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圣上雖勵精圖治,勤勉國事,誰奈天公不作美。
短短四年時間,天災人禍,已經(jīng)把一個諾大的國家搞的人心惶惶。
民間有不少流言,說是當今表面愛民,實則做了天怒人怨的惡事,老天爺才降下災禍,以警世人。
流言蜚語,在已有些動蕩的國家下方?jīng)坝勘简v,加之妖魔橫生,世道也就更亂了。
安里省走馬鎮(zhèn)向北的彌陀山,這里古木狼林,時常有野獸出沒,兇險非常。
奈何卻有一條唯一通往安定的近路,不少趕時間的商人學子便結(jié)伴而行,互相壯膽。
僅僅能行一輛馬車的山路上,一行商隊緩緩而來。
前方十幾名長安鏢局的鏢師跨馬別刀,背著弓箭,在前面開路,后面跟著七輛大車,八名雄壯的鏢師尾隨于后。
看他們身材威武,氣勢迫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請到這種實力鏢師的商隊,定是花了大價錢的。
前方第一輛馬車上插著一面銀邊大旗,上書長安鏢局四個大字,在風中獵獵作響。
顛簸中,馬車的窗簾拉開,露出一張十八九歲年輕男子的臉,沖一旁護鏢的大漢道,“李頭,這是到那了,還有多久能到定安?”
那姓李的鏢師在年輕男子面前顯的異常恭敬,抱拳躬身施禮,“何少爺,翻過這幾座山頭,再走上三天,也就到了。”
何少爺點點頭,笑道,“李頭,在外面,沒這么禮數(shù),你自在些。”
李頭尷尬一笑,悶聲回道,“少爺,知道了?!?p> 車隊在坑洼滿是石子的路面上“咯吱咯吱”的前行,眼前出現(xiàn)一條窄路。
兩側(cè)是峭壁,中間一條小路,是典型的一線天。
周圍樹林茂盛,在這炎熱夏日,除了偶而傳來幾聲蟬鳴,竟寂然無聲。
前面一名老鏢師伸臂止住車隊,一籠馬頭,轉(zhuǎn)身向馬車而來。
“小李,前方看著情況不對?!?p> 他向右側(cè)的茂密山林指去,“你聽,除了蟬鳴,沒有一聲鳥鳴,論理,不應該這樣。”
對這名老鏢師,李頭還是很尊敬的,他點點頭道,“藍老爺子,您的意思是...”
這老人正是長安鏢局藍青玉,一身橫練十三太保的功夫橫行江湖,又有一把鐵背刀傍身,舞起來三十幾個大漢近不了身,功夫端是了得。
他捋著頜下長須,皺著眉頭道,“小李,出門在外,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你派兩個人過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之處?”
李頭回身點了兩個鏢師叮囑兩句,那二人便拔出腰刀,小心翼翼的摸進山林。
瞧著那二人的身影逐漸隱匿在叢林之中,藍青玉微瞇著雙眼,盯著二人消失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但愿是老頭子我多心了。”
...
半個時辰后,那二人如泥牛入海,再無半點音訊。
十幾個鏢師已經(jīng)意識到情況不對,都拈弓搭箭,圍在第一輛馬車旁向四面八方守望。
藍老爺子在外闖蕩多年,山賊劫匪也是遇到不少。
只是做鏢師這一行,靠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向來都是憑著多年來在江湖上積攢的名氣和好友,那一路的大盜毛賊不給面子?
當然,前提是銀子使足了。
長安鏢局的大旗依然在風中招展,他相信對方哪怕站在山頂,大旗上的四個字也能看的清楚。
對方毫無顧忌的捉了那兩名鏢師,或許是殺了,說明山中人不是新來的,就是心狠手辣的主。
他夾了夾馬肚,向前走了二十多米,沖前方兩座山頭一拱手,暗運氣勁朗聲道,“不知是哪路的朋友,能不能賞臉出來見一下,咱們也好說說話?!?p> 山中依舊靜寂無聲。
藍青玉目光灼灼,暗暗提防對方的冷箭,“既然朋友不愿現(xiàn)身,那就是藍某無緣見各位英雄?!?p> 他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在馬頭前晃了幾晃,“這是五百兩銀子,送與朋友喝茶。還望朋友高抬貴手,讓咱們過去。他日藍某定當攜重禮上山,拜望英雄?!?p> 他說的十分客氣,態(tài)度也很恭敬,重要的是,五百兩銀子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以錢開路,向來無往而不利。
都是出來混口飯吃,不用打打殺殺就能發(fā)財,藍青玉相信,對方是不會拒絕的。
偏偏對方毫無反應,山嶺中安靜的令人心里發(fā)慌。
李頭拔刀在手,貼近馬車的窗戶小聲道,“少爺,情況不對,是不是知會后面人一聲?”
那年輕公子好像未出過遠門,強匪劫道,他非但不害怕,反而還有些興奮。
“李頭,一群山賊你們拿不下嗎?”
李頭握刀的手一撞胸口,看著前方獰笑道,“俺是千軍萬馬中沖殺出來的人,會怕這些蟊賊。只是...”
他又看著窗戶中好奇打量前方的青年的臉,“只是怕,少爺要是有個閃失,可叫我回去怎么和老爺子交代?”
