍:“………”
這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哪里?
時璞玉盯著自己的手問旁邊的黑袍:“我拍你的時候,你有什么感覺?”
黑袍托腮認真思考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經回:“怪…怪…舒服的?”
所以師尊是為了舒服才有如此舉動?
……
裴琢木著臉走了許久,才回頭叫他們:“走不走?”
時璞玉將手在自己的衣擺上用力擦了擦,拉著黑袍跟了上去。
三人逗留時間過久,小師弟破碎的魂珠還沒蹤跡,但修仙之人不可沉浸虛夢,否則遺留過多記憶,魘獸角的虛夢會更加混亂。
裴琢捏了一個決,將時璞玉帶出了獸角。
黑袍因為本身就是獸角,只要處于休眠狀態(tài),亦無性命之憂。
出獸角的時候,裴琢雙腿盤著坐在床榻一側,結界依舊完整而且有效。
時璞玉眨巴眨巴眼睛,瞧見了外面站著面色不善,有意要秋后算賬的戒律師兄,司齊。
裴琢收了結界,將小師弟收進靈器中保留肉身,這才起身與司齊交涉。
“如何?”司齊問。
裴琢搖了搖頭,閑聊間有意無意的瞟了時璞玉幾眼:“魘獸角被人動過手腳,如今角靈失去掌控,靈力微弱,根本找不出癥結所在?!?p> “無解?”
裴琢又道:“也不盡然,本尊與之交手時有意隱藏靈力,就看下次入夢時它會作何反應……”
裴琢的眼睛更加迷惑,他瞧著時璞玉拿手拍身側的桌子,不禁想起在夢中時自己的失態(tài),當下有些不耐煩。
“你還待著干什么,回去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時璞玉巴不得趕緊離開,急忙逃也似的遁了。
司齊輕笑幾聲,埋怨裴琢:“做什么這么兇,一個小姑娘而已,做錯了事教訓教訓也就是了,你的樣子,倒像是要吃了她!”
裴琢皺皺眉,手不自覺攥拳,他瞧了瞧外面魚肚白的天際,深埋在心底的一段記憶不禁被喚醒。
記憶中,一個相貌模糊的女子,在他高興,傷心,生氣,不甘,難過時,就拿這樣一雙手,拍拍他的頭,寬慰也好,陪伴也好,總之,他能肯定的是,這女子一定是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人。
緊攥的拳頭緩緩松開,裴琢并不回頭,狀似無意的問身后之人:“司齊,我是不是有什么前塵往事,你忘記告訴我了,我怎么覺得,我的心缺了一半?”
司齊沒有立刻回答,少頃,他也行至窗戶前,瞧著外面的天際,回:“沒有?!?p> ……
裴琢是胥用山的后來之師,傳聞中,裴琢入門時身份極其低劣,但不知仙師為何對其青睞有加,不僅傾囊相授各種仙術,甚至將掌門之位也傳給了他。
好在他也爭氣,自從接任掌門之后,胥用山規(guī)模空前壯大,接連收編了幾座小門派后,胥用山一躍成為天下仙山之首。
原本清靜無虞的仙門長久不曾出過怪事,但從前幾年開始,每一年的中秋,裴琢都會因為劇烈的疼痛不得不現(xiàn)出真身。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在巡視了鎖妖塔,胥用山附近三百里的范圍后,未找出絲毫異常。
然而,距離今年的八月十五,已然不過月余,他不想坐以待斃。
那么,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就是仙門里面,他那個獨樹一幟,孤孤零零唯一人的女弟子,時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