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天羅地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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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氏集團,暗面總部。
慶紀(jì)解除能力,黑霧散去,只見他單膝跪地,臉上寫滿了“恭敬”和“畏懼”的字眼。他甚至不敢把視線往上稍微抬一下,盡管那位的面容隱藏在更純正更深邃的黑暗當(dāng)中……也正是因為這散發(fā)著神性的黑暗,慶紀(jì)更加不敢褻瀆來自于類神明的力量。
“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把凌矩送走了?!?p> “哦。是嗎?”
接受著慶紀(jì)禮節(jié)的,才是慶氏暗面的真正主宰。
“無論怎么說,他也算是我的同學(xué)嘛?!?p>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熟悉而又陌生的面龐。
“要去迎接我的這位同學(xué)了,看看他給我們帶來了什么禮物……”慶云志?真,在黑暗的擁護下,站起。
“是,云志……哦不,編年史大人。”
慶紀(jì)周圍的黑霧不斷破滅又不斷生成。
“真是久違的,[人]的感覺啊……”
“……你說是吧,云志……”
“……英靈神殿也壓制不住你嗎?……祖先們?!?p> “這就得多謝你的同學(xué)……我們的同學(xué),凌矩?!?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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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許曦云再次感受到了雙腿。
然后她試著站了起來,不借助外骨骼驅(qū)動裝置。
她,真的,再次,站起來了。
這雙腿,仿佛和當(dāng)初的一樣。
當(dāng)然,自然不會是原裝的腿。
經(jīng)過騎士組織技術(shù)部鑒定,這雙腿,是由有機納米單元連接而成,絕大部分都是仿制人體原本的組織,其金屬組件會在之后一段時間緩慢融入體內(nèi),所以不過幾周,許曦云就熟悉了自己的這雙新腿。
因為是納米機械造物,在強度上更甚于自己之前的“原裝腿”,擁有些許的自愈能力。
那么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這雙腿到底是誰幫自己換上的呢?
這個疑問,在幾天后解答了。
許曦云被委任到地面維持秩序和修建防護設(shè)施。
擺脫以前只能靠外骨骼短時間站立的狀態(tài),許曦云恨不得在這片大地上狂奔。
“所以,到底是誰干的呢?”許曦云依舊在想這個問題。
甚至原本被判定無法繼續(xù)進(jìn)行極限關(guān)挑戰(zhàn)的她,現(xiàn)在似乎可以繼續(xù)了。
這,真的是一份大禮呢!送禮的人,凌矩嗎?
新的命令發(fā)布,今日將有新的一批流民被許可進(jìn)入洛城地表基地,許曦云被臨時征調(diào)去守衛(wèi)關(guān)卡。
她似乎在人群里看到似曾相識的身影……哈哈哈……死人又怎么能夠復(fù)生呢?
“林妝,突然就想起你了呢……也該去祭拜了?!?p> “噗嗤”
面前一個籠罩在麻布袍里的人突然笑了一聲。
這個聲音,這個身影——和記憶深處那個女孩幾乎一模一樣。
那人摘下了帽子,笑著看向許曦云。
林妝(納米重塑版):“許姐姐,我回來了!”
?。ò抢抢颂幨÷韵嘁娗楣?jié)約三百字)
許曦云握著林妝的手,死死的握住,眼角的紅潤表現(xiàn)她剛才大哭一場。
“許姐姐,你看我這不回來了嗎?”換上新衣的林妝牽著許曦云起舞。
許曦云:“你這幅軀體……不應(yīng)該,這不是人類血肉?!?p> “當(dāng)然不是了,我的身體、器官、大腦都已經(jīng)在那次事件中被毀掉了……”林妝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一些讓人細(xì)思極恐的東西,“現(xiàn)在你所看到的這幅軀體,和姐姐你的新腿一樣呢!都是專門特制的納米有機重組軀體……”
所以說,林妝還是在那次事故中……許曦云突然又失落了,看著面前和幾年前分毫不差的這幅面容,熟悉的感覺中,隱藏著無法突破的隔閡……原來只不過是自己的臆想罷了……許曦云你可真可憐。
“許姐姐不要這樣想,妝兒的靈魂得到了王慎曉的保護,也是因為王慎曉,妝兒才能再次見到許姐姐?!?p> 王慎曉?JOKER?那不是殺掉你的罪魁禍?zhǔn)讍幔?p> “王慎曉那次是在救我們,想要殺掉我們的,另有其人?!?p> 想到幕后兇手的身份,林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納米單元也受到情緒影響開始顫抖。
許曦云注意到林妝這反應(yīng),立刻將林妝擁入懷中。同樣構(gòu)成的肢體想接觸,許曦云共享了如今林妝的情緒。
“許姐姐,兇手,其實是,慶云志!”
