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臉上的雪

　　　　004

　　一個人也沒有。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又在附近搜索。

　　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記憶，生活知識還是有的。

　　只不過某種程度的東西。

　　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

　　從地面上生長出來的脆弱的環(huán)是什么?為了什么而生長?

　　——從圖鑒上查到的，好像是一種花。

　　眼前流過的大量的水是什么?它們要去哪里?

　　——看到了一個牌匾。上面好像寫得什么。

　　在遠處看到的那個東西是什么?

　　為什么會如此奪人眼球?

　　——好像是刊登在雜志上的東西。好像是海。

　　005

　　有誰在嗎?

　　今天關(guān)在廣播室里，再次發(fā)出電波。

　　請回答。請回答。請回答。

　　但是，無法接收到其他的電波。

　　為什么沒有人注意到呢?

　　為什么沒有反應(yīng)呢?

　　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嗎?真的嗎?

　　——我真的是一個人嗎?

　　“……?”

　　“怎么了，花仟竹?”

　　“啊，對不起。沒什么，月瑤?！?p>　　好像是從山里傳來的聲音。

　　但是，她是這樣回答月瑤。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與顧城雪和小風(fēng)鈴分別后約一個小時?！ㄇ窈驮卢幵谟杏螛吩O(shè)施的游樂場里堆雪人。

　　——這么說聽起來很好聽，也許會覺得這是在雪天最適合玩的游戲。

　　但是，在她們眼前，兩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雪球并排矗立著。

　　月瑤開始說想做一個巨大的雪人。據(jù)說早上也開始做了。

　　按照每個人做一個雪球的計劃，到一半的她在滾雪球，但當(dāng)滾到她胸口的高度時，她已經(jīng)沒力氣動彈了。

　　于是，小心說:“真是沒辦法了。”然后就連她的雪球也開始滾動，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大小。

　　“嘿咻!”

　　這么輕松的口號，她拿起一個比自己大好幾倍的雪球，放在另一個雪球上。

　　“啊……”

　　巨大的雪人差不多完成了。結(jié)果她幾乎什么都沒做。

　　“好了之后就是裝飾了，我給你戴上可愛的樹枝手和臉?！?p>　　這只與雪人大小相稱的手不是樹枝，而是樹干。

　　想到這里，她不禁戰(zhàn)栗起來，同時也開始環(huán)顧四周。

　　“嗯，是啊。胳膊暫且不說，眼睛和嘴巴該是什么樣的呢……”

　　就在她開始這樣思考的時候。

　　“危險!!”

　　平日里聲音爽朗的月瑤突然發(fā)出了超乎想象的尖銳聲音。

　　“啊?”

　　回頭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

　　一個巨大的雪人頭大小的雪球朝她倒過來。

　　“啊——”

　　躲閃都來不及了。

　　被壓垮——那一瞬間，她的身體不自然地飛了起來。

　　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離倒在地上的雪球很遠了，月瑤緊緊抱住了她的腰。

　　一瞬間她才意識到是她幫助了她。

　　現(xiàn)在，她對瀕死的事實懵懂和茫然，但還是對月瑤說了句話。

　　“啊……對不起，月瑤。謝謝你?！?p>　　“不，我才對不起你呢。讓你遇到危險了……”

　　“果然，月瑤很厲害。這么大的雪人也能堆起來，還瞬間就救了我。……真的很厲害?！?p>　　“……沒關(guān)系?”

　　本以為是累贅。

　　——一定是因為剛才看到她家了，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要是我也能像月瑤一樣就好了?！?p>　　“你想成為我嗎?”

　　“……啊?”

　　一瞬間，她這樣問她。

　　從她的眼睛里，聽不出她平時那種開朗開朗的印象。

　　只是認真地、可怕地盯著她。

　　“……我……”

　　從那以后，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月瑤是在想什么，用那樣的表情看著她。

　　而且，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兩個人一言不發(fā)地對視了一會兒，先移開視線的是月瑤。

　　“……那么，雪人壞掉了。”

　　再次看向她的那張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

　　“是嗎?那就用這些雪——”

　　看到她的表情，她感到安心的同時，也不知怎的明白了月瑤現(xiàn)在要做什么，不由得苦笑起來。

　　這時，她已經(jīng)把剛才說過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了。

　　“哇……!”

　　“啊!”

　　沒有逃避的時間。

　　雪橇的前端撞到樹上。那個沖擊把他們都掀翻了。她倒在他的身上。如果是她一個人的體重，應(yīng)該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因為她背著的機槍的重量加上硬硬的觸感，傷害出乎意料地大。

　　“痛……”

　　“……”

　　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筆直前進的溝渠在途中歪了歪頭，走到了這里。好像是她和他在雪橇上說話的時候偏離了路線，他們沒注意到，就這樣撞到了滑雪場邊上的樹。

　　“你沒事吧?”

