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小林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覺，我無事可做，在隔壁宿舍看了看，大家都沉默地躺在床上，我又回去坐在床邊抽了根煙，跑到一樓給山口打了電話，我還未開口，山口就訓(xùn)斥起來。
“怎樣？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俊?p> “你知道我是誰嗎？”
山口哼了一聲，停頓了一會，好像在拿什么東西，“你不就是我正在想念的那個人嗎？”
“你在家里嗎？”
“是啊，也不敢去街上，只能一直待在屋子里，而且還見不到你，一點也不好?！?p> “外面...”這時有兩個學生戴著口罩相繼從宿舍大門進來，路過我走去樓梯口，我壓低了聲音，“外面的情況怎么樣？”
“亂得一塌糊涂，各種謠言四起，誰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搞得人心惶惶的，我姨媽讓我絕對不要出門，就在家里待著，聽她說現(xiàn)在還是沒有找到辦法醫(yī)治，有些人也已經(jīng)死了，聽起來很可怕?！?p> “那你就在家里好好待著?！?p> “可是我想很想你啊！”
“要不...”
“要不你來找我?！?p> “嗯?！?p> “還能出來不？”
“大門肯定是出不去的，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翻出去，就在東邊隔壁的小區(qū)，天黑了我就出去。”
“酷！那我過去找你，我就在那個小區(qū)里面等著你?！?p> “你別出去了，亂哄哄的，在家等著我吧?！?p> “我不！”
“那你進到那個小區(qū)，在十五棟樓后面等著我?！?p> “好的?！?p> 掛掉電話后，我和小林前去食堂吃飯，食堂早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只開了一個小小窗口，買到飯回到宿舍渾淪吞棗兩下吃完，給小林打了聲招呼就走了。那個地方是小林率先發(fā)現(xiàn)的，上個學期，我們?nèi)朔^一次，那天深夜老馬突然叫醒小林，說要出去外面給菲菲買點吃的，于是小林帶著我倆撬開宿舍一樓的窗戶再翻墻出去，買了點吃的又買了許多酒，給菲菲送去后已經(jīng)進不去宿舍了只好又翻出去跑到老馬家喝酒喝到天亮，睡了一整天，那是我唯一的一次逃課。我憑借著記憶找到那個地方，確認周圍沒有人影后迅速翻墻出去，我跳下墻頭，果然看見山口站在不遠處等待著。
山口似乎被嚇了一跳，輕聲地問我，“文？”
“嗯?！?p> 我回答后，她向我跑來，一把抱住了我，“你怎么這么慢啊，我好害怕，從家門出來到這里，我就見到了兩個路人，嚇死我了，天才剛黑，怎么就跟深夜了一樣?！?p> 我撫慰著她的背，“現(xiàn)在這種世態(tài)，誰還敢出來啊，沒事，咱倆快回去吧?！?p> “好。”
街上的情形果然如山口所言那般猶如深夜，偶爾碰見一個路人，也是戴著口罩緊緊的裹著自己，快步前行，馬路上的車輛很少，速度飛快，救護車的警報聲也不知是從哪里傳來的，一直不間斷地響著。公交車上無一個乘客，司機戴著口罩，沉默地開著車子。
我和山口回去后，她即動手做起飯來，因為一直不出門，她往家里買了很多菜，中午還剩了許多米飯，她炒了點米飯，我剛吃過不久，只在她碗里夾了幾筷子。
“一個人真的很難做飯，老是剩下?！鄙娇谶叧赃呎f，“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下一頓要吃什么了?！?p> “你父母呢？”
“被隔離了，他們的單元被發(fā)現(xiàn)了一個疑似病例，所以他們單元的所有人都被隔離了，我今天還跟父母通了電話，還好再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人有特別的癥狀，他們在里面也還可以，喝喝茶看看書，吃飯都有專門的人送?！?p> “那你還從學校跑出來？”
“我出來先回到這拿點東西，準備晚上的時候再去找他們的，沒想到他們下午就被隔離了，我也沒辦法，學校也封了，又不能回去了，只能一直待在這了，現(xiàn)在好了，有你陪我啊?！?p> “嗯?！?p> 山口吃完飯后我?guī)退⑾戳隋佂?，她一直在客廳找著東西，我洗完后坐在沙發(fā)上點了根煙抽起來，她在電視柜臺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個黑色的體型較大的錄音機，然后又在里面翻弄了許多磁帶，插上電源，放入磁帶，張國榮的《春夏秋冬》撲面而來，山口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挽著我手臂，頭枕在我的肩膀仔細聽著。
“他死了?！?p> 我不知道山口在說什么，深深地吸了口煙，“誰死了？”
“張國榮，唱這首歌的人，從一座高樓的24樓上縱身一躍，決然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真的太勇敢了?！?p> 山口嘆了口氣，“你說，這到底是什么歲月啊，怎么感覺會把人的悲傷都要用盡了的樣子?！?p> 我沒有回答她，靜靜地聽著歌曲，將煙蒂丟在煙灰缸里，“睡覺吧?！?p> 山口點點頭。
我倆先后洗漱，上床后她又枕著我，也沒有關(guān)掉錄音機任由它一直響著，我清晰地記得進入睡眠前的歌曲是《左右手》。
翌日早上，山口正趴在我的身邊看著我，見我醒來，伸手摸摸我的下巴說道：“快起來吃飯吧，吃完飯還有事情呢，今天陪我出去一趟?！?p> “做什么？”
“買點東西?！?p> 我起床穿好衣服，快速洗漱，來到餐桌，山口做了稀飯，拌了一份生洋蔥，還有幾根油條。
“你出去買的嗎？”我指著油條問她。
“我自己做的，早上七點就醒來了，反正也沒事，就動手給你做點吃的了。”
“看著真是好吃，這一陣每天早上都是米粥白饃?！?p> “那快吃吧?！?p> 我和山口吃完早飯，將碗筷洗漱完畢，坐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會，就相伴出門了。本來打算在她家附近的市場買點東西就回去，可是跑過去一看，沒有一家開門的店鋪，無奈只好去遠一點比較大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