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鯨船的甲板上站著各式各樣的人,船夫,偷渡客,水手,乃至是煉油房的煉油工和廚房的廚子,船體已經(jīng)在撞擊下大范圍破損,軋桶匠和船工正在和海水搶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被集合到甲板以上的地方。
他們大多都是白種人,不過其中又分為兩種,大部分都是棕褐色頭發(fā)和淺綠色眼珠,而有一少部分則更加偏向于雨果前世標準的歐美人金發(fā)碧眼。
除了白種人以外,雨果還見到幾個黑皮膚的水手和一個紅皮膚的廚師……
“看來異世界也流行種族混居?”雨果在心中默默想著,不停的在人群中尋找瑪利亞。
在這艘船上他只認識以實和瑪利亞,其他人只聽說過他的傳說――比如異鄉(xiāng)人或者黑發(fā)黑眼的異端之類的。
從他踏上甲板就能感受到很多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其中大多數(shù)為好奇和恐懼,不過有一道視線卻如同尖刀一般劃在他的皮膚上。
“異端!”他聽到虛空在向他低喃,似乎是來自于那人的心理想法。
他順著視線看去,卻并不能確定到底是誰。
甲板上太多人了,原先在甲板下面工作的水手全都擠在這里,他甚至還看到有幾個偷渡客被繩子綁起來捆在船帆旁邊,任由暴風(fēng)雨不停的沖刷著他們。
不過他很快就沒心思去管那幾個倒霉的偷渡客了。
雷聲如同戰(zhàn)場上的火炮覆蓋一般從未停歇,在雷光之中,雨果看到了在不遠處海平面上的東西――一條黑色的巨鯨。
他并不是沒有親眼見過鯨魚,可是當他的目光透過雨霧聚焦于遠方如同一座移動島嶼般的巨物時,他還是感到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
人類對于巨物有著本能一般的恐懼,其大多來自于遠古的智人時期,被巨型野獸所支配的恐懼。
鯨魚通體漆黑,在雷光之下就像是一座移動的黑色堡壘,裸露出來的表皮上充斥著鋸矛和獵叉留下來的猙獰傷口,甚至它的左眼上,還插著一支半人高的短標槍,標槍大半截都沒入眼眶之中,殘留在外面的半截如同風(fēng)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
它尚且完好的另一只眼睛已經(jīng)不是正常的黑白雙色,而是被另外一種紫紅色的血液所充斥著,當雨果看向它時,它同樣凝視著雨果,僅剩的眼睛之中透露出徹頭徹尾的瘋狂。
“嗷!”
它瘋狂的鳴叫著,聲波震碎了雨幕直直的射向以實瑪利號。
聲浪中帶著恐怖的魔力,僅僅是一擊甲板上站著的人們?nèi)缤牭陡顢帑溩右话泯R齊倒地。
這是次聲波攻擊,雨果捂著胸口艱難的站起來,就在剛剛他的心臟近乎停止跳動,如果不是界外魔的印記將虛空能量送入其中將它激活,他很有可能直接陷入休克之中。
“沒事吧?!币詫嵉穆曇魪乃砼皂懫?,他已經(jīng)不再是初見之時的那副模樣,堅毅的臉龐寫滿了倦容,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重重壓力之下不由自主的彎曲,眼中更是飽含藏不住的擔(dān)憂。
“那條鯨魚到底是什么怪物?”雨果詢問道。
跟隨以實一同從艦橋下來的另外一個人開口說道:“那是黑鯨阿爾,這片海域中最知名的幾條捕鯨船殺手之一?!?p> “它不會一開始就是那么大的吧……”雨果詫異的說道。
“當然不是……潘迪西亞大陸那邊有這么大的鯨魚嗎?”那個男人接著說道,“鄙人弗朗西斯.卡爾頓,以實瑪利號水手長?!?p> “雨果.維文,叫我雨果就好了?!庇旯f道,“瑪利亞在哪?我記得她好像是二副兼職船醫(yī)吧。”
“她在那?!币詫嵦鹗种赶蜻h方,只見海霧交界處,有一艘藍黑色的小艇正在海浪中上下起伏著,他們距離那條恐怖的巨鯨已經(jīng)不足一英里了。
“你們的人手已經(jīng)稀缺到要一個船醫(yī)做標槍手的地步了嗎?!?p> “首先,瑪利亞二副的船醫(yī)稱號是她自封的……我們壓根沒人敢去她那里看病,她之所以是二副不僅因為她是船長的女兒,更是因為她是船上唯一的自然學(xué)家和第二標槍手?!?p> “第一標槍手呢?”
“那當然是站在你面前的以實船長了,看到阿爾右眼上的那根標槍了嗎?,那就是船長的杰作……不過作為代價的話?!备ダ饰魉箍粗鲋装逄魍⊥У囊詫嵭⌒囊硪淼牡吐曊f道,“他的右腿……整條大腿直到末根處,都被阿爾一口咬碎了,事實上直到半小時之前,整艘船都是由我在指揮和運作,而瑪利亞小姐在阿爾第二次撞擊以實瑪利號時就乘著小艇追上去了?!?p> “我沒事,弗瑞……天殺的,埃爾頓修士到底有沒有給我打止痛藥……叫人幫我把煙斗拿過來!”
“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船長室呆著,事實上你的傷口直到現(xiàn)在還在流血……”
以實扶著甲板上的欄桿,像是一臺生銹的機器人一般慢慢的扭過身來,往日那張堅毅頑強的臉已經(jīng)被痛苦和折磨所取代,碧藍色的眼珠遍布憤怒的血絲。
“聽著弗朗西斯.J.卡爾頓,只要老子還站在這艘船上,這艘船的名字就叫以實瑪利號而不是其他什么狗屁的皇家寶藏號,老子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是想讓我像條蠕蟲一樣蜷縮在床上,等著我的寶貝女兒變成那條狗屎怪物的食物嗎?見鬼去吧,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把那臟東西拖進哈南德煉油廠的攪拌機里去?!?p> 以實滿臉血色,雙手牢牢的鎖死著欄桿,就好像是船上甲板的柳釘,一邊怒罵著弗朗西斯,一邊看著遠方的戰(zhàn)局。
弗朗西斯咬著牙,似乎要把全身都縮進骨頭里面,頂著暴風(fēng)雨般的謾罵指揮著船上的眾人。
雨果則不做聲的站在一邊同樣看著瑪利亞駕駛著小艇與巨鯨搏斗著。
戰(zhàn)況并不是十分有利,風(fēng)浪越來越大,海水更是站在巨鯨的那一邊,巨浪與巨鯨同時向雨中的小艇夾擊著,小艇憑借著自身短小靈活的優(yōu)勢一次又一次的避開浪尖,站在船頭的瑪利亞站在小艇邊上,看準時機一次次的擲出標槍。
其中大多數(shù)都止步于巨鯨的表皮,只是讓它那龐大的身軀多出一個不那么起眼的小洞,其中有一支卻險之又險的穿過巨鯨的牙齒,扎進它的咽喉之中。
巨鯨發(fā)出一身尖銳的慘叫以后,趁著浪勢躲入海底,消失不見。
這時船上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不過以實卻將目光死死的盯住海底。
而雨果比他更加敏銳,雖然他的視線無法穿透海水,不過他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巨鯨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巨鯨的心臟也同樣成為了如同機械心臟一般的作物,雨果甚至能夠感受到巨鯨身上同樣來自虛空的氣息。
“不好!”
他感受到巨鯨的心臟正在從海底高速的向上飛躍著,就是抓住小艇放松片刻的功夫,借著一個小小的浪濤掩蓋住身形,直直的撞向小艇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