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混蛋”開始絮叨:“帥帥兒,你進大門后往左拐,拐到底就是辦公室了。先別問那么多,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注意留意廠里的每一個人,記住,千萬別透露你的身份,特別是你和我之間的關系,千萬計……”
管個倉庫而已搞得像做間諜似的,沒等他嘮叨完我直接斷了電話。
“嘶……”
剛才分神了,沒留心周圍,感覺有好幾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看。
“給老子站住!”
背后有個像女人的聲音在嚎叫,不知對誰,嚇得我雙肩一顫。
“叫你呢,X媽叫你給老子站??!”
嚎叫聲更響了,被吼的對象有點像是我,于是我停下腳,輕輕理了理卷發(fā)回過頭,手肘差點撞上一坨肥肉。
因肥肉依附的主體結構有些奇葩,我不由得從上到下斜眼打量了一番,其形其貌如下:這是一個不規(guī)則圓柱體,長度約152厘米,柱體周長最大部分約100厘米,最小部分約50厘米。圓柱體的修飾物,最上端掛一朵八十年代流行的大紅花,紅花下面的黑色線束油光發(fā)亮,看得出平時吸收的營養(yǎng)很充足。黑色線束的前下方掛兩個大蒜頭,蒜頭上有兩個黑孔,蒜頭下面掛兩根香腸,血紅色亮閃閃的廣味香腸;黑色線束的兩邊各吊一個大圈,金黃色的大圈,在聲波的作用下仍在震顫,欲脫之勢被兩個叫耳垂的東西狠狠控制住。脖子以下都被劣質(zhì)面料做成的叫旗袍的東西裹著,旗袍下面是一圈又一圈的凸起,活像一條纏住大象的巨蟒。
我癟癟嘴將斜瞟的目光定住,懶得搭理。
沒想到我的無視卻換來無盡的溫柔,剛才還鬼嚎的婦女滿臉堆笑,勾緊舌頭尖聲細語問:“帥哥,你要找哪個部門?”說話間她的身體向我這邊傾斜,做一副肉堆欲倒之態(tài)。我吞了口唾沫將欲出的惡心強咽回去,急退兩步避閃。
我又癟癟嘴,正欲開口,肩膀被什么細軟的東西拍了兩下,轉(zhuǎn)頭一看,是一只小手,粗短細嫩紅潤的手指正在往回縮。
再看看手指的主人,我了個去,極不協(xié)調(diào)呀,“曬得泥馬黢黑”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剛及我肩膀的是一顆黑不溜秋的小腦袋,整體結構又是一個不規(guī)則圓柱體,長度一米五不到。
她與我一樣有一頭烏黑的卷發(fā),可不一樣的是我的發(fā)卷得合情合理,而她的卻卷得毫無天理,完全不顧及世人的感受,就算是觸電后的鳥窩都沒有她那頭卷毛零亂。
總的來說用三個字形容眼前這位婦人的外貌極其搭:矮、黑、戳!
我判斷她大約五十來歲,叫阿姨吧感覺太年輕,叫婆婆吧又感覺太老。我干脆將嘴歪向一邊,有些厭惡的往后退了兩步。
我的舉動是否提醒了老女人什么,她也往后退了兩步,將與我之間的距離拉開,并以奶貓般細小的聲音輕輕的問:“您是咱們的新主管魏帥吧?”
沒想到老女人長得不咋地,腦袋到挺夠用,竟一下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點點頭,老女人又說:“我叫謝菲娥是這里的倉管員。領導,讓我?guī)マk公室吧!”
“嘿!”沒想到小老太婆還挺懂事,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需求,剛被下崗的人對這樣的待遇很受用。
我又點點頭,不緊不慢道了聲:“謝謝!”
身后傳來一聲“哼!”接著就是一頓抱怨:“老子忙都忙不過來別人還有時間帶路獻殷勤?!眻笤沟闹黧w正是剛才那只肥碩的母老虎。
我也懶得理會跟在小老太后面。
小老太走路的姿勢有點不對勁,雙肩一高一低,時不時用手捶捶與低的那個肩膀同在一側(cè)的大腿。我竟生出幾分憐憫問她:“大姐,你腿拉傷了嗎?”
不知為什么我既沒叫她阿姨,更沒叫她婆婆,一開口就親切的叫了她一聲“大姐”。
謝菲娥邊走邊回過頭來笑笑說:“唉!體力活干得太多,身體出了點小狀況。”
說完她不再開腔,而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她怎么知道我就是新到任的主管?”最后我們在一扇鐵門前停住,她又回過頭來對我說:“這里就是我們的辦公室?!?p> 就在她回頭的瞬間與迎面而來的一個女人撞上,謝菲娥連連道歉,撞上她的女人卻不依不撓罵開了:“你個龜孫子,你眼睛死哪兒去啦!”
那女人罵完還不解氣,一邊離開一邊抱怨:“老子倒了八輩子霉了,自從來了這個破公司沒有哪天舒服過——只要敢罰老子款,老子立馬不干啦!”
“噫,又是一個潑辣的?!蔽覍に?,“人沒碰到幾個,想變性當?shù)牡讲簧??!?p> 剛走的那位與謝菲娥的外貌形成鮮明對比。她身高接近一米七,不胖不瘦很精神。但是,對于她卻不能用高白美來形容,因為她實在是太白了,從頭白到尾,花白的頭發(fā),米白的T恤,乳白的七分褲外加一雙雪白的皮鞋。就在她甩動手臂離開的一剎那,我發(fā)現(xiàn)她的手臂和手指也是白的——慘白的!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詐尸出棺來了。
正想向謝菲娥詢問她的來歷,眼前又出了狀況。
辦公室里有個更加潑辣的聲音正在宣泄她的怒火,其內(nèi)容嗎,我們都知道罵人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用祖宗八代加上人體器件,即使寫出來,也只能用“XX+XXX+XXXX……”,所以自己去腦補。
不過,那些污言穢語中還是有一部分可以見諸于文字的,其中就包括“魏帥”。
我算是聽明白了,讓她憤怒無比,恨不得剝皮抽筋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我,一個與她素未謀面,素無瓜葛的陌生人。
正在罵我的女人此時正背對著我,雙手趴在椅子的靠背上,眼睛望著不遠處座位上的另一個女人。被染成黃褐色的大波浪披散在后背,一條至腳跟的棉布長衫把她罩得很嚴實,長衫上川劇的臉譜在大波浪里若隱若現(xiàn)。可以肯定這樣的結構是一個規(guī)則的圓柱體。
我停下,靜靜的立在原地,多聽一會兒才明白,她并不是在罵架,而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津津樂道于我的到來。而坐在位置上的那個女人對她的不滿表現(xiàn)得很無奈,她說:“唉,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呢,人家是有任命書的,再沒用那也是老板找來的人。只不過不知道能挨多久,咱們老板找的人多啦,也沒見誰能扛得住整的。”
兩人談論的間隙坐著的女人是否發(fā)現(xiàn)了我,朝罵我的女人擠了擠眼,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