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之下再無生機
艦船以躍遷二分之一的速度駛出停機坪,各種姿態(tài)飛行讓我有些不適應,我看了一下涅槃時鐘……這不就是我們要去的方向嗎?可真是會挑時候,我看這個玩意與其叫涅槃時鐘還不如叫涅槃指南針。它昨天還停在九點鐘方向,現(xiàn)在到了一點鐘方向,說實話它轉(zhuǎn)得還挺快的。
“克雷·諾曼先生,您在上次五天前聯(lián)系人熊諾給你的信件中,在提到‘親’這個字的時候,心率有明顯加快。還有在提到‘揉屁屁’三個字之時,你顯得有些焦躁,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用聯(lián)系人熊諾的聲音重述此段。不會被其他人聽見,只會以腦電波的方式傳遞給你?!?p> “不!需!要!你給我閉嘴!你還真是對她的信件情有獨鐘。就你那點小伎倆,我一個修正型植入體直接屏蔽掉?!?p> “也許可能還要測屁屁的溫度,如果到時候諾曼哥哥的屁屁還會痛的話,到時候熊諾可以幫諾曼哥哥分散注意力。熊諾可以親諾曼哥哥一下哦,只能是一下下,這樣才能甜苦適中,要是甜過頭的話可是會蛀牙的。”熊諾那稚嫩、甜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隨時樂意效勞,下次見,克雷·諾曼先生。”這玩意是什么時候這么叛逆了?
這次的航行比以往的都要長,我連續(xù)休眠了兩個星期然后和熊諾聊天,然后再次休眠一個星期。航行還有一年才會結(jié)束,這還是在躍遷的前提下。我懷疑聯(lián)盟是在騙我,但艦隊還在后面航行我也不好說什么。我干脆直接休眠三個月得了,和熊諾事先打好招呼后我便準備再次休眠。
“諾曼,我勸你最好別說出不要熊諾喂流食之類的話,因為我上次試圖休眠,結(jié)果剛過去12小時差點沒給我餓死。”
零的話讓我不得不陷入思考,我之前也沒有說過要斷糧著,零的進食頻率大概是三小時一餐,但是一次又吃的很少,大概值人類的兩餐。理論來講休眠不消耗身體的能量,但是零的情況也開始頻繁出現(xiàn)。艦船發(fā)出警報探測到敵對艦船,我以為是血資,結(jié)果是人類的艦船。
準確來說是人類蒲公英計劃加洞穴計劃的產(chǎn)物,他們把我罵得極其惡劣。說是我們把人類文明的結(jié)晶毀于一旦,我明白他們說的是熊諾。明明是他們親手葬送,卻怪我的一手挽救?;鹗撬麄凕c燃的,卻叫旁觀者救火,燈火熄滅飄起青煙時,卻大喊著旁觀者讓眾人無法取暖。
其實把熊諾送到自然生存空間的時候,我一直在關(guān)注她是否留有人類的記憶,結(jié)果這個百分比下降的很快。說起來很可悲,現(xiàn)在只剩下了那3%的占比。她作為這個自然生存空間的插曲理應記得自己是人類,恰恰是那痛苦的記憶太多才會讓她忘掉得更快。
人類說到底是一個很智慧的生物,但正是因為愚昧無知的人越來越多,才會把那些本就清醒的人侵蝕,最后變成他們所討厭的烏合之眾。他們不顧一切地延續(xù)文明,想把參天大樹變成龐大的木筏,到最后真正執(zhí)行的時候,他們將那鐵斧毫不猶豫地砍向樹根。他們將危險的木筏從安全的沙灘推向燈塔的照耀下,親吻每一個漂浮在黑海域上的尸體,
他們大喊著“我們自由了”,等到木筏斷裂,留在岸上的幸存者繼續(xù)平庸地培養(yǎng)樹苗,試圖頂替原先被砍伐的參天大樹。要么這個幸存者重蹈覆轍死去,要么這個幸存者永遠留在岸上孤獨死去。然后窮盡一生也沒有搞明白,為什么指引方向的燈塔會讓海面生靈涂炭,為什么這片無盡的黑海域始終等不到烏云散開。
“距離熊諾忘記自己是人類身份還是3%的占比,目前還在快速下降,還有3%就會受到全新的保護,比你們?nèi)祟惛咝Ц踩VZ不想讓她忘記自己是人類,就要拿出你們的態(tài)度。不然一旦3%變成0%零的話,她就徹底和你們?nèi)祟悷o緣了!”我對著他們的艦隊發(fā)送著廣播。
這是對烏合之眾最有效的威懾方式,也是最簡單的威懾方式,不需要任何語言邏輯?!爸笆俏乙恢焙退奶觳磐线@么久的,還剩70秒就會降低1%勸你們想清楚。”我又發(fā)了一條消息,隨便他們怎么說我,我報的可是確切數(shù)據(jù)。還剩29秒也不知道他們想沒想清楚,算了,我還是閉目養(yǎng)神一會吧。
我開始在心中默念倒計時,還剩15秒鐘……還剩10秒鐘,9、8、7……3、2、1……怎么沒有動靜了?我看著前面的人類艦船依舊雷打不動,大概是在播報污蔑我的信息吧。我看了一下剩下那2%的倒計時,怎么只有20秒?難不成她忘掉了最基礎(chǔ)的一切?不可能這么少,應該是壞了。
