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璃王求婚
這日，璃王上官凌云又到了書巫書屋，給孟小魚送了十箱冬棗。
孟小魚看著那些冬棗，心中暗忖：這么多棗子吃下去，會不會天天拉肚子？
她心里那么想著，嘴上卻說：“民女多謝璃王殿下。如此多的棗子，民女怕是吃一冬也吃不完?！?p> “上都的殷施地界盛產(chǎn)棗子，本王有個屬下去年被派去上都管新兵營，今年他便托人送來了三十箱冬棗。本王便送了十箱孝敬父皇和皇后，十箱送去了我母妃和十六皇妹那里，還有十箱就留給你?！?p> 孟小魚低眉俯首，恭謹(jǐn)說道：“民女身份卑微，萬萬不敢受與皇上皇后、宸妃娘娘和十六公主殿下一樣的待遇，還請璃王殿下將冬棗收回。”
恢復(fù)了女兒身的孟小魚嘴上如是說，心里卻暗罵不止。
他如此做，是想對她好還是想害她？她要是被擱在璃王府的后院，被如此公然地示好，遲早得被他后院的妒婦們給撕碎了。為了十箱冬棗，她至于嗎？
上官凌云卻完全未想到她會如此做想，溫聲說道：“你不必如此緊張，這十箱冬棗本是留給本王自己吃的。可本王覺得自己一人吃沒意思，不如拿到你這處來一起吃?！?p> 一起吃？就算是兩人一起吃，那也會吃得天天拉肚子。孟小魚心中又是一陣腹誹。
“民女也吃不完，不如民女留下一箱，剩下的殿下拿回去如何？”
孟小魚雖未去過璃王府，可也想得到那里面除了上官凌云的兒子上官紀(jì)恒，應(yīng)當(dāng)還有不少鶯鶯燕燕。如此多的冬棗，何必全留在她這里，無端端惹來他后院一堆人的嫉恨。
“不用，留在此處，本王以后常來吃便是?！?p> 孟小魚好想說：你當(dāng)我真能把棗子留一冬？棗子不會壞嗎？
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上官凌云今日有些不正常，特別婆媽。是以，她也沒再爭論下去，只低頭不語。
上官凌云當(dāng)然不是只為了送冬棗，他屏退眾人，身形緩動，伸手拉住她的手，聲音低沉暗?。骸半y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我的心？”
盡管早有準(zhǔn)備，孟小魚還是被他如此直接的問話嚇得慌了神。
她知道他對她有好感，可她出生卑微，又是個從商的女子，明白以她的身份，只能做他的侍妾?？伤龥Q不會同意做他的侍妾。
孟小魚定了定神，收回了被上官凌云握著的手，裝出一臉的懵懂狀：“民女愚鈍，請殿下明示?！?p> 上官凌云意識到她在有意無意躲他，不由得又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頜，眸光瀲滟，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娶你。”
孟小魚抬眼看向他，迎著他灼灼目光，挑眉說道：“殿下納個侍妾罷了，何需用‘娶’字？”
“我若納你為侍妾，你會同意嗎？”上官凌云嗤笑出聲，語氣中帶著不經(jīng)意的玩味和期盼。
這幾日，他仔細(xì)思考過了，納她為侍妾，她未必會肯；娶她做正妃，他又無法說服父皇，更何況，為了斗倒東宮，他不得不通過聯(lián)姻穩(wěn)固自己的勢力。
那么，他能給她的最好的位置是什么呢？他不由得想看看眼前這個女子的態(tài)度。
孟小魚漲紅了臉，斬釘截鐵地回道：“不會。”
“所以我得娶你才成。”
男人顯出平日里隱藏得極深的霸氣來，手仍舊抬著少女的下頜，灼熱的氣息帶著壓抑不住的欲望直吹到她的臉上，弄得她好一陣緊張。
孟小魚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下頜脫離了上官凌云的手，有些慌亂地說道：“恐怕皇上不會同意吧？”
以璃王這種身份，所謂的娶，必得是正妃，至少也是側(cè)妃。
“我會讓他同意的?！鄙瞎倭柙普Z氣堅定，“只要你好好配合就行?！?p> 配合？
他是想讓她配合他演戲？想要抬高她的身份？
盡管偶爾也會有戲精上她的身，但在這種終身大事上，她還真不屑于如此做。
上官凌云見她未回話，又問道：“聽聞陸掌故如今是你的義父了？”
言下之意，漁女身份低微，可陸掌故的義女身份就高多了。
孟小魚卻忽然怒了，雙手握成了拳，眸中升起一股怒火，直勾勾地噴向上官凌云：“是殿下讓陸掌故如此做的？”
她當(dāng)初一時感動，認(rèn)了陸掌故做義父，純粹是出于對那個老前輩的敬重?？扇绻@背后還有什么幕后勾當(dāng)，而她還需要配合演戲，那她就不樂意了。
“我？”上官凌云定定看著漲得滿臉通紅的孟小魚，忽然覺得她這表情甚是新鮮。從來未有女人敢在他面前發(fā)火，哪怕是一絲絲的不悅神情都不敢輕易表露。“陸掌故那個老頑固，你以為我拉攏得了他？哈哈哈——”
他這一陣大笑，笑得孟小魚倒不好意思繼續(xù)發(fā)火了，但她仍有些疑慮，問道：“那殿下如何得知此事？”
上官凌云臉上笑容不減：“他大張旗鼓地送了一堆東西給你，坊間高人遍布，早就有人將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這事我想不知曉才難。不過這回我有事求他了，這倒是個拉近關(guān)系的好機(jī)會。”
孟小魚頓感不安，后背開始冷汗涔涔。如若皇上應(yīng)允，陸掌故再以義父身份應(yīng)承了婚事，那上官凌云要娶她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p> 嫁個皇子，算不算她此生能抱上的最大的腿？可她就是不愿意，無論是為妃還是為妾。
“我——”她心中緊張，聲音無法控制地微微發(fā)抖，“殿下，請容民女考慮考慮?！?p> 上官凌云眸光一沉，蹙眉問道：“你害怕？你不愿意？”
她當(dāng)然害怕。嫁給一個皇子，無論是為妻還是為妾，都無法阻止他妻妾成群吧？
