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想念親朋
秋風一陣陣地從碧浪滾滾的草原吹過,沒多少時日便把草原吹成了枯敗的黃色。北翌早早進入了深秋。
孟小魚跟著卡木丹誠元在一望無垠的草原奔馳了近兩個時辰。她的騎術增進了不少,甚至能騎馬跨越一些小小的障礙。
卡木丹誠元看到有幾個牧民一邊忙著放牧一邊剪羊毛,便下了馬去跟他們打招呼,還興致勃勃地自己拿起剪刀去剪羊毛。
孟小魚對這些不感興趣,翻身下馬躺在草地上,將身形隱在高如灌木的草叢中。
她心中掛念著哥哥,不知道他的傷好全了沒有,接著又想起了管愈、褐樟和所有的護衛(wèi)們,以及陸掌故、阿渡、田伯、秋菊、上官凌云和所有她在尚赫認識的人。她從來沒有忘記,她在這個草原國家畢竟是個俘虜,而她的親人朋友都在尚赫。
她就這樣靜靜地想著心事,看著太陽逐漸西落,黑夜慢慢籠罩大地,肚子開始咕咕作響,餓得發(fā)慌。
她站起身來,看了看周圍。他們的馬還在,卡木丹誠元的人卻不見了蹤影。她猜他躲進了牧民的氈房,也許正在蹭吃蹭喝,忽然就有點惱怒。
憑什么她要老老實實待在這里,餓著肚子等他?
她翻身上馬,正想往赫北關方向逃走,忽然又泄了氣。除了一匹馬外,她什么都沒有,路上就算不被他抓回來,也會被餓死。
上次逃跑之時,她躲進了一對年老的牧民夫婦的氈房里,休息了一個晚上。次日一早,卡木丹誠元和癩頭三就站在氈房外笑瞇瞇地等著她。她有些氣急敗壞,拿起馬鞭對著癩頭三就揮過去。秋天的草原已經(jīng)有了不少寒意,但癩頭三穿得卻相當單薄,他猝不及防之下胳膊和后背被她的馬鞭抽中,疼得齜牙咧嘴,右手揚起大刀就朝她砍,卻被卡木丹誠元制止了。
當然,她也沒能逃過卡木丹誠元的責罵,但她不在乎,相反的,她心中還甚是歡喜。癩頭三當初認為她對卡木丹誠元無禮而揮了她一鞭,這仇她總算報了,如果有機會,她定要再揮一鞭收點利息。
一想到逃跑,她就覺得今晚如此好的機會,不逃跑還真有些不甘心,至少得讓卡木丹誠元擔心擔心。于是,她換了個更隱蔽的地方,躺在半人高的草叢里,看著天上繁星點點,遙想著尚赫那邊的人。
褐樟是回宇寧了,還是待在赫北關想辦法救她?他也許會回到都城幫她打理農莊?
管愈還在西北關抵抗西嶺進攻,還是回去宇寧了?
算起來宇寧王葛寧宏還是卡木丹誠元的姑父。上官烈鋒讓宇寧派兵增援西北關,真是為了抵御西嶺進攻,還是為了削弱宇寧的兵力?
想到此處,她心下一驚,忽然就有了很強烈的想要回尚赫的愿望。她要去找管愈,告訴他她知的一切,讓他知道,葛寧宏和上官蓉兒也許已經(jīng)被上官烈鋒盯上了。
她正想著,遠遠地聽到了卡木丹誠元的叫聲:“何雨,出來!回府了!”
她繼續(xù)躺著,沒打算理他,憑什么他一叫她就得出去,她又不是他的寵物。
“何雨,跑哪兒去了?”卡木丹誠元繼續(xù)叫道。
她繼續(xù)不動。
“我給你拿了塊烤羊肉,吃不吃?”
她的口水立刻被勾了出來,肚子更是餓得難受。但她依舊躺著沒動。
“你再不出來我可走了。”
“馬都還在這兒呢,你肯定未跑遠,是不是躲在草叢里了?”
“不會是睡著了吧?睡得這么沉?”
