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爛尾樓的顏臣并沒有返回警局,不是因為他不想回去。
而是,他已經(jīng)忘了回去的路。
深夜的巷子里偶爾傳出幾聲狗叫。而他,只能尋找一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過一夜再說。
翌日清晨,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正在睡熟的何璐,何璐伸出手到處摸索著手機。
“喂?”帶著困意接起了電話。
“璐姐,我們接到報案,有一個孩子失蹤,經(jīng)過快速排查,在離咱們警局不遠處的一棟爛尾樓里發(fā)現(xiàn)了孩子隨身的物品,還有一趟血跡?!毙堉钡恼f。
“確定是小孩的嗎?”何璐一下驚醒了
“我們跟父母確認過孩子的隨身物件,但是并沒有找到孩子的尸體。”小張說。
“那也可能說小孩只是受了傷?暫時無生命危險是么?”何璐問到
“根據(jù)法醫(yī)現(xiàn)場勘查,現(xiàn)場血液流失太多,別說是個小孩了,就算是個成年人估計都有點懸?!毙埖?p> “好,我知道了。法醫(yī)檢測報告出來馬上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過來?!闭f完何璐起身穿上衣服推門而出。
她快步?jīng)_進夏芯的房間,拍了拍她。“案件有進展,快起床?!焙舞凑f
睡夢中的夏芯被何璐拍了幾下,還以為自己正在做夢呢,睡眼朦朧的坐立起來抓抓頭發(fā)。
“快走啊”何璐見夏芯沒有完全清醒,又催促了一遍。
“奧。奧。好”夏芯趕緊起床快速收拾了一下就跟著何璐出門了。
爛尾樓······
“璐姐,你們來了”小張說
“說說情況吧”璐姐邊戴手套邊說。
“是這樣,今天一早,我們接到報案,是孩子的父母打來的,說他們的小孩失蹤了。而后一個拾荒者說他在爛尾里發(fā)現(xiàn)了血跡,我們就立刻過來了?!毙堈f
“孩子的父母和那個拾荒者呢?”夏芯問
“在樓下。孩子的父母情緒比較激動,我安排了幾個同事安撫他們,同時還叫了救護車以防萬一?!毙堈f著就往樓下走去。
爛尾樓的邊上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很多市民在警戒線外圍觀。
何璐看了看圍觀的人群,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后上了救護車。
“你好,我是刑警支隊何璐,她是夏芯。”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警員證。
孩子的父母突然失聲痛哭,跪在地上大聲的哭喊著“警察同志,你們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就一個孩子,沒有他我們可怎么辦啊?!?p> 何璐和夏芯見狀趕緊上前攙扶住他們倆。
這時,小張的手機響了,不一會兒,他輕聲的在何璐耳邊嘟囔了幾句。
夏芯還在考慮用什么方法安慰他們倆時,何璐開口了。
“剛剛法醫(yī)鑒定報告出來了,經(jīng)過化驗比對,我很抱歉,的確是你們的孩子?!?p> 聽到何璐這樣說,孩子母親一下就暈厥過去,幾個醫(yī)生護士趕緊上前搶救。
“和路雪,你這樣也太直接了吧。萬一家屬接受不了怎么辦?”夏芯有點生氣小聲問到。
看到夏芯這樣,何璐把她拉到一邊。
“你知道如何傷人更嚴重嗎?”何璐問
“用武器”夏芯說
“傷害一個人,可以用武器,但是傷的最深的是人的言語。對于我們警察來說,最傷人的不是從你口中告訴他們真相,而是你給了對方一絲希望,最后他們得到的結(jié)果卻失望越大?!焙舞搭D了頓繼續(xù)說“曾經(jīng)的我跟你一樣,怕傷害受害者的家人所以不愿輕易告訴他們真相,但當木已成舟,真相無法改變的時候,他們絕望的眼神,是比直接接受現(xiàn)實還要更痛苦千萬倍的。”
夏芯想了想,明白了何璐的話。
“你當警察沒多久,以后的路還很長。我們查明真相,抓住真兇,受害者的在天之靈才能得以永生,才是給受害者家屬最好的安慰?!焙舞凑f
“我明白了,和路雪,謝謝你?!毕男拘χc了點頭。
不久后,孩子的母親醒了過來,但已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手里抱著孩子的照片和玩具。
“璐姐,那拾荒者過來了?!毙埖?p> 小張身后,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的上了年紀的老頭。
“你好,是你報的案嗎?”何璐問
“警察同志,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可別為難我啊?!崩项^說
“老伯。你別緊張,我們就想了解些情況?!毕男菊f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何璐接著問
“昨天晚上,我在這附近撿垃圾,但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就想找個地方歇歇腳??吹竭@有個樓,還沒有人管,我就上來了。”老頭說
“如果是休息的話為何要爬到那么高的樓層去?”夏芯不解的問。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干我們這一行的,能多撿一個廢銅爛鐵就能多換一點錢。每天能多撿個幾件,就不會餓肚子了。我想著反正也在這休息,也許這廢棄的樓里還能拾掇點啥值錢的東西賣賣?!崩项^說
“你接著說”何璐接著問
“我就這么一層一層的往上走,每一層我都檢查了個遍。結(jié)果東西沒撿到幾樣,卻發(fā)現(xiàn)了那灘血。開始我以為是誰用剩下的油漆或者涂料啥的,沒成想那東西發(fā)出了一陣陣惡臭。我一想,不會是人血吧,嚇的我撒腿就跑,好不容易撿到的東西也都落那兒了?!彼攘艘豢谒又f“你說我都活了這大半輩子了,啥沒見過,可這畫面,哎···到現(xiàn)在,我這胃里還翻箱倒柜呢?!?p> 何璐聽完后從褲兜里拿出了幾百塊錢塞到老伯手中,“謝謝你啊,老伯。”
這老頭推了推手,又把錢又塞回給了何璐,笑著轉(zhuǎn)身離去。
何璐和夏芯也對老伯充滿了崇敬之意。
勝允江······
江邊三三兩兩坐著一些人,有人費力一甩將漁線拋的更遠。有人默默的拉著魚竿兒,將一旁的餌料盆桶羅疊收回。
或許天邊慢慢逼近的烏云,讓人驀地覺得心頭彷佛壓了一塊大石。
幾個小時下來,一無所獲。
“走吧,明兒再來。”
其中一人不舍的拾掇好隨身的漁具,一群人緩緩的往回走著。
“那是個啥?”男人抬手指著下河岸的石階,言語中透露出一絲驚恐。
一群人順著看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這是個人?”