等待20秒倒計時結(jié)束后,剩下的1%只有5秒鐘倒計時,倒計時歸零的一剎那我給熊諾寫了一封郵件。艦隊進入下一輪躍遷的時候,我編寫好了郵件。管理局再次發(fā)了一封郵件,說是讓我增長點生物知識,然后給我介紹了一個機密。自然生存空間部分高級生物的排泄方式是排氣的時候解決的,而部分植物進化出了凈化這些氣體的能力。
這和增長生物知識有什么關(guān)系?而且他們排泄物基本上是高濕度氣體,但是更準確來說就和人類拉屎一樣,但不知為何明明有專用名詞為何不用?仔細觀察可以看出顏色但是氣味不是很明顯,因為他們的能力之一就是絕對消化,能把食物殘渣變得很細小。因此他們的精力旺盛,如果消化吸收有害物質(zhì)可以通過咳嗽、呼吸、打噴嚏排出。
“熊諾你知道人類這個文明嗎?”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熊諾不知道哦,但熊諾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雖然熊諾現(xiàn)在不知道,但是熊諾可以回答諾曼哥哥其他問題呀。”
“那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穿著這身黑色的衣服嗎?”我把那厚重的黑色衣服拍了一張照片。
“感覺這件衣服好厚重呀,會不會是諾曼哥哥記錯了呢?熊諾沒有穿過這身衣服,諾曼哥哥要多注意休息,這樣才能讓記憶力好起來。”艦船突然進入到了姿態(tài)躍遷,我久久無法釋懷,打了視頻通話后猜我得到了確切的回復。熊諾確實不記得了,就像從未發(fā)生過一樣。我記得曾經(jīng)有一個協(xié)會,如今記憶也在瓦解。
初步分析熊諾也有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畢竟我當時也忘了當時熊諾是怎么從人類變成兔子,是如何前往自然生存空間開啟新的生活的。她已經(jīng)不屬于人類了,連人類的記憶都不存在,連最基本對是否是人類都進行否認,人類應該不敢再糾纏了吧。休眠艙的艙門被鎖死了,都怪零開姿態(tài)躍遷。
正當我準備清理排泄物時郵件管家發(fā)過來一段文字,簡單來說就是剛剛學熊諾說話學的像不像,我真想給它取消訂閱,但是它卻表示我盡管取消,取消了錢也不給你。當問起真正的信件時,它卻卡了好一會才給我,這也讓我再度懷疑這也是它胡編亂造的信件。又過了幾分鐘后它直接宕機了,真該死啊。
結(jié)束姿態(tài)躍遷的一瞬間我打算去休眠,可零卻說我們到了,準備挖礦挖云刨祖墳。反正目前就讓艦船自動收集就行了,F(xiàn)也出來透透氣了。我讓他告訴我真正的名字,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也可以。對方告訴我他叫雷斯福,平時運輸違禁品的時候同行都叫他F,最讓我驚訝的是對方竟然也是賞金獵人。
雷斯福告訴我在他運輸違禁品的時候,第307號元素可以和氣云相結(jié)合,形成一個超低溫透明的堅硬固體。雷斯福取出來一瓶氣云,然后加入所謂的307號元素,瓶子迅速開裂接著內(nèi)部形成了立體網(wǎng)狀結(jié)構(gòu)。我和他坐在舷窗下暢談自己的過去與輝煌,分別說出了曾經(jīng)遇見的孩子。
他有一個女兒,死亡的時候不過才5歲。她被人推下了化學池,同樣也把他活下去的希望推了下去。每當有人提及他的女兒,他就會被推下去一次,連我也不例外?!斑B你也這樣推我?!彼f著,就那樣愣愣地望著暗淡的星空好幾分鐘,他才慢慢拿出來他女兒的照片。
我和他提及我遇到的女孩——熊諾,她一直全身穿著黑色,直到她不需要黑色衣服的保護時,我發(fā)現(xiàn)在她的黑色衣服上有“血跡”,一直延伸……延伸到換作任何人都會恐懼和窒息的地方。當這朵百合綻放的時候,沾上了不屬于百合的塵土。如果燈塔之下真的做得平等,那為何讓腐朽爬上她的木筏之上,為何瓦解她的木筏將她沉入海底。
為了緩解這種氣氛我打趣地對這個事件做出了評價,一朝耍流氓,十年掛南墻,不乖的孩子統(tǒng)統(tǒng)要被打屁股……細細品味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連說的資格都沒有。前方突然出現(xiàn)敵方艦隊,我看著一枚導彈貫穿了礦物艙,泄露了氣體還有一些東西散落在真空之中。