無論是夢境中還是現(xiàn)實中，她的家庭都極其簡單，她無法想象跟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的寵愛會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殿下曾說過，讓太子誤會殿下是在利用民女方能使他放過民女。如今，殿下卻要娶民女，讓民女不得不害怕?！泵闲◆~胡亂找了個理由。
上官凌云微微一怔，說道：“你若成了我的人，他又怎敢輕易動你？”
孟小魚好想問：那璃王妃呢？是誰動的？
可這話她還是沒敢問出來，畢竟誰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這事就是太子上官軒轅干的。
她轉(zhuǎn)而問道：“敢問殿下如今幾房妻妾？”
上官凌云先是一愣，然后失聲一笑，緩緩說道：“璃王妃已逝，你是知道的。如今只剩一個庶妃、兩個妾妃和幾個侍妾，我保你之位在她們之上?！?p> 他這話拿捏得很有分寸。保她之位在她們之上，那就是正妃和側(cè)妃都可以。而且，無論是正妃還是側(cè)妃，以孟小魚如今的身份和她的本事，是萬萬高攀不上的。他所給的是她無法靠自己得到的，她該滿足了吧？
但孟小魚并不愿意嫁一個皇子，也根本就不在意上官凌云要娶她做正妃還是側(cè)妃，更何況如今又知道了他后院已經(jīng)有了那么多的妃妾，還有他提都懶得提的陪嫁婢女和暖床丫頭。
當(dāng)年她被墨魚魁強(qiáng)迫去給周之高為妾時，她說：“除非周之高把他的一妻十四妾都休了，等到我及笄，我再考慮嫁不嫁他?！?p> 她這話把墨魚魁惹怒了，帶著隨從便要強(qiáng)搶她，還害死了娘和后浪。
兩年多了過去了，她再也不會傻乎乎地跟要娶她的男人如此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這種話，何況這人還是璃王，堂堂六皇子。說出來絕對是作死的節(jié)奏。
她收斂心神，正色說道：“民女多謝殿下好意。但民女如草原野馬，無規(guī)無矩、無羈無絆過慣了。民女早已定下決心，此生不婚不嫁?！?p> 上官凌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慢慢消失，旋即眸中寒光乍起，眉頭緊鎖，雙眼死死地盯著她。
他可以縱容她偶爾使點小性子，但如此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芑?，將他的真心?dāng)驢肝肺地踢走，他卻是從未料到，也無法容忍。
看到上官凌云這樣，孟小魚反而勇氣大增。他如果一直對她笑臉以對，軟語相勸，她還真怕自己不忍拒絕。此刻，他似乎生氣了。生氣就好，最好馬上氣得拂袖而去。
她站直了身體，直直地與上官凌云對視著。那滿臉倔氣的俏臉，毫不示弱的眸光和緊抿的雙唇讓她瘦削的身子都顯得剛毅了許多。
上官凌云與孟小魚對視了半晌，突然眸光微動，敗下陣來。
她像只牙尖嘴利的小狼崽，他卻不想做不擇手段的獵人。
他一聲輕嘆，緩緩問道：“你若不喜歡，我把她們打發(fā)了如何？”
“啊？”孟小魚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你若不喜歡她們，我今日回去就把她們打發(fā)了?！鄙瞎倭柙埔蛔忠活D地重復(fù)了一遍，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不甘心，還是在付諸真情。但為了她，大約也值得。
“不可?！泵闲◆~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她不覺得上官凌云后院的妃妾們有什么錯。錯的只是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在這個世上，女人生存已屬不易，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呢？
上官凌云滿臉疑惑，略做思索，然后似有所悟，忍著難以抑制的心痛問道：“你是厭我？”
孟小魚想了想，覺得自己也不討厭他。說實話，還是有些喜歡他的，但不是想嫁給他的那種喜歡。
她老老實實地說道：“殿下德才兼?zhèn)?、文武雙全，尚赫百姓都敬仰殿下，怎會遭人厭？”
“行了！”上官凌云怒氣沖沖地大聲制止了她。
敬仰與心悅怎能相提并論？她果然牙尖嘴利，故意混淆概念。
他極力壓抑住想要抱緊她，將她揉碎在懷里的沖動，一轉(zhuǎn)身，將滿眼的淚水與不甘藏在了不為人知的陰暗處，大踏步往外就走。
孟小魚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都城，到底還有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呢？
她以為上官凌云就這樣拂袖而去了，卻未想到他走到門口卻突然頓住，然后轉(zhuǎn)頭，幽深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孟小魚趕緊低眉垂目向他一福：“民女恭送殿下?！?p> 上官凌云長長一嘆，幽幽說道：“為何本王無論想要什么，都得費盡心機(jī)才能得到呢？”
孟小魚：“……”
上官凌云再次轉(zhuǎn)身，走出門外。這一次，他一顆冬棗都沒吃。
“杏兒，”孟小魚轉(zhuǎn)頭吩咐道，“這冬棗，送五箱去陸掌故府上，四箱分給書肆和書坊眾人，剩下的一箱，若殿下再來，盛點給他嘗嘗?！?p> “是?！毙觾簯?yīng)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