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兒怒極反笑,“哈哈哈,又是婉香,說到底還是她的問題。不錯,鳳玨亭天才無數,實力強大者更多。我也一直疑惑姐姐為什么選擇了你。既然你提到了,就給我說說吧?!?p> 寅天乾俯瞰大地,此刻大麗花已經飛出了東天云范圍,徹底進入了南澹大陸東部。
“關于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想不通,直到花語把記憶分享給我。闖鳳玨亭時,九韻兒親了我不止一次。當花語胸藏鈴鐺時,九韻兒就揮裙發(fā)動魂術,更是利用囚天大陣逼出了我體內的靈魂力量。當她確認我的擁有歸元圣魂后,才走上前來,替我搶回鈴鐺。而當她親完我的額頭,種下了牽絲情后,又親了我的嘴,祛除了我對于核心計劃以外的所有記憶。
“但是她出現了個小小的失誤,就是關于這枚銅鈴。贈我鈴鐺,一步一想。奇怪的是,自從出了鳳玨亭,只要鈴鐺在我身上,我就聽不見它響。想來,她是利用這個鈴鐺強化對我的心理暗示。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她會在中途將鈴鐺取走。因為那段時間,我會離開接印村,長時間與九鴦獨處。她不想讓九鴦察覺她的計劃,便將最重要的銅鈴收走。直到九鴦被俘,她才讓花語將鈴鐺帶回給我。”
“花語、花語!叫得倒是親切?!本爬鑳阂а狼旋X道,“放著清純無邪的我不愛,卻對那個人見人騎的賤人動真心,你也是個賤貨!但我還是不服,我憑什么輸給那個賤丫頭。早知今日,當年就該讓她死在那些男人的胯下?!?p> 寅天乾聽到九黎兒對婉花語的評價,將銅鈴含在齒間,狠狠咬碎。銅鈴碎片劃傷了他的嘴,于是新血混著陳血從他的嘴角流出。
“你不配評價她。花語說自己墮落,可她從來都沒有墮落過。她死于情愛,心中渴望的是真情與真愛。她不停追尋這一切,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失敗。而欺騙她的人,將會付出生命和靈魂的代價。這些事看似放蕩,實則純真無比。而她的能力,就能證明這一切。置身黃泉,執(zhí)念會化為天賦能力,而她擁有著最純真的能力。”
九黎兒冷哼,“她也配稱作純真?而你?不過是個吃軟飯的螻蟻!”
寅天乾點點頭,承認了她的評價,“我或許是螻蟻,但起碼是最特別的那只螻蟻。因為我發(fā)覺了真相背后的真相。體生魂,魂生神,神生體。我作為最好的體修者,花語作為最好的神修者,她為我而生,我為南疆人而生。可是那么多南疆人都有意無意地饒我一命,甚至還助我成長。這很奇怪。除非說,相對于直接抽取我的靈魂,你們還有價值更高的使用方法。而這時,花語的記憶讓我意識到你們在利用我。緊接著,我注意到了一點點細節(jié),正是這個細節(jié),一步步牽出后面的結論。”
“細節(jié)?還有什么細節(jié)?”
