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情
“他就是當年伺候曹皇后的太監(jiān),不過那時,皇后還只是德貴妃!就是他,親手把你送出宮,送到蘇府!”孫紀指向他,對一臉疑惑的童青青說道,然后又轉向他,命令道:“薛公公,你自己把事情的經過說給她聽!”
“是,太尉大人!”他恭敬的答道,然后轉身面向童青青,依然躬著身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回憶當時的情況。
片刻后,他才緩緩說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天,一個宮女把一只蓋了紅布的籃子交給我,吩咐我混在給皇上送御用品的隊伍里,悄悄的把籃子里的女嬰送出宮,然后送到蘇府。那女嬰也不知怎么回事,既不哭也不鬧,我這才順利出了宮?!?p> “出宮后,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打開籃子一看,女嬰已奄奄一息,我連忙帶她去看大夫,大夫給她治療后,她這才哭出聲來,也就在那時,我看到她脖子上掛著一塊圖形奇特的玉墜?!彼妓髁税肷危诺?,“好像是半只鳳凰,黃綠色的,而且女嬰的左手臂上還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三角形的。”
“然后,我就把她帶到蘇府,是蘇夫人親手接過去的。蘇夫人把我?guī)У嚼镂?,偷偷給了我一大筆銀子,叫我不要回宮了,當時我心里也十分害怕,所以,我就回老家接上我的父母,找了個沒人認識地方,隱姓埋名,直到今日?!?p> 他的聲音輕柔綿長,語調也十分平靜,可在童青青聽來,卻如同晴天一聲巨雷!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些悶,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比誰都清楚,在那層層的衣裳里面,有一塊黃綠色的玉墜,而且她的左臂處,恰好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三角形紅色胎記。
這塊三角形的紅色胎記,從她懂事時就發(fā)現(xiàn)了,那時,她還指著胎記奶聲奶氣的問過母親:“娘,為什么我這里有一塊紅色的印子?”
母親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笑道:“那是老天爺給你做的特殊記號,他怕爹娘以后找不到你!”
“老天爺真傻,我就天天在爹娘身邊,爹娘怎么會找不到我?”她不屑的眨了眨眼睛說道,然后又追著蘇庭越瘋玩去了。
她突然想起臨別時,母親把玉墜交給她時說的話:“清芷,你認真聽我說。這是一塊玉,非常重要,它和你的身世有關,你一定要隨身佩帶,好好收藏。切記,人在,玉在。來,娘幫你戴好?!?p> 當時,她只是覺得這些話很奇怪,但并沒往別處想,后來又因為經歷了很多事,她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了。現(xiàn)在,這些話又重新清晰的涌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然后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那句話:“它和你的身世有關!它和你的身世有關……”
她突然有種快要窒息的錯覺,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對自己關懷備至的爹娘,對自己有求必應的爹娘,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而自己的親生母親,則為了后位,為了權利,狠心把自己剛生下來的親生骨肉丟棄!
不!不可能!這都不是真的!
她想站起來,可是腿上卻使不上勁。她很想現(xiàn)在就跑到父母而前,讓他們親口告訴自己,那個薛公公說的,都不是真的!他的話,都是騙人的!
可是,現(xiàn)如今,父母在哪?他們在哪?
她的嘴唇快被自己咬出了血,因為如果不這樣,她一定會忍不住大聲的和所有人說,自己就是蘇家的女兒,而不是什么公主!
許久,童青青才慢慢的緩了過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孫紀會對她如此的客氣與恭敬,原來他認定自己就是當年被送出宮的公主!
重重的身體往軟榻上一歪,她一臉疲憊的說道:“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孫紀看她神色黯淡,眼里還布滿血絲,知道此時再多說也無益,便起身說道:“既然蘇大小姐累了,那孫某也不便再叨擾,你好好在此歇息,我們就先告辭了。”話畢,一行人便一同離開了這間屋子。
一個高個子的丫鬟把童青青扶到里屋的一張做工精美的雕花梨木床上,幫她蓋上錦被,放下繡著粉紅小花的淡紫色帳幔,然后靜靜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童青青一人,她環(huán)顧四下無人,便小心翼翼的把母親臨別時給她的那塊黃綠色的玉墜從貼身的衣裳里扯了出來,舉到眼前細細端詳著,這塊玉墜只有一個成人的拇指般大小,形狀和紋路很是奇特,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圖案。她舉著那塊玉,上下左右翻看著的研究了半天,終于發(fā)現(xiàn),這真的是半只鳳凰,半只展翅飛翔的鳳凰!
