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書樓
三日后，棄物司。
熱氣蒸騰，酸臭彌漫。
老宋、老趙、張有為三人，冷著臉，站在棄物堆旁，不發(fā)一言。
半米高的鐵鍋，滿是油污...
一丈高的巨鐘，破損的邊角倒豎著鐵刺...
千斤重的四耳方鼎，內(nèi)壁厚厚一層煙灰...
今日的棄物，均是大件，至少都有百斤重，而且不是油污就是倒刺，搬運(yùn)也是極為困難。
哐啷一聲！
老趙將身旁半米高的鐵鍋踢翻，怒罵道，“王六也太特么欺負(fù)人了！”
說著，便要朝鐵門而去，怒氣沖沖，顯然是要找王六理論。
老宋見狀，急忙上前拉住他，“別沖動，忍一忍就過去了！”
“老宋，這是我沖動嗎！”老趙轉(zhuǎn)過身，指著一旁的棄物堆，青筋暴起，“棄物司八個爐，這些大件都是均分，這幾日可好，都特么送我們這兒來了！還這么臟！真當(dāng)我們牲口嗎！”
“忍忍，再忍忍！”老宋掏出旱煙，遞給老趙，“這王六升為棄物司的管事了，可是首席面前的紅人，咱們可別觸人家霉頭！”
“肖海，又特么是肖海！”老趙席地而坐，一口口猛吸旱煙，不再言語。
老宋見老趙壓下了火氣，走到張有為身邊，安慰幾句，便自顧自去燒火了。
張有為心知這是王六故意為難他，畢竟老宋燒火，老趙揀物，搬運(yùn)本來就屬于他的工作。
卻顧不得委屈和憤怒，反而冷靜下來，仔細(xì)分析形勢。
自從肖海提拔了王六，他們這一爐的活兒越來越重。
他也曾找肖海，求教鍛器之法。
倒不是他對肖海抱有什么幻想，而是想著至少給本書，自己參悟也行！
可肖海每次都說讓他做完棄物司的活兒再去求教。
但這棄物越來越多，越來越重，他又不能過度展露牛角刀。
一來二去，每日都是臨近黃昏才能完成。
而那時，肖海早就不在棄物坊了。
況且，即便肖海在棄物坊，指不定還會找其他理由搪塞他。
“不行！時間不多了，還要另尋辦法！”
張有為判斷，二考前在鍛器坊是學(xué)不到東西了。
想到這里，他摸了摸懷中的木牌，是天權(quán)學(xué)院那個老頭給他的。
那老者曾經(jīng)說過，天權(quán)書院的書樓有一些關(guān)于鍛器的書籍，可以給他參閱。
天權(quán)學(xué)院乃是皇族設(shè)立，藏書定然包羅萬象，搞不到老師，總得搞本書吧！
“嗯，今晚要去趟天權(quán)學(xué)院了！”
張有為心中暗想，同時在心中計劃起來。
陳七說過，學(xué)院申時（下午5點）放學(xué)，而按照平日的節(jié)奏他都要干到戌時（下午7點）。
若是如此，他到書院時，估計人都走光了。
看來要抓緊時間干活??！
幸好棄物件兒大，數(shù)量卻相對少了一些。
對于有牛角刀幫忙的他來說，其實反而有利。
他擼起袖子，將狩獵刀纏在小臂，用衣袖遮住墊在身旁一個大鼎下部。
隨即一聲低喝，將大鼎抗在肩頭，大步流星，朝著爐口而去。
驚的老趙和老宋急忙閃開，生怕那大鼎掉下來，砸到自己。
可是張有為步履穩(wěn)健，絲毫沒有往日的吃力。
走到爐邊，一抬一推，那巨鼎便落入火爐之中，瞬間被赤龍般的烈焰吞沒。
而后回身，跑到棄物堆旁，繼續(xù)搬運(yùn)。
一來一回，干凈利落，腳下生風(fēng)，和前幾日判若兩人。
“這娃...這娃是怎么了？天生神力也沒這么厲害吧！”老宋愣愣的看著張有為。
“年輕...真好??！”老趙卻答非所問，看著張有為，猛嘬了一口旱煙，滿臉向往，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美好之事，剛才的怒火也消退了不少。
一日下來，除了中午吃口飯，張有為再也沒歇著。
在申時前，終于處理完所有棄物。
即便有狩獵刀的幫助，來回奔走也是極為費(fèi)力，此時已經(jīng)汗流浹背，渾身酸臭。
但他顧不得這些，晚飯都沒吃，便火急火燎的朝著天權(quán)學(xué)院而去。
即便是跑步而行，也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到。
若不是路上人多，他恨不得放出牛角刀飛過去。
在學(xué)院門房，遞交了古河名牌，便沒什么阻攔。
雖然第一次來學(xué)院，但書樓卻極為好找。
陳七說過，書樓是學(xué)院里唯一的五層閣樓。
穿過一排排典雅干凈的學(xué)屋，很快便看到書樓全貌。
水榭亭臺，假山竹林，環(huán)境是極為清幽。
他卻沒心情欣賞，快步走到書樓下，只見那老者正躺在竹制的躺椅上，呼呼大睡。
銀發(fā)凌亂，面色紅潤，口中還嘟囔個不停。
手中提著個沒蓋的葫蘆，酒香四溢。
竹椅下，掉落的書卷半翻開，露出藏藍(lán)色的書皮。
他小心翼翼的接近，掃了那書卷一眼。
【風(fēng)月圖鑒】
好嘛，這不就是異界版的花花公子嗎...
