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的意識一降臨,就聽到兩部的官員在那里爭吵著。
一個不斷的訴說著財政上面的困難,一個則在表達邊境不穩(wěn)的嚴重性。
柳青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夠,沒有貿然的發(fā)表意見,一邊聽他們爭吵,一邊翻閱著慶熙皇帝對這件事情的記憶。
然后,也同樣的感受到了慶熙皇帝所感受到的頭疼。
他真的想說一聲告辭,然后就將意識退出去,把難題留給慶熙皇帝來解決。
就這件事情上,他覺得慶熙皇帝肯定比自己要有經驗。
他都是意識降臨過來之后才知道原來在大虞北方還有著狄族那么強大的威脅,人家只是遭了白災,就將鎮(zhèn)守北方的軍隊和朝廷嚇成這個模樣。
雖然其中有著邊軍為了獲得朝廷撥款而夸大其詞的原因,但也能看得出來,朝廷的高層確實挺害怕狄族的。
在原來那個柳青的記憶里面,可沒有一點這樣的消息。
知道北方有那么一個狄族,但印象中就是被天朝大軍攆到北方苦寒之地的蠻夷,不過是手下敗將。
沒想到竟然還有著如此的兇威。
戲文里面沒有這樣的說法,詩詞文章里面也沒有這樣的說法,社會上也沒有相應的討論,好像大家生活的環(huán)境都很安全一樣。
現在突然得知這個國家竟然處在戰(zhàn)爭的邊緣,還是感覺挺意外的。
眼前兵部和戶部還在吵著,吵的也都是以前吵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話。
一個說未來的威脅,一個說現在的困難,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兒來。
他們?yōu)檫@筆價值幾百萬兩銀子的大單已經撕了一個多月了,沒有意外的話,他們還將撕下去,一直撕到冬天過去或者是狄族打過來。
柳青翻閱了一下慶熙皇帝記憶里對這件事情的態(tài)度,發(fā)現慶熙皇帝還是傾向于讓戶部撥款的。
而且還發(fā)現了慶熙皇帝對戶部頗有一些不滿,因為戶部給宮中的錢也經常的克扣,動不動就訴苦,說現在國庫沒錢了,宮中的開支只能減一點。
有時候不只是削減宮中的用度,還讓皇帝從私人小金庫(內帑)拿錢出來。
順著這個記憶,柳青也知道了皇帝的私人小金庫還挺富足的,擁有大片的皇莊和礦場,每年的進項都有幾百萬兩白銀,難怪人家戶部盯著了。
然后就挺無語的。
防御敵人入侵,給老百姓一個安全的生活環(huán)境,應該是國家的頭等大事。
可現在的情況是戶部不肯撥款,皇帝自己明明有錢,也不肯拿出來保護自家的江山,只指望著從戶部逼出錢來。
這個皇帝當得也夠自私的了。
強敵的刀都快要架到脖子上了,還在計算著防御的錢該誰出。
這樣的國家居然還存在著,只能說敵人太渣了。
慶熙皇帝對自家小金庫有那么深的執(zhí)念,柳青當然不可能替他做主,拿出那筆錢來,那太過反常了,他估計分身卡植入的補丁都鎮(zhèn)壓不住慶熙皇帝的懷疑。
看著兩部的人吵來吵去的凈說些重復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話,柳青變了臉色,很不高興的發(fā)言:
“這一次朕讓你們過來,不是要聽你們重復那些廢話,而是要你們今天一定要拿出一個章程來。你們這樣吵來吵去,等吵出結果來,狄人的兵馬都打到京城了!”
兵部尚書道:“皇上圣明!這一筆撥款雖然數量巨大,但是能夠保護我們國家免遭外敵入侵,還是值得的,臣的意見是必須撥款,而且還得按照鎮(zhèn)遠大將軍的要求全額撥款?!?p> 戶部尚書見皇帝發(fā)火了,便苦著一張臉說道:
“皇上,臣也知道應該要撥款,可現在戶部委實拿這筆錢不出來,臣也不會變戲法,變不出這筆錢來。”
兵部尚書道:“戶部掌著天下稅賦收入,一年有幾千萬兩白銀的國庫收入,擠一擠不就擠出來了嗎?”
戶部尚書冷笑:“林大人說得如此輕巧,要不這戶部尚書讓你來當,你來將那幾百萬白銀的物資拿出來?”
然后又對慶熙皇帝說道:“皇上,現在國庫支出已經捉襟見肘,本月京城官吏的俸祿還得等南方鹽稅遞解過來才能發(fā)放。不是臣不知道輕重緩急,實在是變不出這筆錢來。皇上一定要戶部拿出這筆錢來,臣無能,只能請皇上另請高明,臣愿意退位讓賢?!?p> 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戶部跟著他的那些人也都附和:
“臣等無能,愿退位讓賢,請皇上另請高明?!?p> 柳青勃然變色:“卿等這是要拿辭官來威脅朕嗎?”
戶部尚書連忙脫了頭上的官帽子,跪伏在地:
“臣不敢!只是國庫空虛,臣等實在拿不出那筆錢來。”
他手下那些官員也都脫了官帽跪在了他的身后。
態(tài)度很明確——官可以不做,這錢絕對是不會拿出來的。
柳青皺起了眉頭。
翻閱慶熙皇帝的記憶,不難發(fā)現這些年國庫確實一直都處在虧空之中,很多次連官員的俸祿都延期發(fā)放,甚至還會打折扣,部分給實物和銀錢,部分給寶鈔——也就是紙。
這個玩意兒應該是朱允炆朱圣人帶過來的,畢竟他爺爺喜歡干這樣的事情。
由于幾次大規(guī)模的增發(fā),寶鈔已經毫無信用可以,除了生火或者擦屁股,好像沒有別的作用了。
民間是不認這玩意兒的,拿著這樣的紙根本就買不到任何東西。
一般情況下,朝廷不會發(fā)這種東西。
只有財政困難的時候,才會拿這個抵官吏的俸祿。
嚴重的時候,紙的比例占到六成,讓那些官吏怨聲載道。
戶部尚書這樣的態(tài)度,看起來拿這幾百萬兩白銀出來應該也挺困難的。
“國家真的窮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心里想著。
但又感覺不像。
雖然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子,但是就他十幾年的生活經歷可以看得出來,至少那些當官的日子過得都挺富足的,也聽說過一些千金買笑的故事,不像這么窮的樣子。
看來跟明朝末年的情況差不多,國庫拿不出銀子來,老百姓吃不上飯,然而那些大地主們富足得很,讓偌大一個國家都淪入異族之手。
現在戶部掌管的國庫收入比明朝后期一年幾百萬兩的水平要高出十來倍,看上去挺不錯的,可是明朝國庫收入低,那是因為大部分稅賦都歸地方所有,地方上也承擔了相應的支出。
而大虞的情況是,財政上面的支出基本上都是由戶部來掌握,收入固然要高,開支也要大,情況好不到哪里去。
弄不好,明朝末年的情況,還會在這個世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