礙于每年雨季來臨之際的洪潮,勝允江臺岸修筑的極高。
盡管如此,仍會有人貪圖旱季的便宜,從下層石階潛入靜謐的江水。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勝允江年年都要收獲老少爺們兒的幾條命。即使當?shù)卣畬⑺⒅t大字的“禁止游泳”的招牌立滿江邊,但好事者只增不減。
最后,政府終于被逼的使出狠招,花了大價錢將下河岸用細密厚實的鐵網(wǎng)纏了個遍。這樣一來,雖斷送了一望無際的好江景。好在,人命總算是不再往里添。
透過鐵網(wǎng)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青布藍衫的和尚躺在下面。涌起的江水打濕了衣服的下擺。
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攀過這數(shù)米的鐵墻。分不清是死是活,幾個大老爺們兒沖著下面使勁兒的扯著嗓子。
“嘿!哥們兒,醒醒?!?p> 幾人輪番沖著他喊,沒有回應(yīng)。
“喂,璐姐,我們接到報案,江邊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是個和尚。”趙小妮說
“和尚?”何璐說完看著夏芯。
夏芯聽到和尚倆字,內(nèi)心一緊,“不會是顏臣吧?”
說完倆人飛快的朝江邊趕去,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在那指指點點的。
“都讓讓,警察辦案。”何璐喊了一句。
夏芯最先沖到護欄口,仔細的往下面看去。
“是他!”夏芯捂著嘴驚愕的說到
“什么?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和尚?”何璐驚奇的問,“你們兩個,趕緊下去把人拉上來?!?p> 雖說幾個警察都受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但是要想下去,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費了九牛二虎只力,兩個警員到了下面。
不一會兒,下面?zhèn)鱽砹艘痪洹斑€是個活的?!?p> 夏芯一聽,欣喜的叫了起來,“太好了?!?p> 顏臣上了岸,看到那么多人圍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昨晚你去哪兒了?不是讓你在車里等我嗎?”夏芯責(zé)備的問
“不好意思,我去修習(xí)去了,然后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鳖伋颊f
“那你也不能睡在這啊,這里多危險啊。”夏芯道
“對不起,從小在山里長大習(xí)慣了安靜,有一點兒聲音都睡不著。本想著來到這江邊會好些,但還是翻來覆去,點了點兒安眠香,沒想到睡到現(xiàn)在,實在抱歉?!鳖伋剂?xí)慣性的摸了下腦袋。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的新同事,叫何璐”夏芯道
何璐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我叫何璐,你可以叫我和路雪,他們都這樣叫。我是夏芯的同事,沒想到你長的那么帥啊,怪不得夏芯一直惦記著你。”
“說什么呢?”夏芯不好意思的拉了拉何璐的衣角。
“你好,我叫顏臣。很高興認識你。”顏臣說完雙手合十點了點頭。
“既然沒事兒了那就是好事兒,走吧,我請客,我們?nèi)ゴ暌活D?!焙舞凑f
上了車后,夏芯把今早遇到的事跟顏臣說了一遍,想請顏臣幫忙。
顏臣回想了一下,“那爛尾樓我好像去過?!?p> “你去過?”夏芯驚訝的看著顏臣,此時的何璐也露出了同樣地表情。
“昨晚偶然去到那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正在啃食著小孩的尸體,但他沒有攻擊我,反而嚇跑了,我為小孩超度后就離開了?!?p> “嚇跑了?”何璐問
顏臣沒有說話,點點頭。
“原來是你啊,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小孩的尸體。”何璐恍然大悟
“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顏臣道
“沒有沒有,既然知道了原因,也解決了我的一個難題?!焙舞凑f
“難題?”顏臣不解的問。
“對,孩子的父母發(fā)現(xiàn)孩子被殺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果他們知道是你幫孩子超度了,也許對他們來說會起一點點安慰作用?!焙舞唇忉屨f。
顏臣聽了以后看著窗外,半天沒有回應(yīng)。
何璐看了看身邊的夏芯,夏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過了許久,顏臣開口了“如果能讓他們再見孩子一面呢?”
“你說什么?”何璐和夏芯異口同聲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