　　“嗯，還好?！?p>　　她趴在他肚子上，看著我他

　　話雖如此，因為滑行的速度太慢，他們并沒有受傷。

　　“雪橇沒事吧?壞了的話還得再拿個新的來?？傊L(fēng)鈴，你先從我身上讓開——”

　　說到這里的瞬間，他的視野突然一片空白。

　　接著，全身一陣冰涼的輕飄飄的觸感襲來。

　　“……”

　　“……”

　　他們瞬間渾身是雪。她的背上，他的臉上，全都沾著雪。

　　因為剛才的猛烈撞擊，樹上的積雪好像都掉到了這里。實在是太慘了。幸好是新雪，很軟。但它可能像粉末一樣粘在他的臉上，變成滑稽的畫面。悲劇依然如故。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臉。

　　然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

　　好像很好笑?？雌饋砗荛_心。

　　“額——”

　　“啊，你的臉瞬間變白了，好奇怪的表情，很可笑……啊哈哈，哈哈哈!”

　　“……不不，你也是雪白的?！?p>　　看到她的笑容，連他都忍不住笑了。感到一股喜悅涌上心頭。

　　與其愁眉苦臉。比起一副悲傷的表情，比起面無表情。

　　像這樣開心地笑著的臉是最可愛的。

　　時而害羞地慌張，時而笑著。還是希望她那樣做。這樣的臉才最適合她。

　　但是，看到她露出笑容的臉，她的表情從笑容變成了驚訝的表情。

　　她的臉又紅了起來，用雙手捂著臉。

　　“我，現(xiàn)在在笑嗎?”

　　“本來可以多笑點的?！?p>　　他這么一開玩笑，她就一臉生氣地看著他。

　　“……莫非，你想和我在一起，是為了偷窺我發(fā)現(xiàn)我的失態(tài)嗎?我這樣笑著，真的很奇怪嗎?”

　　“……不，你為什么會這樣想呢?”

　　他隱約感覺到，她的想法很消極。

　　面對這樣的她，他直直地看著她說。

　　“不，你的笑容絕對不是什么丑事。因為這個笑容，周圍的人心情才能開心起來。所以，我也看到你的笑容，那時很高興的心情!”

　　說到這里，這次是她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去。

　　“……。所以，我越來越覺得和風(fēng)鈴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如果你高興，看到這一切，我也就很高興，你快樂，我也就很快樂?！?p>　　“……”

　　她沒有回答。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地說了什么，聽不太清楚。

　　“——快樂………?你……我……。然后……我也……你……”

　　“……什么?”

　　那張臉呆滯無表情。

　　但是，不知為什么，她的快樂………好像傳來悲傷之類的聲音。

　　然后，慢慢地向他伸出手來。

　　簡直就像在懇求。

　　“……我……”

　　“……”

　　她動彈不得。

　　那只手要觸碰他臉頰的瞬間。

　　“我……”

　　“……!?”

　　——但是，她把手舉到他的頭上，就那樣用叉子咬著別人的額頭。

　　“痛啊!?你說什么?!”

　　“我要幫你拂去了你臉上的雪，所以你要感謝我。”

　　“……就這樣啊，能不能溫柔點?”

　　他壓抑著疼痛的額頭，用怨恨的眼神看著她，她毫不畏懼地回應(yīng)著，從壓在他身上下來。

　　又回到了平時的靜。

　　她像看到了幻象似的呆住了，但又一本正經(jīng)地問。

　　“讓我們繼續(xù)說下去吧?？傊?，你想和我解放碎片吧，并不是只考慮道謝之類的事情，而是有著自己的秘密?”

　　“嗯……”

　　大致說來就是這樣吧。

　　“不，當(dāng)然想要感謝的心情也很強烈!不過，我想也許不完全是這樣……”

　　“這也太惡心了，你竟然以不純的理由接近我?！?p>　　“嗯…………果然，不喜歡嗎?”

　　可能真的很討厭?？赡苁怯X得很煩。

　　他一邊擔(dān)心著，一邊下定決心問她，她只是盯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但過了一會兒，她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一邊移開視線，一邊又伸出手說。

　　“是的……。因為你的原因，所以我的計劃行不通了。也就是說這個責(zé)任，必須由你來承擔(dān)，今后你們也要幫忙。然后——”

　　“……啊?！?p>　　她還沒來說完，就硬是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來。

　　“你看，我們很快就會重新滑回來的。這里已經(jīng)接近終點了，我們再爬上去吧?！。┣劣行p傷了，我們從山腳取來新的吧?！?p>　　“等、等一下!稍微休息一下吧……!”

　　“啊?現(xiàn)在解放碎片太晚了啊?不能落后于月瑤和花仟竹。趕快去吧，顧哥哥。”

　　“啊，對，我們也不能落后了……!”

　　他們一邊這樣對話，一邊地繼續(xù)行走在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