青年笑道,“莫怕,留幾個人在這,你們摸進去宰了他們。記得,留個活口,我要問話?!?p> 安全期間,李頭留下六個人在馬車周圍,又打個呼哨,沖其余人道,“藍老爺子,少爺就交給你了。其他兄弟們有多久沒好好活動活動了,今兒帶你們?nèi)ネ嫱?。?p> 十余名漢子舔著嘴唇笑道,“李頭不用去了,交給俺們就行。”
“別大意,剛才那兩個兄弟到現(xiàn)在還不知是死是活,大伙都小心點?!?p> 李頭蹙眉叮囑道。
“知道了,李大哥?!?p> 一伙人又小心翼翼的摸進山中,藍青玉則擔心的望著。
忽然,馬車中傳來語聲,“藍老爺子莫怕,這些人都是以一敵十的主,真正從火里血里殺出來的?!?p> 藍青玉心頭一凜,琢磨著對方話頭里的意思,似想到了什么,狐疑的望了馬車一眼。
時間緩緩而過,忽然林中傳來一聲大吼,是李頭的聲音,“有妖怪,快放信號彈?!?p> 馬車旁一名鏢師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枚沖天炮點燃,舉起來指著天空,“嘭嘭”兩聲巨響,大白天看不見煙火,但濃郁的青煙依然清晰可見。
那名鏢師立刻扔掉了沖天炮,驅(qū)馬趕向林中,就在這時,李頭身上鮮血淋漓,胸部四肢有數(shù)個血窟窿,正汩汩的往外冒血。
騎馬的鏢師沖過去一把將他摟上馬又疾馳回馬車旁,“少爺,李頭重傷,咱們快往回走。”
李頭臉色煞白,也顧不上車中人答應,鼓足氣力吼道,“快撤,快撤...”
一行人見他驚慌失措,也都慌了神,但還是有序的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來路奔去。
除了第一輛馬車,其余車輛竟被他們拋棄。
正狂奔間,前方兩側(cè)林中忽然跳出七八十個衣衫襤褸的山民。
他們肢體動作極不協(xié)調(diào),速度卻是飛快,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拈弓搭箭,射向眾人。
箭雨帶著呼嘯之音破空而來,馬車前的漢子們將手中刀舞的潑水不進,但見刀光閃閃,箭雨竟然被全部撥開,無一人傷亡。
那些山民射光了箭,就從腰間拔出柴刀斧頭,撲了過來。
鏢師們立刻射箭反擊,幾波箭射出去后,山民中箭的人數(shù)倒也不少。
令人驚恐的是,他們好像毫無知覺,即是身中數(shù)箭,依然嚎叫著撲將而來。
待離得進了,眾鏢師更是一驚。
山民眼窩深陷,臉上枯瘦如柴,沒有一絲血色,皮膚干癟的貼在骨骼之上,看起來竟像是...
風干的骷髏。
藍老爺子明白了,這群山民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僵尸。
因大喊道,“砍四肢。”
其余鏢師心領(lǐng)神會,縱然心中驚恐萬分,卻依然嚴陣以待,沒有一人臨陣脫逃。
這伙山民不避刀斧,如同發(fā)狂的野獸,力量驚人,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架勢。
很快,就有兩名鏢師中招,又被后面撲上來的山民亂刀分尸,砍成了肉泥。
形勢急轉(zhuǎn)而下,剩下的幾人憑借身手苦苦周旋。
他們已有些絕望。
對面不是人!
一刀砍掉臂膀,不見鮮血流出,也無痛感,就用另一條手臂握著兵器撲過來。
一刀砍掉腦袋,戰(zhàn)力絲毫不減,依舊舞著兵器亂砍,毫無章法,卻又十分有效。
沒多久,馬車外就剩下藍老爺子和三名鏢師護持著受傷的李頭和馬車。
他們的眼神已是絕望,面對著沒有痛楚,不懼生死,數(shù)十倍于己方的敵人,除了垂死掙扎,再無任何生還可能。
車中的青年終于恐慌,他拉起簾子向前方遠眺,怒罵道,“援兵還沒來嗎?這些該死的廢物,非要等我死了才肯出現(xiàn)?”
“啊~”~“啊”~
又是兩聲慘叫,兩名鏢師已躺在血泊之中。
藍老爺子望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山民,感到氣力有些不濟,縱使他面對三十幾名敵人也絲毫不懼,但現(xiàn)在的敵人,是僵尸,忒靈活那種。
眼看著眼窩內(nèi)漆黑一片的山民緩緩靠近,那些生銹的柴刀斧頭在陽光下血跡斑斑,依然存活的幾人,只能寄希望于白日驚雷,劈了面前這伙妖孽。
驚雷沒有出現(xiàn)。
頭頂上卻驟然出現(xiàn)一道極其凌厲的劍氣。
一柄閃著藍光的青虹從天而降,激烈四射的劍氣頃刻間便斬碎了三十多名僵尸的軀體。
塵埃過后,一柄藍汪汪寒意四射的長劍扎在倒地的僵尸群中,已經(jīng)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緊接著,怒喝傳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妖孽,焉敢放肆?”
強烈的光線中,一襲白衣從天而降,單腿踩在劍柄之上,身軀紋絲不動。
恍惚間,藍老爺子只看到白衣男子漫天黑發(fā)無風自動,飄飄然如謫仙降世,立于群僵之間。
又見他騰空而起,于半空中伸手一招,那柄劍便拔地而起,激射向半空被年輕人握在手中。
只一劍,弧狀白芒飛出,剩余的群僵在白芒中逐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