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嚴氏秘聞
十日前（九黎兒被囚第三日），申時，鳳玨亭頂層。
紅袍美艷的曼珠沙華與白裙清爽的九韻兒鄰座飲茶，佟掌柜在門外候著。
曼珠沙華端著紅艷艷的洛神茶，美目流轉(zhuǎn)，瞥了一眼九韻兒杯內(nèi)清淡無色的茉莉香茶。心想，怎么會有女人喜歡這種寡淡的東西。嘴上卻柔柔打趣道，“韻兒姑娘今日怎么有心到我這頂層來了？”
九韻兒抿了一口甘甜清香的茶液，淺淺笑道，“想和你喝茶了，可我不需要美容養(yǎng)顏，所以房里沒備洛神，便過來了。”
曼珠沙華在心里白了對方一眼，反擊道，“也對，以你現(xiàn)在的身子，也扛不住欲字樓的氣氛了。躲在分館也挺好，雖然條件差點，可至少有人陪你聊天了?！?p> “與她們聊天哪有和曼珠沙華姑娘聊天來得自在，畢竟你睡過的男人，比我見過的都多?！?p> “呵呵呵，”曼珠沙華輕笑，“所以遇到了房內(nèi)的秘事，你這個老處女就跑我這里來取經(jīng)了？”
“姑娘厲害，一語中的?！?p> 曼珠沙華放下茶杯，饒有興致地盯著九韻兒的側(cè)臉，“沒看出來啊，我們六十八歲的九韻兒姑娘居然也會春（青蟹）情萌動。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小伙子了，我也不記得樓中新來了什么少年英俠?！?p> 九韻兒抬袖拂過茶桌，一枚核桃大小的精美銅玲便出現(xiàn)在茶杯旁邊。
曼珠沙華定睛一看，就認出了這是當日①天前所持的銅鈴。不禁愕然，“我沒猜錯的話，這是‘牽絲情’的信物吧。這東西怎么不留在九黎兒和小家伙那邊？難道？”
說話間，銅鈴便微微震動。雖無相無聲，但還是能感覺到所系之人的艱難承受。
曼珠沙華便換上詭異的壞笑，“難道你又有了新的愛好——窺探妹妹的承歡之態(tài)？”
九韻兒輕嘆了一聲，表情凝重，“曼珠沙華姑娘請自重，我今日確實有事相求，能請你好好感受一下，這歡愉之間的異常嗎？”
曼珠沙華微微皺眉，意識到對方?jīng)]有在開玩笑，便認真感受起銅鈴的反映。
銅鈴靜止，可震動不止?；蚨袒蜷L，或重或輕，深淺相繼，角度變化與旋轉(zhuǎn)變換也恰到好處。
曼珠沙華不禁挑眉，“小家伙的技術(shù)怎么這么好，你妹妹有福了。可你在擔(dān)心什么？難道是感同身受，便按捺不住了？”
九韻兒低眉側(cè)眼，兩指輕捻銅鈴，移到曼珠沙華面前，示意她伸手，于是銅鈴便落到了曼珠沙華的掌心。
隨著銅鈴入手，曼珠沙華的表情也開始發(fā)生變化，“每次碰撞，她都在艱難忍耐。靈魂交融時，魂力幾乎一絲不泄，不像是自愿。難道，你懷疑小家伙對你妹妹用強？”
“小家伙應(yīng)該不會這么下作，畢竟兩人間還有牽絲情系著，我害怕的是，有人對他們兩人不利?！?p> 曼珠沙華遞回銅鈴，不禁莞爾，“出了村子，本就是這樣的。沒有足夠的力量，那就只能任憑命運的玩弄。你不也是這么熬過來的嗎？”
九韻兒翻手將銅鈴收起，輕嘆道，“或許是曼珠沙華姑娘眼光太遠，不看重這點小事吧。我覺得這個現(xiàn)象不對，它更像是一個儀式，而不是簡單的占有?！?p> 曼珠沙華不解，重新端起花茶，略帶命令地說道，“你既然有求于我，那就別賣關(guān)子了。把知道的，猜到的，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吧。”
九韻兒再度輕嘆一聲，轉(zhuǎn)向大門方向，高聲道，“佟掌柜，回避一下吧。”