整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都凝固了,童青青舉著玉墜的手開始輕輕的顫抖,許久,她才又將玉墜緩緩的塞進了領口里……
而在戒備森嚴的宮殿內,趙子熠正低頭跪在皇帝面前。
“趙子熠,你聽不懂朕的話嗎?”皇帝板著臉,微瞇著雙眼俯視著他。
“請父皇下旨,赦蘇懷的家人無罪!”趙子熠似乎真的聽不懂,他重重磕了下頭,然后又重復了他已經說過的話。
“蘇懷叛國,證據(jù)確鑿,其罪當誅,其家人豈能赦免,這是先皇立的規(guī)矩,朕不能開這個先例!要是朕放了他們,那以后還有誰會把朕放在眼里?”皇帝看他還這么堅持,氣得一拍案桌,大聲說道,“蒙登的案子你就總和朕過不去,蘇懷的案子你還是要和朕過不去,你是要造反嗎????”
“兒臣不敢!”趙子熠把頭埋得更低了,“兒臣只是不想這世上再多幾條冤魂,更不想父皇背負更多的罵名!”
“你這是在指責朕亂殺無辜嗎?”皇帝的臉頓時由紅到黑,青筋也漸漸暴起。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見皇帝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忙輕聲說道:“皇上請息怒,龍體要緊,三皇子從小就愛替人打抱不平,而且性子又執(zhí)拗,這您是知道的,他可萬萬不敢與皇上您過不去,他不過是被有心之人所利用,”李公公像是不小心說漏了嘴,話剛到此處,就急忙打住然后用手捂住嘴巴。
“有心之人?”皇帝一怔,然后皺起眉頭一臉狐疑扭頭望向李公公。
李公公嚇得連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皇上饒命,奴才知罪了,奴才不該非議朝廷之事?!?p> “李公公,你起來吧!”皇帝似乎并沒生他的氣,只是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謝皇上,謝皇上!”李公公忙不迭的又磕了幾個頭,才起身回到皇上身邊。
久久的盯著趙子熠,見他依舊是一臉的倔強,皇帝的臉越來越陰沉,就如同暴雨來臨時烏云密布的天空。
整個大殿安靜得可怕,突然,皇帝站起身,長袖一拂,指著趙子熠吼道:“趙子熠,你要是還這么冥頑不靈,就別怪朕不念咱們多年的父子情份!今天,你就給朕跪在這,好好的反思反思!”說完,他拂袖大步而去,李公公一路小跑的跟在他的背后,空蕩蕩的大殿內,只留下一個伏地跪著的身影,孤獨而倔強。
在御花園里,皇帝看著眼前一片紅艷似火的牡丹花,背著手緩緩問道:“李公公,你說的有心之人,是指孫紀吧?”
“皇上恕罪,奴才只是一時口快說錯了話,絕無其他意思!”李公公一聽,連忙跪倒在地,顫巍巍的答道。
“行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朕清楚得很!你想說,孫紀利用趙子熠來激怒朕,從而達到離間我們父子的目的。對吧?”皇帝轉過身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個孫紀也確實是太過分了!竟然仗著朕對他的信任與放縱,先斬后奏,逼得朕不得不成為他的幫兇,真是可惡至極!可惡至極!”他說到這里,剛緩和不久的臉色又漸漸變得鐵青起來。
李公公見狀嚇得面如土色,更加噤若寒蟬。
“唉,這個趙子熠也是,一點都不能理解朕的無奈與苦衷,看問題也不懂變通,真是一根筋,看來,還是要給他多點歷練才行?!?p> “南郡今早來報,說是災民們貪得無厭,又在鬧事,需要朝廷再次放糧,這些災民實在是太可惡了,你傳令下去,就讓趙子熠前去主持振災,安撫災民吧,過兩日就啟程,歷練歷經他,也省得他因為蘇懷的案子一天到晚總來與朕糾纏不休!”
皇帝說完,無奈的嘆了口氣,突然又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那蘇懷真的還有家人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