一個“冰刺”瞬間貫穿一個艦船,混亂的場面中自動端控機發(fā)射粒子炮試圖切斷這個“冰刺”。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嚇了一跳,但緊接著就是暈厥和斷片,在一瞬間我仿佛在冰刺之中看到了曾經(jīng)的鯨落號在奮力掙扎。我被一桶水潑醒,雙手被牢牢地固定住鐵板上。
“怎么樣,有沒有回憶起什么東西,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先吃點飯吧?!毖矍耙蝗耗吧硕松蟻硪恍﹦兞似さ乃槿猓袷莿偨鈨龅?。
“這肉怎么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我仔細嗅了嗅,像是肉超過了可食用期,然后剛解凍的樣子。
“現(xiàn)在這種情況,能有得吃就不錯了,我們有服務可以在三十分鐘內(nèi)把食材烹飪一下?!彼麄兯坪鹾芟M夷艹韵乱粯?。
“我不吃,拿下去吧?!蔽覍嵲谑菦]有什么胃口,熊諾在給我喂流食。
“沒事,把絞肉機拿上來,今天就是你不吃,我就把這肉絞成肉泥給你灌下去。不是挺喜歡那兩樣東西嗎?那我就代表我的上司,成全你們永生永世在一起吧!”他們把我老老實實按在地上令我動彈不得,我趴在冰涼的地上心跳開始加快,我有預感……預感他們要給我進行麻醉。
再次醒來四肢依然麻木,過了好久才能動彈。腸胃有明顯的脹痛感,不是吃飽了的感覺,而是另一種感覺。這個感覺像是有過,但是又忘了。我艱難地動了一下,望著牢籠之外的守衛(wèi),又看見那個給我麻醉的人,我想起身卻感覺腹部受了重傷。他沒有說什么,只是扔給我一盒藥,好像是抗生素之類的。
過了幾天見我好得差不多后又把我拖去審問,明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我卻感覺一天比一天虛弱。這次他們又給我一個選擇,但我依舊拒絕執(zhí)行,接著他們拿出一箱皮毛,保存完好無損的動物皮毛,看起來白白的、軟軟的。他們依舊給我麻醉,我無法進行反抗,一股刺痛穿透我的身體。
再次清醒我左手的機械醫(yī)療手套被那白色的皮毛所覆蓋,其余有沒有被縫合我不知道,我在我身后摸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暫且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皮毛覆蓋就這一個地方。他們給我選擇,要么我成為戰(zhàn)爭機器要么我死。我飽受折磨,痛苦和瘙癢也時不時地出現(xiàn)。
為了保持清醒,我艱難地在腦海里不斷重復著幾句話,「我是克雷·諾曼,我不是戰(zhàn)爭機器;我是克雷·諾曼,我不是戰(zhàn)爭機器;我是克雷·諾曼,我不能行尸走肉……」被皮毛覆蓋的原來皮膚開始腐爛,但這些感知我早已麻痹,直到皮膚腐爛完那些皮毛貼在了我的肉上面,并且開始愈合。
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違背了我所知的一切,見我好得差不多了他們又把我拉了過去。左手的機械醫(yī)療手套也變成了機械骨架,除了幾個瓶子裸露在外其他也沒有什么。一個水杯推到我的面前,外加兩粒抗生素還有一個注射器,我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諾曼先生,這幾天傷口會化膿,注意吃藥?!?p> “難道你就不好奇人類對你的評價嗎?畢竟你可是觸碰到他們的利益。我這里有一個東西,恰巧是人類近期動作?!?p> “目前熊諾下落依舊不明,各方面人員加入工作,心理專家、刑偵部門、語言分析人士表示熊諾被拖去進行活體實驗。目測熊諾已經(jīng)體無完膚,為了紀念熊諾在洞穴計劃中的自我犧牲,我們在人類聯(lián)合廣場豎立起雕像表示默哀。各個區(qū)域進行降半旗,暫停一切娛樂活動。”
無非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他們不敢透露祭品計劃,他們在黑海域上穿上黑色潛水服,不再接受一切關(guān)于計劃失敗的打擊。他們沒有了親吻尸體的勇氣,覬覦岸上幸存者們的安慰,覬覦其他求生者們的寬恕。他們把樹根砍斷的一瞬都覬覦黑海域帶來的榮華富貴,從未想過連覬覦求生都是如此困難。