門外候著的男人聞言，立刻退開十步，更是將可能路過的婢女一并清退了。這時門里的兩人才表情鄭重其來。
九韻兒檀口微張，娓娓道來?！皟扇涨埃野l(fā)現(xiàn)銅鈴起了變化。初時，我只道小兩口不守諾言，觸碰了禁果?？勺蛉瘴冶惆l(fā)覺不對，這震動在申時準時出現(xiàn)，持續(xù)一個時辰便立即停止。振動過程中，小妹沒有一絲的迎受之意，反倒竭力抵擋。再到今日現(xiàn)象重現(xiàn)，我?guī)缀跄艽_定他們遇到大難了?！?p> 曼珠沙華點點頭，“但這必然不是你來找我的理由。”
“確實，”九韻兒點頭回應(yīng)，繼續(xù)說道，“申時是體弱神虛的時候，不宜行房。但此時魂力最為充盈，適合舉行儀式。若是聯(lián)想到要靠劫掠他人靈魂來發(fā)動的儀式，我能想到的只有那個血脈?！?p> 曼珠沙華沉吟了一瞬，旋即說道，“他們離開不久，不會走太遠，所以你想說天云顏氏的仙侶血脈？”
“沒錯，先天靈魂殘缺的仙侶血脈，必須要靠劫掠靈魂充盈之人的魂力來補全自身?！?p> “呵，該死的仙侶血脈，”曼珠沙華滿臉郁悶，語氣都生硬起來，“七十年前，要不是因為那個混小子，欲字樓也不會損失大半姐妹。怎么，你懷疑顏氏又有仙侶血脈覺醒了？”
九韻兒遺憾地轉(zhuǎn)過頭，聲音婉轉(zhuǎn)，“姐姐怕是忘了，七十四年前，我還未到鳳玨亭。”
“哦，對！就因為那個姓顏的小子，把當時的欲字樓冠首拐走，我才誘你接下冠首之位。你來之前，我還讓婉香代為主持了五十年。那個死丫頭，見到帥哥就合不攏腿，禍害了好多的優(yōu)秀苗子，更是給樓里憑添了許多麻煩。對了，你強調(diào)這個干什么？”
“我想知道，關(guān)于那個顏氏小子——顏鴻滄——的全部信息?！?p> 曼珠沙華聽到那個即將被忘卻的名字，眼神迷蒙起來，一邊回憶，一邊提起，“他過前三層時還很年輕，放在百年間的少年英才里，也屬前三。不過進了欲字樓，事情就不對了。
“他那人至情至性，又絕情絕性。幾乎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zé)貫徹到了極致。一年間就睡了樓里大半的姑娘。按理來說他應(yīng)該被掏空了，可奇怪的是他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修為也越來越穩(wěn)固。然后，婉香開始注意他，雖然他的相貌入不了婉香的眼，但二人還是酣戰(zhàn)了三天三夜。后來婉香和我提起，我才知道，那個顏鴻滄居然是仙侶血脈。
“他來鳳玨亭的目的，就是搜刮靈魂力量。更可恨的是，仙侶血脈的擁有者可以通過肌膚相親，強行奴役迎受之人。待我們開始制止他時，他都快把欲字樓統(tǒng)一了。大家為此鬧了一番，后來顏氏主動讓步，給予了巨額的補償。但我們還是約法三章，自那以后不再接受仙侶血脈的歷練者；同時，我們也不保證余下的欲字樓姐妹不會報復(fù)嚴氏?！?p> “再后來呢？”
“再后來？不到三個月，欲字樓姐妹就走了大半。三年后，連冠首也隨他浪跡天涯去了?！?p> 九韻兒聽了這些陳年秘聞，很快明白了為什么婉香總是看自己不順眼。身份位置其實還屬于小的原因，大的自然是她占著位置不行樂，更是阻攔了婉香尋歡。但這些不是今天對話的要點，所以她提起了自己的猜測，“仙侶血脈每百年覺醒一次，從時間上看，天云嚴氏應(yīng)該是有新的覺醒者了?！?p> “時間上看，其實不算對，那小子七十四年前二十一歲。若以百年為期，再過五年，新的覺醒者才出生呢?！?p> “姐姐何時變得如此不知變通了？”
