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宗（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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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禪山，枯禪觀。

　　公孫洮下著一棋，風(fēng)提葉登時睜大了雙眼，然后一聲怪哼，一把糊亂了棋盤。

　　“不下了不下了！這局算我輸吧！”

　　公孫洮掀起眼皮涼涼掃他一眼，輕笑了一聲：“那便將你徒弟放去湎州天罡宮?！?p>　　風(fēng)提葉“嘿！——”地提起嗓子：“老婆娘，你這是要他的命哇！”

　　公孫洮垂下眼，伸出枯瘦細(xì)長的手指，將棋子一個個撿起來：“認(rèn)識你這許久，不知你是這樣愚笨的人，我何事說是你那大徒弟了？那小子能成什么事？”

　　風(fēng)提葉“噢！”道：“他?。　?p>　　然后沒有了下文。

　　公孫洮收好了棋盤，站起身來，銀紗羽肩隨風(fēng)而動，她尖瘦利落的下巴一挑，一雙冷淡銳利的吊梢眼督向風(fēng)提葉：“舍不得？”

　　“愿賭服輸?！憋L(fēng)提葉見她面露不悅，立即呵呵賠笑，“明天一早就趕他下山！”

　　公孫洮得到滿意的答案，隨即拂袖而去。

　　謝先生坐在小爐子前拿著把舊扇子扇風(fēng)，陳舊的茶壺上起著縷縷細(xì)煙，屋里彌漫著茶水的清雅香氣，坐在謝先生面前的，是同樣一身素袍的關(guān)元青。不過穿著同樣的衣服，謝先生穿出了脫塵去俗的感覺，關(guān)元青卻像個村頭里成天割豬草喂雞食的紅面圓臉大姑娘。

　　“許是因為苦禪山太冷了?！敝x先生安慰他，“下了山臉就不會泛紅了，這青柳茶我煮給你倒去一杯，暖和暖和身子?！?p>　　“多謝謝先生?！标P(guān)元青站起來鞠躬，“謝先生，您知道姐姐……什么時候回來么？”

　　“不知，但你可以放心，她很安全?！敝x先生的聲音沉穩(wěn)溫和，很叫人安心，“你坐下罷?！?p>　　后門開了，帶起一陣寒風(fēng)，公孫洮站在門里面，謝先生沒有回頭，道：“進(jìn)來吧，外面冷?！?p>　　公孫洮沒有理會他，對著關(guān)元青，冷聲下著命令：“關(guān)奚何不是你姐姐，記住了！”

　　關(guān)元青被這聲警告聽得心里發(fā)怵，他縮了一下脖子，不敢看公孫洮的眼睛，卻還是小聲問：“為……為什么……”

　　他畏懼姐姐，是因為姐姐做事狠決果斷，是因為那毫不留情刺進(jìn)肚子里的一劍，但從他拜師開始姐姐的劇烈反應(yīng)來看，他還能稍微確信自己在姐姐心里有一點點挨邊的位置，不管是好是壞，總是，應(yīng)該是有的。

　　但對這位相遇百年的救世主，人人見之都要尊稱一聲“姑姑”的公孫洮，實在令人不得不打心里害怕，明明像公孫洮這樣的人，在人界堪稱正道棟梁的，應(yīng)該像謝先生這樣，不說像他這樣謙虛文雅——畢竟每個人的脾性不同——但實在不應(yīng)該像公孫洮這樣，走在哪、說什么、做什么，都散發(fā)著令人生畏的危險壓迫感。

　　話音剛落，他便感到公孫洮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掃下來，他忍不住往謝先生那挪了挪，只聽公孫洮道：“枯禪觀的人……個個孤絕于世，親朋故友，一個都不會有。若說有，那只有對手?！?p>　　“……”關(guān)元青啞口無言。

　　“你想認(rèn)她姐姐，我不同意。我非是針對你，即使她爹娘站在這里，敢認(rèn)說關(guān)奚何的血緣關(guān)系，我只會殺了他們?！?p>　　謝先生原本扇扇子的動作停了下來，聽到這里，他眼珠稍微動了動，繼續(xù)起扇風(fēng)的動作來。

　　“謝十二，你笑什么？”

　　謝先生動作一滯，面色溫和道：“我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