“云志?不會吧,他當(dāng)時連扳手腕都贏不了我,怎么可能將我們?nèi)巳吭崴??!?p> 林妝蜷縮在許曦云的懷里,顫抖地繼續(xù)說:“是云志背后的慶氏影子的意志,他們已經(jīng)擁有將黑暗擴散到整個世界的力量,如果讓他們成功阻攔凌矩哥,我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要去,要去救凌矩哥……”
凌矩?
“他現(xiàn)在在哪?”許曦云絕對不是為了某個將她無情的拋在荒原的男人才如此緊張失態(tài),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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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所以你們是存心要弄死我是吧。”
大雨傾盆,凌矩全身都是泥漿。
基因鎖盡數(shù)解放的他,在這片區(qū)域竟然只是招來了大雨,原本他都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要直接就義了。
[壹]還算靠……靠……一點都不靠譜。
“回答:本機只負(fù)責(zé)引導(dǎo)來到目的地,不負(fù)責(zé)進(jìn)行挖掘工作,請用戶[凌矩]自行解決。”
然后呢,那就挖吧。
不久之后壹補了一句,在凌矩的最后一把鏟子裂開的那一刻——“溫馨提示:該區(qū)域泥土被神血浸泡數(shù)百年之久,產(chǎn)生了近乎于逆天的變化,普通鐵器無法對其產(chǎn)生物理性質(zhì)上的影響……正在分析工作可能性……”
凌矩就這樣等著它分析完,給出一個非常不靠譜但也是唯一的方法——“解決方案:用戶[凌矩]身上有代表懲戒的天雷的氣息以及受到天道認(rèn)可的騎士之力,能夠?qū)ι裱a(chǎn)生一定的抵抗,壹建議用戶[凌矩]勇敢出擊,試著用雙手去發(fā)掘神血……”
“……”然后就是現(xiàn)在的凌矩。
這一挖,可能已經(jīng)過去五六天吧。
自基因鎖解開那一刻,這片區(qū)域的天穹就已經(jīng)被黑云覆蓋,車上的儀器也盡數(shù)失靈。
驚喜的是,神血散發(fā)的氣息對凌矩傷害不大,但很明顯能夠壓制住車上平曜等人體內(nèi)活化的“圣水”。雖然目前,他們已經(jīng)被直接壓成了普通人體質(zhì),但總好過被“圣水”控制了身體……就是虛點而已。
“所以要挖到什么時候啊?!?p> 凌矩坐倒在泥漿上。
這方圓某某的空間里,已經(jīng)被獨立隔絕出來了。
如果挖不到影響這方世界的神血,凌矩這輩子都別想離開這處空間……當(dāng)然,自己應(yīng)該能茍下來,可是平曜他們還只是普通人,而且……他們時間不多了。
“不挖了不挖了……”
凌矩直接倒在泥漿里。
還以為神血已經(jīng)侵染到整片大地,隨便挖一把泥土或許都能提取出其中微不足道的神血成分。
還是太霸道了。
它們,還是維持絕對的游離態(tài)。
每次下挖,都能感知到它們就在下方。
似乎隨著凌矩挖掘的深度增加,那神血,也一直在下降——每次都差一點點,不知道到底是差了哪點。
“叮!壹仆[李神壇]發(fā)來信息,是否查看?!?p> “看。”沒多少力氣了,好困,好累。
“[李神壇]:為什么不試著謝謝世界?”
“???”
“■■■,他是懂得感恩的孩子,他的血一樣?!?p> “??……”
“神血是世界的意志,神血代表了世界的權(quán)限,你若是與世界為敵,神血又怎么會和你相見。”
“叮!壹仆[李神壇]給你送了一朵花,加油!”
“叮!零仆[王慎曉]給你刷了一個火把,加油!”
“叮?。凼ド饺瘢萁o你刷了三滴神血,加油??!”
原來……我……
這么唯心的嗎?
所以本來就不應(yīng)該忤逆世界,不應(yīng)該去改變世界,世界從不需要它的孩子們?nèi)ジ淖兯?。所需要改變的,其實是人……人,才是造成?dāng)前局面的罪魁禍?zhǔn)住?p> 凌矩笑了,很澄澈的笑聲。
我是憎恨這個世界的嗎?