曼珠沙華驚訝地看著九韻兒，訝異于對方今天已經(jīng)兩度叫她姐姐，但驚訝之色轉(zhuǎn)瞬即逝，再度恢復(fù)了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罷了，能讓你如此上心，又急于求助的，我還是聽完吧。”
九韻兒便笑著點頭感謝，繼續(xù)說道，“姐姐的眼光廣遠，可能不會在乎一族一氏的興衰。但妹妹近幾日查閱了天云嚴氏的資料，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之處。
“嚴氏曾改過姓。嚴肅的嚴，原為顏色的顏。顏氏一族曾活躍在上個版本，五代十國時期。其族長更是北燕的鎮(zhèn)南王。版本更新時，北燕對顏氏發(fā)動毀滅性圍殺，這才導(dǎo)致他們遷徙至天云橋，建立了天云城。
“在顏氏流傳著一個傳說，關(guān)于粉紅色的血脈——仙侶血脈。相傳，顏氏先祖與人爭斗失利，受罰中了詛咒，顏氏后人便每百年覺醒一個血脈擁有者。若是以妹妹的眼界來看，這詛咒其實是一個極為強大的魂術(shù)，只不過其效果影響了幾百代人?！?p> “遠超禁術(shù)級別的魂術(shù)嗎？你覺得當今世上可還有人施得出如此魂術(shù)，或者，你覺得這魂術(shù)可有人能破解？”
九韻兒搖頭，“魂術(shù)威力，無可匹敵。以當今世間魂術(shù)高手來看，怕是一同出手也未必破得了。”
“這樣啊，”曼珠沙華有些失望，因為九韻兒是魂術(shù)界排得上名的高手，若她說無人可破，那這詛咒就真的是無人能解了，“所以，你覺得是新的血脈覺醒者抓住了你妹妹，看上了她靈魂里蘊藏的巨大力量，想要將她占為己有，所以跑到我這里來求助?！?p> 九韻兒淡淡一笑，“不是求助，而是互助?！?p> “怎么說？”
“我們能有今天，應(yīng)該算是占了南澹大陸的地利。若是失了天云橋，姐姐可有把握繼續(xù)維持鳳玨亭的正常運轉(zhuǎn)？”
曼珠沙華啞然，眼光放的太遠，果然容易忘了身邊。可是一抬眼，望到九韻兒眼底的一抹期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沉吟許久，表情才釋然。便轉(zhuǎn)向門口，輕輕望了一眼。于是門外的佟掌柜明白了她的意思，匆匆趕往樓下，找婉香去了。
曼珠沙華與佟掌柜有靈魂契約，這顯而易見，九韻兒自然不感到吃驚。但她猜出了佟掌柜下樓的目的，心中稍稍輕松一點，便舉起茶杯，將半涼的清茶緩緩飲盡?？刹璞形捶畔拢惚宦樯橙A抓住了手腕，更是聽到她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你說是互助，可我怎么想都覺得吃虧。要不，你再答應(yīng)我兩個條件吧?！?p> 九韻兒微微嘆氣，“果然還是沒有蒙混過去，姐姐請講。”
聽聞曼珠沙華要獅子大開口，九韻兒不禁輕笑道，“與其被你改造為奴隸，那我還不如自殺算了。姐姐快說條件，莫要開玩笑?！?p> 曼珠沙華便聲音輕快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啊，
九韻兒驚訝地望著對面，突然變得毅然決然，“罷了，但是第二個條件就恕我不能答應(yīng)了。”
“也好啊，”曼珠沙華嬌媚地笑起來，眸中的愉快之意難以言表，“反正我也只有這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