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銳陣的前端,許沖一柄長槍舞得水潑不進,他將防護完全交給了自己的屬下,只管放開了手腳廝殺。
畢竟是做過禁軍護衛(wèi)長的人,哪怕年事已高,武藝依舊超群,勇猛無敵。
身后的親兵護衛(wèi)們,也悍勇非常,揮舞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拼死相護,一個倒下,另一個立馬就會毫不猶豫地補上來,絕不會讓他暴露在危險之中。
正殺得興起,忽然覺得周身壓力一松,詫異地側首掃了一眼,卻見石黑奴掄著一柄流星錘,上下翻飛,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不由得贊一聲:“好神力!”
聞言石黑奴哈哈大笑,順勢擠在了許沖前面,接替他成為鋒銳陣的鋒尖。
魚鱗陣是士卒在前,將領在后壓陣,而鋒銳陣恰恰相反,是將領在前面沖鋒陷陣,士卒在后保護。
有了石黑奴這員猛將領頭,整個鋒銳陣的氣象都變了,仿佛被注入了靈魂,成為一柄刺向吳家軍的鋒利鋼錐。
此時遠處已經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震動聲,有如沉悶的雷霆在大地深處翻滾著。
這明顯就是有大股騎兵正向此處高速奔來,結合方才的穿云箭,來者無疑就是劉元。
壓陣的吳忠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知道今日的突擊計劃,已經徹底破滅,暗嘆一聲,正準備下令撤退。
忽然間見對面射出一支奇怪的訊號箭,迎風拖著一條艷紅的細長絹帶,在空中蜿蜒飄搖,映稱著碧青的天空,實在是醒目之極……
這是什么鬼東西?
還不等他明白過來,便聽得“咻”的一聲,一支長箭已然射到了他的面門,頓時汗毛倒豎,只得猛地低頭堪堪避過。
那支羽箭從他頭上飛過,直接將他頭盔的紅纓射了下來,“咄”的一聲釘在了地上。
“吁吁吁……”
來不及抬頭,胯下棗紅馬長嘶著倒地不起,一條馬腿已經被長刀砍斷,將措手不及的吳忠掀了下來。
“校尉!”
“少主!”
……
周圍的十幾名低級軍官和護衛(wèi)們,驚呼出聲,可惜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就在此時,兩邊水澤之中,三十多人沖天而起,手中刀鋒雪亮,閃爍著冷硬無比的寒光,如神兵天降朝著他們直撲過來。
轉瞬之間形勢逆轉,魚鱗陣最大的弱點被對方精準掐住,所有的優(yōu)勢立刻土崩瓦解。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是戰(zhàn)場上亙古不變的真理,士兵的天性是服從,失去了將領的指揮,便毫無意義。
這三十多人,全都是高手,不但武藝出眾,而且還仗著突襲的便利,一上手便呈現(xiàn)出壓倒性的局勢。
董昭奮勇當先,左手中長鞭一卷,將滾落地上的吳忠捆了起來,猛力一扯,右手匕首順勢架在了他的頸項上。
巨大的沖力讓兩人一起向后跌落,但卻被隨后跟上的幾人合力抵住,踉蹌幾步終于站穩(wěn)了。
“住手!誰敢再動,我便殺了吳忠?!?p> 一聲怒喝,直接結束了這場小型偷襲,集中一切力量用最快速度搞定了頭領,其余的都不在話下。
吳家軍的護衛(wèi)們投鼠忌器,臉色難看地面面相覷,那名副尉長嘆一聲,帶頭丟下了手里的武器。
“哐當當……”
有人帶頭,剩下的人也不再堅持,都沉默著將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
“誰敢殺我?管教你陳橋鎮(zhèn)雞犬不留……”
吳忠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低吼道,陳留郡混戰(zhàn)多年,雖然各有勝負,但卻從未出現(xiàn)如此慘敗。
關鍵還敗得莫名其妙,到現(xiàn)在他都暈乎乎的,完全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董昭哪里有閑情聽他在這里鬼吼鬼叫,直接將手中的匕首一緊,吳忠頓時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聲,脖子上立刻冒出了一條血線。
其實倒也沒有多疼,吳忠純粹就是給嚇的,剛才董昭的動作真是毫不手軟,讓他瞬間明白,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可能殺了他。
明白了這一點,吳忠氣焰頓消,渾身上下被抽空了一般,頓時就泄了氣。
“立刻下令停戰(zhàn)投降,快點,別讓我說第二遍!”
董昭本就是盜賊出身,又跟隨祖逖征戰(zhàn)多年,殺人如麻,渾身都散發(fā)著冷硬殺氣。
“?!J?,投降……”
吳忠這次倒是乖乖聽話,奈何渾身發(fā)軟,嗓子眼被堵住了一般,在喊殺聲震天的戰(zhàn)場上,這點聲音根本傳不了多遠。
董昭鄙夷地踢了他一腳,“真是個廢物!”
用手一指那名副尉,“你來喊,聲音小了,我立馬送你見閻王。”
那副尉先前在陣前對許沖喊話時,耀武揚威,此時臉色一變,深吸了一口氣,拼盡全力大聲嘶吼起來。
“少主有令,立刻投降!立刻投降!”
這次終于覆蓋全場,喧鬧無比的戰(zhàn)場突然間便安靜了下來,呆愣了三秒鐘之后,以魚鱗陣末端開始,士兵們陸續(xù)都明白過來了。
緊接著霹里磅啷一陣亂響,一層層的士卒都放棄了抵抗,反而是鋒銳陣這邊的石黑奴,正殺得興起,差點兒收不住手,旁邊許沖槍尖一挑,流星錘歪向一邊砸在地上。
砰!
巨響傳來,地上被硬生生砸出了一個半尺深的洞,讓僥幸逃過一劫的那名士兵,兩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心中卻無比慶幸,這一錘子要是砸在他頭上,還不直接給砸扁了。
轟隆隆……
遠處如雷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視線所及之處烏壓壓的一片,如黑色怒濤,向這邊拍打而來。
平原上本就適合騎兵沖殺,高速奔襲之下,數百米的距離轉瞬即到。
但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面前的詭異狀況,一聲令下,數百正在奔馳的騎兵戛然而止,停在了離他們八十多步遠的地方。
祖逍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劉元的軍隊,如此策馬狂奔之下,卻還能做到令行禁止,可見其部隊一樣訓練有素,戰(zhàn)斗力并不差。
許沖打馬出列,向他們緩緩走過去,對面也有兩騎不慌不忙迎了出來。
其中一人五短身材,一身青灰色皮甲,反手握著一柄長戟,周身卻散發(fā)著一股鐵血氣質。
祖逍心念一動,斷定來者定是劉元本人,這從許沖對他的恭敬態(tài)度中,也能看出端倪。
二人低聲交談了兩句,便見劉元抬首向他這邊看了過來,即使隔著幾十米遠,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犀利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