“是時間!你我曾在宋天大沙漠上跋涉。雖然我境界有限,趕路不快,但是在裝備的加持下,晝夜不息,速度并不慢??杉幢闳绱耍€是花了十五天以上。而花語獨行,居然朝發(fā)夕至。以我對她的了解,沒男人的日子太干澀,沒虐殺的生活太無聊。再加上她到達之后又在天云城內做了許多準備,所以我意識到,她絕對有更快、更安全的方法到達天云。
“有方法,九韻兒卻不說,這其中顯然有問題。同樣的,你始終沒有回答我,你是如何多次往返接印村。于是,我猜到了你有意隱瞞傳送陣的事情。為了確認這個猜測,我向老酒館兒的人打聽了一些事。從他們口中,我聽到老酒館兒這條線的上一任負責人姓佟,大家都叫他佟掌柜,現在已經轉到接印村負責杏花樓。同時,天云城內,不只有老酒館兒一條線與鳳玨亭有關。而另一處,就是香風藝館。接著,我就查到了天道化身。伴隨而來的,是清漣子的出現。
“那時,我意識到佟掌柜就是桐阿哥,香風藝館就是鳳玨亭暗線中的暗線。緊接著,曼珠沙華的目的和九韻兒的謀劃浮出水面。天云城這場亂戰(zhàn),根本就不是我在機緣巧合下破除御奴血脈,斬殺九鴦;而是我在曼珠沙華和九韻兒的操縱下捕獲九鴦,犧牲自己。
“于是我設計了一個擺脫九鴦,同時驗證你們姐妹真心的局。作為天云亂戰(zhàn)的重要參與者,我發(fā)覺這里的每一個天外之人都有理想和追求。所以我選擇了相信他們。于是,我在和花語親熱那晚寫下了一封信。那封信表面是戰(zhàn)書,實際上是一個隱晦的計劃,一個天外之人才能看懂的計劃。當你們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我和花語是否酣暢淋漓時,根本不會意識到還有一封信。這就像是俗人的眼光只會盯著嚴蒙宇的缺點不放,卻看不到他的赤誠一樣。
“我利用了所有人的偏見,讓你們看不到事情的全貌。同樣的,我利用九鴦的自傲,不斷強化她對御奴血脈的恐懼,封鎖她的退路。嚴蒙宇很厲害,他意識到了我的謀劃,便將其中的各個細節(jié)完善。他先用自己的傀儡詐死,再用易容術將我的傀儡偽裝成他的樣子,繼續(xù)詐死。兩次詐死,這才徹底消除了九鴦的顧慮,完成了致命一擊。為了完成這一擊,我們還充分利用了你的驚魂香,宏長老的驚神塤,千道的天賦,花語的鳳釵,還有大公子的箭術。
“只不過,我算天算地,還是沒算到花語會對我動真心,更是沒算到她還懷了我的孩子。在這份感情上,我有罪。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犧牲了自己。如果我猜得不錯,九韻兒計劃的下一步,就是利用玄武牌和斬靈劍分割我的肉體和靈魂,獻祭給絲絹吧??上Я耍乱阎链?,鳳玨亭得不到九鴦的靈魂,九韻兒得不到絲絹法器,而你永遠也別想要自由了。”
聽著寅天乾細密的推理和敘述,九黎兒的郁悶漸漸化作了欽佩,她將藏在身后的玄武牌和斬靈劍取出,得意道,“完美的推演,無懈可擊的洞察力。你果然聰明,怕是比之唐魔也不遑多讓。所以曼珠沙華說你必須死,可姐姐認為,應該抽掉你的靈魂,再讓你死。不過你忽略了一個問題,我之所以聽你在這里解密,完全是因為你已經落到了局中,無論看破與否,都不重要了。你的靈魂會永世與絲絹捆綁,你的神志會寄附到傀儡身上。你可以選擇以傀儡的形式繼續(xù)流浪,或者是為鳳玨亭服務。或許工作一千年,曼珠沙華姐姐會賜予你一副合適的肉身。”
寅天乾笑道,“沒有靈魂的神志,還算是人嗎?”
九黎兒答,“算是會聽話,會思考,但是沒有情感的活死人吧。”
“那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就憑這一劍一盾?”
九黎兒以手掩面,笑聲輕快,“玄武牌內藏一頭幼生玄武,可抵抗體術攻擊,防御神術侵蝕,隔絕魂術力量,你跑不掉的。斬靈劍內生一只混沌,萬物可斬,斬之則食之,食后即吐。便是最暴躁的靈魂力量,被它一斬一吐,也會變得無比乖巧。所以你憑什么認為自己能絕處逢生?”
“比如說,我偷偷將元道山海絹留給了婉花語?!?p> “你?!”九黎兒突然變得憤怒異常,咬牙切齒道,“不要緊,先切了你,再回去弄死那個賤人!”
寅天乾看著九黎兒從斷臂中翻出的兩件法寶,仰天長嘆,“還是那句話,你們錯看花語了。她是最純真的神修者,而她的天賦能力,也是整個黃泉最純真的。無論是掠奪他人靈魂,還是共享靈魂,都只是表象。她的真正能力,是為真愛之人創(chuàng)造一切?!?p> “為真愛創(chuàng)造?啊哈哈哈!這不可能,沒有人能憑空創(chuàng)造力量!天道都不行!”
“天道不行,但是她可以!那一夜,我們互相奉獻一切。九鴦說,如果沒有靈魂契制約,沒有牽絲情干擾,我恐怕已經邁過了體修的第二大關,鑄成了不滅圣體?;蛟S是我天賦不佳,目前剛剛鑄成金身?!?p> “這不可能!三千萬人才能出一個不滅圣體,五十萬人才能出一個金身,她不可能有這么強大的能力?”