“你再不出來我可放火燒草了,燒著你了我可不管。”
“哎呀!蛇!阿基姆,你的氈房怎的建在蛇窩里?”
“啊——”一聽到蛇,孟小魚就嚇得全身汗毛倒豎,一骨碌從地上彈起來,又喊又叫地朝著馬奔去,猛地跳上馬,仍驚魂未定,問卡木丹誠元:“蛇在哪兒?”
卡木丹誠元笑得一臉邪魅:“自然在蛇窩里。”
“蛇窩在哪兒?”雞皮疙瘩都被嚇出來了,她的小臉煞白。
“我怎知?”卡木丹誠元興趣盎然地看著她,心中暗自得意。
他早知道這丫頭怕蛇,可未曾想到如此怕。真是一物降一物,她也有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
“你——”孟小魚恍然大悟,氣得揚起馬鞭就朝著他揮過去。
卡木丹誠元哪肯示弱,一伸手就抓住了揮過來的馬鞭,順勢飛身跳上了他的馬,借著上馬的力道將抓住的馬鞭往他這邊拽,硬生生地把孟小魚從馬上拽了下來。
“卡木丹誠元!”孟小魚大叫,眸中快要噴出火來。
“這只是個小小懲罰。”卡木丹誠元又好氣又好笑,“一是因為你蠢,如今深秋時節(jié),蛇已縮在窩里不出來了。”
聽他如此一說,孟小魚還真覺得自己蠢,怎么一聽到蛇她就沒了腦子呢?
“二還是因為你蠢,這么晚了你躺在草叢里,即便沒有蛇,也可能有狼。”
孟小魚當然知道狼群喜歡夜晚活動,可從未想過在牧民聚集地它們也敢來。
“三是因為你目中無我這個王爺。你老是直呼本小王的名字,人前人后毫無顧忌?!?p> 這個——
孟小魚頓時無語。
這廝比她小,她又是被他俘來的,要她從心里敬重他是不可能的。但是迫于形勢,大多時候在人前她還是會叫他“小王爺”,今日被他弄得有些惱,所以又習慣性地直呼其名了。
“是,小王爺教訓得是。”她也懶得跟他爭辯,畢竟心中還裝著更重要的事要跟他談。
卡木丹誠元覺得滿意,朗聲一笑,扔給她一只羊腿:“邊走邊吃。”
孟小魚再次上馬,一邊啃羊腿一邊說著話:“小王爺,你也知道我是一介女流,我既不會放牧,也不懂做飯,你留我在此處用處不大,你不如放我回尚赫如何?”
她也想明白了,自己沒本事逃走,最好的辦法還是說服這廝放了她。
“怎的不大?你不是每日給我說書嗎?何雨,小王我覺得自從你給我說書以來,書本讀起來就有趣多了。你這人別的都不行,但若當個教書先生還是綽綽有余的?!?p> 自從把何雨擄來后,卡木丹誠元就覺得讀書其實可以和習武一樣有趣。他可舍不得把這丫頭放了。
“可你也知道,尚赫女子書讀得不多,北翌女子讀書更少。古往今來,向來都只有男人做教書先生的,若讓人發(fā)現(xiàn)你跟著一個女先生讀書,那多丟臉?你還不如趁別人不知,早點送我走?!?p> “本小王可不如此想。我皇祖母就是個女的,她就很厲害,連我皇舅舅都聽她的。我找個女先生有何怕丟臉的?”
卡木丹誠元做事可從來不遵循尚赫那一套規(guī)矩。在他眼里,女子會讀書識字很正常。
“你真不在乎?那你為何不讓太后娘娘知道我是個女的?”
“哼!何雨,你還真當我怕皇祖母知道這事?我當初不想讓她知道你是個女的,是因為我不想她知道我去年冬去赫北關練兵了。可如今都過了好幾個月了,她即便是知道了,火氣也早沒當初那么大了?!?p> 孟小魚不免有些泄氣,暗忖這廝雖可惡,可向來可惡得理直氣壯,他如此說大概還真是如此想的。用女教書先生會使他蒙羞這一點鐵定說不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