我雙手握拳緊緊貼在桌子上,現(xiàn)在縫合的皮膚大部分已經(jīng)愈合,并且通血恢復了昔日的樣貌。我再次拒絕了他們的一切好處,并且堅定了我的想法。我緩慢抬起頭將雙眸對準他們的目光,雙眼看到的世界正在逐漸變成童話。孩童時期的眼神稚嫩是因為無法拒絕的壓迫,而現(xiàn)如今的沒有什么能夠壓迫我的。
對方打了一個響指,房間的墻面開始下降,融合進了更大房間的地板之中。而在一旁的培養(yǎng)艙中我發(fā)現(xiàn)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桌面不斷拓展最終露出一個標志,“歡迎來到共生計劃。”桌上的標語不斷浮現(xiàn),周圍的屏幕也浮現(xiàn)出這標志,如同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我一般,但仔細一看又像祈禱的標志。
兩邊各有兩條交叉的曲線,中間一個圓環(huán),四條曲線延伸出來的點完美融入圓環(huán)的弧線之中。一堆資料瞬間滑到我的面前,上面寫著的正是守護者會突發(fā)疾病的原因,還有一份資料寫的是共生計劃的原理。為什么他們突然給我看這個?對方執(zhí)意我先看,看完再評價。
「共生計劃給守護者施加的病毒是DOC-021。遇到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可突破潛伏期,從而變異為DOC-107PT。
要是沒有壓制住會再次變異為DOCS-357PT然后就再也治不好了。
壓制住就變回DOC-021無限潛伏期的病毒這個不是用共生體施加的,而是在于你任職后喝的第一杯水。
這個病毒即使面對各種環(huán)境也能生存下來。
感染原理就是在偵測到因為PTDS導致的神經(jīng)情緒后,就開始變異為第二階段,然后變異為第三階段。留的時間就是讓你們審視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自私。
DOC-021的天敵是ST-02,但那只不過是更強大更容易致死的病毒,而且沒有特效藥?!?p> 「共生計劃的原理是克隆體與本體之間的共生,也有關(guān)鍵基因點與種族之間的共生。本體受傷克隆受傷,本體死亡克隆體也將死亡,反之一樣。套用到第二種觀點也是如此,基因沒了種族自然滅亡。小到克隆體頂替本體,大到物種滅亡?!?p> “還想不想看更絕望的?”他看著我,我沒有說話,只是那些疼痛再次涌現(xiàn)上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我獲得了空間中最高級的東西,這是兩種生物,也是行走的萬金油儲存庫,這兩樣東西渾身上下都是好東西,每一件都是可以讓一個窮人致富的東西。我將他們泡在了營養(yǎng)液里,一方面永久為我續(xù)命,一方面幫我從那些窮人的口袋里拿錢。我還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的克隆體,這些成果雖然是失敗的,但簡直就是搖錢樹結(jié)果,錢上生錢?!?p> 一張紙從屋頂?shù)姆较蝻h了下來,房間內(nèi)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我下面的地板突然塌陷進了下方的空間,我也隨之掉了下去。下方更是熊熊烈火外加濃煙,我盡量讓自己處于安全區(qū)。在極限之下我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隨時可能休克過去。這就是他們所說的絕望?這還沒有我所見識到的一半絕望。
“我最討厭守護者先生了!”這是兩個小家伙的聲音?我瞬間清醒了一大半,但還是在有限的空間內(nèi)摸爬滾打。這一生死時刻,我經(jīng)歷了許多陌生但熟悉的地方;我看見了許多熟悉但陌生的面孔。最終我來到一個卷簾門之下,里面并沒有著火或者是有濃煙,但是只有60厘米的限高。
我極力壓低身體慢慢爬了過去,身過去大半之時我感覺有東西推了一下我的屁股,那種感覺是一種軟軟的感覺。我本想看一下是誰,回頭之時發(fā)現(xiàn)一雙黃色的靴子擺在那。卷簾門徹底關(guān)閉了,我躺著的一瞬間仿佛看見了一股液體淹沒著我,等我坐起身周圍一切環(huán)境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