“幸好你不知道九鴦知道的東西?!币烨瑩u著頭,臉上充滿了遺憾,“我要感謝她,也要跟她說一聲抱歉。如今,我只得到了她十分之一的祝福,還沒辦法從群雄窺伺的天云城將她帶走。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比你姐姐強,比曼珠沙華強,比真正的鳳玨亭主人還強。然后踏著七彩祥云,重歸天云,接走我的婉花語!”
寅天乾說著,身上縈繞起濃濃金光,金光之上還伴有詭異的紫黑色紋路?!澳阋恢北痪砒剦褐浦?,應該還不知道我已經邁過了不破金身。你現在可以試試,有歸元圣魂加持的不破金身夠不夠資格扛住你那兩件寶貝?!?p> 說話間,九黎兒猛然舉起玄武牌和斬靈劍。烏金色的玄武和黑白相間的混沌呼號著躍出,可面對布滿紫黑色紋路的不破金身,它們只能不甘地退回法寶中。
寅天乾看著滿臉震驚的九黎兒,搖頭道,“所以,你現在還認為,只憑這未認主的玄武牌和斬靈劍,就能擊敗我嗎?”
到了這時,九黎兒徹底失控了,她怒號著站了起來,“你這個絕情的渣男!怎么可以如此貪婪地取走別人的好意,還這般殘酷地思考一切?對我,對別人就算了。你怎么能把一直誠心待你的婉香一并舍棄?哪怕你有一點點人性,哪怕你有一點點不忍,姐姐的計劃都不會失??!”
寅天乾仰起頭,試著讓淚水蒸發(fā)在空氣里,“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花語她也知道。最后用于恢復記憶的一吻,我甚至來不及跟她說‘我愛你’。但是命運一向如此殘酷。我留下來,兩個人都必死無疑,而她留下來,就能牽制各方勢力。我所能做的,就是盡早回來,真正的掀起她的紅蓋頭。我相信,她會等我,我也相信,那時她已經成為了夢寐以求的‘黃泉女帝’!”
滾燙的淚水順著寅天乾的臉頰落下,他果然還是沒有忍住。于是他帶著麻木的殺機,冷冷說道,“至于你,讓我很有征服欲。還記得我們未完成的奴隸契嗎?九鴦已經花掉你做主人的機會了,這一次,我們也該換換身份了?!?p> “大膽!你怎么敢這樣和九公主說話!”隨著一句粗聲粗氣的呵斥,虎背熊腰的山九從九黎兒身后跳了出來。
寅天乾終于見到了這個自始至終欺騙他的莽夫,笑容變得更加狠厲,“你躲得真好啊,我一直都在找你?!?p> 九黎兒冷哼道,“你中了南疆障目香,自然看不到他,就像你闖南疆坊市時中的凝花毒一樣。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知道他在跟著我?”
寅天乾盯著山九那兩只粗壯的胳膊,冷冷笑道,“還不是有個混賬跟我說,要出接印村必須配齊六件裝備。而且這個白癡還在重陽前夜的大戰(zhàn)里顯露了形跡。要知道,不僅是我,很多人都在尋找第六道金光。不過,以后就沒人在乎你們了?!?p> 九黎兒“狂妄的螻蟻,你真以為自己能逃出姐姐們的掌心?不消半刻,姐姐們就能解決到擋路的麻煩,親自來收拾你!”
“你錯了,畢竟還是個天真的小丫頭啊?!币烨瑩u著頭,望向遙遠的東方,“你覺得我會想不到鳳玨亭的幾位女子要坐收漁利嗎?為了對付她們,我早就想好了對策,只不過二公子先我一步翻開了這張底牌。南澹大陸分東西,唐宋同樣強大,可在這西天云卻出現了唐強宋弱的情況。你不覺得寒山寺和鳳玨亭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嗎?今天出手的是邱清漣,那就說明彼岸花怕了。她既然怕了,你還有什么靠山?”
寅天乾說著,腳下騰起黑色火焰。那火焰暴躁,瘋狂地吞噬著粉色的大麗花。歸元圣魂,元初之力,吞噬同化,寅天乾肩上迅速生出兩只粉紫色的發(fā)光手臂。他邪魅地笑著,“九黎兒的人,我要了;山九的手臂,也留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