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很是怪異,如寡婦之夜哭,如嬰兒之驚啼。
其聲,似隱隱約約,更飄忽不定。
忽左忽右,似遠似近,若有若無,時隱時現(xiàn)。
那叫聲,讓人很難進行判斷,究竟是何種妖類所發(fā)出的。
“那是——”
丁塵的腳下猛地一緊,穩(wěn)穩(wěn)站定,忙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只片刻功夫,他便已分辨出來,那啼哭聲,究竟來自何方。
丁塵踮起腳尖,朝那“哇嗚”哭聲方向,極目望去。
但見,月光乳白如霜,傾斜照射而下。
眼前盡是高低起伏的荒野,遍地具是萋萋的荒草。
那聲音出自更為幽深、更加寂靜的草叢。
一眼望去,竟是漫山遍野,無邊無際,唯見山野間的荒草,越加雜亂,長勢越高。
“此啼哭聲,應(yīng)是……”
丁塵心頭稍稍一動,眉毛微挑。
他并不多做猶豫,只迅速瞅準(zhǔn)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便馬上拔腿跑去。
大約向前奔行了足有四、五里路,丁塵聽那啼哭之聲,似乎更為清晰了許多,其聲亦響亮了不少。
他心中也隨之略微鎮(zhèn)定了一些,腳步繼續(xù)加快。
“哇嗚,哇嗚,哇嗚——”
那啼哭似的怪叫之聲,雖總是飄忽難定,時強時弱,卻并未斷絕。
每當(dāng)丁塵由于身體太過勞累,而跑得稍微慢了一些時,那怪叫聲便會叫得更為響亮一些,似有引他繼續(xù)前進之意。
“不錯!此怪叫,正似嬰兒啼哭之聲!”
丁塵腳下略微緩了一緩,做出如此斷言,心頭竟猛地一喜。
旋即,其腳步更為加快了不少。
臥牛嶺上之事,縱然沒有伯樂仙醫(yī)提前相告,但若是有關(guān)能言神牛的傳說,村中的老人們亦不曾少講。
因此,自三五歲時起。
丁塵便對嶺上能言神牛的故事,耳熟能詳了。
入嶺的獵人,或是樵夫,若是迷失了路途,或是遭遇了蛇鼠妖邪。
凡幸運者,就會得到那能言神牛的搭救與指引,或從妖邪的爪牙下逃脫性命,或自迷霧中,尋到回家之路。
聽老人們說,但凡遇見能言神牛,必是身處于危急關(guān)頭。
要么是被蛇鼠之妖追擊,疲于奔命,卻無路可逃;要么是在迷霧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直都在轉(zhuǎn)圈子,卻無路能出。但不管是何種情況,那些獵人或是樵夫們,最先聽到的都是嬰兒的啼哭之聲。
“如此看來,此嬰兒啼哭之聲,應(yīng)當(dāng)正是能言神牛的叫聲了!”
奔行中,丁塵如是斷定道。此刻,其心中更為迫切,亦充滿期待,“若真是這樣,那我倒是應(yīng)該感謝那一足蛇妖呢。若非有那蛇妖,對我窮追不舍,能言神牛又如何肯輕易現(xiàn)身?!”
他早就聽伯樂仙醫(yī)說過,那神牛,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實難尋覓。
倘若,丁塵只是在此臥牛嶺中,獨自一人,四處尋找。
那就彷如盲人尋針一般,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即便,丁塵偶然遇見了那能言神牛,他也會因未必認得,而與之擦肩而過,錯失良機。
其最終的結(jié)果,不言而喻,必然是兩手空空地回去。
而此刻,荒野中一旦見其發(fā)聲,就能有一線希望。
“我只要順此聲音,一路尋找過去,就定然能夠遇見那頭神牛無疑了!”
丁塵如此低聲自語。
此刻,他早已忘記了先前奔行的疲憊,腳下走得更快。
“哇嗚——哇嗚——”
又是兩聲怪叫傳來,其方位竟然又一次變換。
丁塵腳下略緩,連忙凝神細聽,片刻之后,他便確定那啼哭之聲,似已轉(zhuǎn)移到了前方一座凸起的半山腰處。
“這是要引我上山??!”
丁塵口中嘟囔一句,毫不停留,抬腳直奔上山而去。
因山上雜樹叢生,山路凹凸不平,不似荒野空地之上易于奔行,這時候起,他只是緩步上山,不急于快走。
趁此緩步而行的工夫,丁塵正好可以多做幾個深呼吸,緩解一下周身疲憊。
約莫上行了四十多丈距離,聽聲音,似乎就在身邊。
丁塵借著月光,四處找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那怪叫之聲竟是從半山腰處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傳出來的。
撥開草叢,丁塵凝神朝洞口望了一望。
只見,那洞口不過半人多高,四壁光滑平整,若是彎著腰,也能勉強進入。
“莫非,那能言神牛,就在此洞中不成?!”
丁塵見了,微微皺了皺眉,面上略有狐疑之色,“據(jù)傳說,那神牛體型巨大,足有數(shù)丈之長,又如何能從如此狹小的洞口,自由出入呢?除非,其懂得縮骨、瘦身之功!”
正猶疑之間,自洞中發(fā)出的怪叫之聲,竟突然間停了,再不響起。
“糟糕!那神牛見我已經(jīng)脫困,竟不再叫了!”
丁塵一拍大腿,惋惜大叫,暗恨自己不能快上一些尋來。
若想再聽到那怪叫聲,又不知道何時才有機緣。
“真要進去嗎?”
丁塵微微低了低頭,想要進入洞口,心中卻又猶豫不定。
怪叫聲已然停了,不知那神牛是否還藏于此洞之中了。
若是其已經(jīng)從別的洞口跑出,另覓他洞躲藏了,那那不知何時才能再次擁有尋到期蹤跡的機會呢。
“如果,此洞之中,并非能言神牛,而是別的妖邪,那該如何是好?”
想到此處,丁塵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緊,脊背略微發(fā)寒。
方才,那一足蛇妖的緊緊追擊,令其疲于奔命,一想起來,依舊心驚肉跳,頭皮發(fā)麻。
若是在此洞中,乃是另一只妖蛇,那他豈不是自行送上門去了嗎?
正猶疑間,天色竟然大亮了。
一輪紅日自東方天際,緩緩升起,陽光傾斜照射而下。
“哎呀,此刻天已然亮了,我竟還未進去!我何時竟變得如此猶豫不決、優(yōu)柔寡斷了?”
丁塵猛地一拍腦袋,暗道自己錯失時機:
“天既然亮了,那不如我就探一探此洞吧。反正,那山神廟也是回去不得了,那我索性將此洞,暫做休憩之所。若此洞,正是那能言神牛的洞府,那我就在此等它,想必其早晚會回來;若有其他妖邪,想來其大白天應(yīng)該正在睡覺呢,威脅不會太大?!?p> 更何況,就算遇到危險,丁塵手中還有一塊方冰。
性命關(guān)頭,扔出方冰,堵住洞口阻擋妖邪,也足夠他順利逃脫出來。
丁塵經(jīng)反復(fù)考慮了之后,方才打定了注意。
他把腰一彎,便朝那山洞中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