我向世界訴說不公,我向世界宣泄悲傷。
卻沒想到世界從未做出改變。
如果世界足夠殘忍,我依舊存活至今。
如果世界足夠無情,我仍然存活至今。
世界因為我們?nèi)祟惗械奖А?p> 我自命要改變世界,實際上……
反而是對世界本身的褻瀆了。
二五仔,是嗎?
“這里是[壹],凌矩,你或許能夠聽一段話?!?p> “曾經(jīng)有一個孩子,他在絕境?!?p> “他沒有選擇呼喚救援。”
“他選擇自己面對?!?p> “他選擇感謝自己,七次。”
“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對誰感謝?!?p> “最終他獲得了走出絕境的力量?!?p> “故事結(jié)束,你還沒到絕境,凌矩?!?p> “這里是[壹]?!?p> 凌矩咳嗽幾聲,銀色的納米機械組咳出來,重新組合為封鎖罐后掉落在地上。
“我是騎士,是唯一的欺詐騎士?!?p> “我既是騎士的悲哀,亦是世界之于騎士的悲哀?!?p> “我欺騙了世界,在世界的寬容之下,還想改變世界……我和財團們,似乎,沒有什么差別。”
“我同樣地殘害了無數(shù)人類。”
“我同樣背叛了我的親友?!?p> “我自私地完成自己的目的。”
“……”
泥漿在凌矩身上流過,凌矩眼中熊熊燃燒的意志之火將自身作為木材,正在透支自己的力量,試圖將火焰?zhèn)鲗?dǎo)到地面,給予大地一場意志的焚燒。
凌矩起身,仰天長嘯:“神血!實驗體001號!”
若是此時都沒有想到誰是001號。
那也太蠢了。
“感謝你,西北少帥,感謝你的西北,即使它未能留存到現(xiàn)在,也未能帶給所有人美好?!?p> “感謝你和西北,感謝我的爺爺,感謝他帶給我一個理想的幸福世界,即使它不過是舊夢。”
“感謝你和火種,是你們讓我有資格在這里向你對話,感謝世界規(guī)則的變化,是你讓三位老師重生,讓我能獲取到實現(xiàn)理想的希望,即使它現(xiàn)在成為了危險?!?p> “如果你能聽到,我感謝你的聆聽。”
凌矩的精神力燒干了,周圍什么也沒有變化。
真視之眼破碎成星光。
那就燃燒基因鎖吧。
若是取不到神血,孤獨的騎士又如何抵擋。
眼前一黑,而后一亮。
雨停了。
泥漿凝固了。
凌矩挖的深坑被填平了。
精神力沒有燃燒,基因鎖也沒有解放。
真視之眼卻破碎了。
而封鎖罐內(nèi),有紅色的液體在蕩漾,一只金色的眼眸化作重重鎖鏈,使神明的禁忌不再泄露。
神血,就在自己手上。
陰云散開,而新的黑暗籠罩。
凌矩看向黑暗的源頭,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慶云志……不,應(yīng)該說是影子。
“……”
凌矩的無聲,就是最好的問候。
英靈神殿的慶云志,確實是慶云志。
這是凌矩的判斷失誤,但也并沒有錯誤。
孤獨的慶云志想要尋找同伴,孤獨的英靈神殿也需要尋找同類……凌矩是慶云志的同伴,慶云志就是英靈神殿,凌矩——就是英靈神殿的同類。
凌矩必然是不會被英靈神殿同化的。
他更不想嘗試,到底能不能被同化。
那是一次歪曲的嘗試,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嘗試,當(dāng)慶云志將全部希望寄托在英靈神殿身上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不可能實現(xiàn)變成了現(xiàn)實,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也要感謝你啊,凌矩?!?p> “看看你為我準(zhǔn)備了什么大禮?!?p> “他的,血液,祂的,神的血液?!?p> 來自陰暗面的集合體,如今吞噬了他的好友的,讓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的罪魁禍?zhǔn)住白印?p> “原來不只是慶氏嗎?”
凌矩手持神血罐,走回到自己的車上。
平曜等人體內(nèi)的圣水因子,在神血一霎那的光輝,就已經(jīng)化為泡影,化為一道純粹的意志和一條規(guī)則。
神明的力量就是如此霸道。
不用接觸,也不必接觸。
凌矩就已經(jīng)看到了世界的規(guī)則。
看到了超凡之力的規(guī)則。
所有困擾自己的難題,困擾財團的難題,困擾火種的難題,都在神明的視角下,迎刃而解。
“你無處可逃,凌矩?!?p> 無數(shù)的炮管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凌矩和他的運輸車。
神血肯定可以活下來。
凌矩也行。
但平曜他們不行。
所以凌矩必不能后退。
那么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