這都不打緊！
他湊近老者，其偶有夢囈，卻呼吸沉重，想來一時半會是醒不了了。
他抬頭看去，那書樓的大門倒是敞開著。
四周無人，若是他進(jìn)去了，倒也沒什么。
但那日接觸，他感覺老者性格古怪，萬一知道他私自進(jìn)入書樓，責(zé)怪于他，日后再來便難了。
別撿了芝麻丟西瓜！
等！
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下，沒去打擾老者。
張有為并不缺乏耐心，上輩子戶外的經(jīng)歷，有時候會碰到惡劣天氣，被圍困在一個地方幾天都是常有的事兒。
他心里早就鍛煉出了堅韌的性格。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日月交替，星光熠熠。
閉目休息的張有為感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老者一張胖臉浮現(xiàn)，眼神慵懶，打了個哈欠，“你什么時候來的？”
“不到申時！”
“一直等到現(xiàn)在？”
“我看您睡的正香，便沒有打擾?！睆堄袨檎酒鹕?，恭敬笑道。
老者擺了擺手，打了個酒嗝，重新躺回椅子上，“文縐縐，酸腐！現(xiàn)在鍛器坊都教出這種貨色了？”言語里有些不屑。
張有為倒是不在意，嗜酒之人，大多有幾分狂傲。
尤其是酒還沒醒的時候，更有我主沉浮之感。
但既然老者已經(jīng)這么說了，他也就不再客氣。
他走過去，單刀直入的說道，“老先生，我想借幾本書看！”
老者微微抬起眼皮，一副奸笑，“四樓，左轉(zhuǎn)第八個書柜下面，去吧！”
“嗯？”張有為有些迷了，他還沒說要看什么，這老者怎么看出來的！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老者也知道他是器者，上次還特意給他名牌，想來應(yīng)該知道，他此行和鍛器有關(guān)系。
老者性格古怪，他也不敢太過叨擾，只得轉(zhuǎn)身上樓。
按照他說的地方，找到書，翻開一看，不禁滿頭黑線。
居然是一些不可描述的成年人書籍。
雖然上輩子，他也是島國動作片集大成者，但是當(dāng)下卻沒心思看這個。
無奈之下，復(fù)又下樓。
“老先生，我想要看些教授鍛器的書籍?！碧焐辉纾仓苯恿水?dāng)。
“鍛器？”老者聞言，一臉疑惑，“年紀(jì)輕輕的，怎么不愛看四樓的書？看什么鍛器書？再說了，你是鍛器坊出身，沒人教你嗎？”
這話算是說到張有為的痛點了，但他在鍛器坊的遭遇也沒必要說與外人聽。
一來解決不了問題，二來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碰到一個大嘴巴...
“鍛器坊現(xiàn)在也真奇怪了，學(xué)徒都來天權(quán)學(xué)院學(xué)鍛器了！祖宗的東西都忘了！可悲，可悲！”
見張有為沒有坦言的意思，老者邊吐槽，邊遞給他一串鑰匙。
“那些個破書，沒人愿意看，五樓最里面有個大黑箱子，都在那里了！”說完翻了個身，便又睡去。
“這趟果然沒來！”
張有為接過鑰匙，心中暗喜，便急匆匆朝著樓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