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相了
盯著堿灘地大院的人,見院子里一整天都沒人出入,也安靜得過分,就在晚上,悄悄翻墻而入,居然連狗叫都沒有,他們轉(zhuǎn)了一圈,大著膽子點(diǎn)了火把,一個一個房子巡視,炕上連被褥都不見了。
土匪大駭,他們砸開倉庫的大門,里面空空蕩蕩,跑到牲口棚里看了一眼,牛羊馬騾蹤影也無。
彌勒教準(zhǔn)備了好久,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
堿灘地孤懸村外,又十分富裕,他們準(zhǔn)備起事前夜,拿下這里,有了足夠的糧食和銀錢,然后,登高一呼,那些被饑餓折磨得要死要活的老百姓,還不應(yīng)者云集?
沒想到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堿灘地的人離開,他們看見了,可是糧食、銀錢、牲口,是怎么運(yùn)走的?
那個舵主氣得把幾個盯梢地暴打一頓,幾個領(lǐng)頭的連夜商議對策,最后將目標(biāo)鎖定在林鳳祥身上。
林鳳祥是里正,算是統(tǒng)治階級,又吝嗇貪財,在村里的名聲,可比林引旺差遠(yuǎn)了,把他打殺,其實比殺了林引旺影響好多了。
再說小麥他們,平安到達(dá)縣城,找到錢縣令,錢縣令被小麥說的消息嚇得雙腿哆嗦:“不會吧?”
小麥拉著搗亂的必成,示意他安靜會兒,讓后給錢縣令道:“寧可信其有,縣令大人,你應(yīng)該通知城外駐扎的軍戶,提前準(zhǔn)備,不然,萬一讓賊人混入城里,半夜開了城門,后果就太可怕了?!?p> 錢縣令一跺腳:“我這就安排下去?!?p> 他讓郭氏幫小麥安排住宿的地方。
郭家這幾年沒少沾小麥便宜,每年得到大量的優(yōu)良種子,卻沒什么能還小麥人情的。這回,總算是有個機(jī)會了。
郭家在縣城,有幾個別院,有給家族中的孩子讀書住的,有在這里做生意用的,還有郭氏的嫁妝。
郭氏就小麥他們安排在自家的嫁妝院子里,她打算,錢縣令若是老了,回了家鄉(xiāng),她不跟著他走,省的受正室的氣,她若是有孩子,就靠自己孩子,若是沒有,就過繼個娘家侄子給自己養(yǎng)老。
郭氏的嫁妝田,也種了小麥的良種,現(xiàn)在,手里攢了不少銀子,她覺得,自己說話都有底氣,生活也有盼頭。
郭氏為了保險起見,還派人給她父親報了信。
郭老爺子半信半疑,帶著郭家嫡支進(jìn)了縣城。
說來也巧,林鳳祥早在八月底,就和妹夫一起去華山燒香去了,九月初十下山,歇了兩天,才動身回家,一過黃河,就聽說彌勒教叛亂,搶了郭鎮(zhèn),他還暗自慶幸,自家還安全著,誰知風(fēng)陵渡還沒出,就有人勸他趕緊躲到河對面去:“那伙土匪已經(jīng)搶了好幾個大的村鎮(zhèn)了,殺人如麻,像你們這樣穿著體面的人,肯定拿住,讓家里拿錢去贖?!?p> “他們都搶了哪個村鎮(zhèn)?”
“郭鎮(zhèn),董莊,林家莊,古寺村……”這人正掰著手指敘說,就看到眼前的兩人,臉色蒼白,滿臉汗水,身子搖搖晃晃。
“哎,你倆怎么了?”
“嗚嗚——我就是林家莊的,我家有四百多畝地,剛剛收了秋,糧食大多沒賣掉,肯定被搶劫一空……”
另一個也開始哭:“我是董莊的頭一號富戶,嗚嗚——”
說話的人愣了半天,忽然靈機(jī)一動:“哎哎,別哭啊,你倆到底積了什么德,能夠得以保全性命?那幾個村鎮(zhèn)的富戶,都被殺戮一空。”
兩人瞪大淚眼,也顧不得哭了,面面相覷,林鳳祥先說話:“那年鬧旱災(zāi),我可是在村頭設(shè)了粥棚的,還帶人把村外的尸骨都掩埋了,還請了和尚給他們誦經(jīng)超度——”
說話的人伸出大拇指:“好人,好人,老天爺睜眼著呢?!?p> 林鳳祥的妹夫以為自己沾了姐夫的光,心里暗暗禱告上蒼,以后他也要積德行善。
兩人也不敢走了,就在那個人家住下,許諾等平安了,十倍報答吃喝住宿的費(fèi)用。
幸好錢縣令聽了小麥的話,早有準(zhǔn)備,當(dāng)暴民沖擊縣城時,帶領(lǐng)守城的兵丁和百姓,給了暴民沉重一擊,打死不少。
那些暴民也沒什么組織,就是為了搶掠,碰上難剃的頭,就轉(zhuǎn)頭去了別處。
大概亂了十幾天,知府就調(diào)來了兵馬,將這伙亂民打散了,馬副千戶立了大功,這回,他大概能升官兒了。
只是那個舵主帶了些搶來的金銀細(xì)軟,沿著黃河順流而走,不知所蹤,其余出名的亂匪多數(shù)被殺。
官軍在這一帶,清剿了好幾遍,確定亂匪都沒了,這才收兵回營。
小麥一家正在收拾,打算回家,錢縣令忽然派人來請。
林引旺不明就里,跟著來人走了一趟,回來臉色頗為難看。
“暫時先不走,過兩天,大老爺要升堂,都去看看吧?!?p> “有什么事嗎?”
“現(xiàn)在還不是很清楚,錢縣令派人查訪去了,也就三兩天的事情?!?p> 果然,三天后,林引旺帶著小麥和汪氏一起來到縣衙大堂。
小麥和汪氏都用了帷帽。
被衙役帶上堂的,居然是林時運(yùn)、林全旺、林老大、林老三、王長福、林鳳祥。
林鳳祥剛剛到縣城,就被人抓住,特別委屈,不停地大叫”冤枉!”
錢縣令個子瘦小,五官平常,平時看著,就像村頭開雜貨店的,沒想到往明鏡高懸匾額下一坐,氣場全開,倒也有幾分官威,他狠狠一拍驚堂木,林鳳祥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一句話都不敢說,卻打起嗝來,別提多滑稽了。
“帶上來!”
錢縣令聲音森嚴(yán)。
兩個衙役拖著一個人上來,大家一看,不認(rèn)識,都疑惑地看著錢縣令。
這人回頭看看其他人,一指林時運(yùn):”就是他,當(dāng)年被我們大王抓了,讓他入伙,他說,自己有個堂哥,身高八尺,武藝超群,他可以說服堂哥代替他。
大王就放了他,他果然把堂哥送了過來。
原來,他騙他堂哥我們是雇人趕馬車的,他堂哥嫌鬧匪亂,不肯出門,他就答應(yīng)給他堂哥二十畝地,一座四合院。
他堂哥到山上一看,要入伙,死也不干,被我們大王打得死去活來,后來被官兵救了。
我后來逃脫之后,才聽說他堂哥死了,他過繼了他哥的侄子,后來,他根本就沒有給侄子地和房子,我恰好手頭緊,還去敲了他二十兩銀子?!?p> 這話說得特別明白,當(dāng)下,林引旺就盯著林時運(yùn),眼里都能噴出火來。
當(dāng)年,他父親就是被土匪抓了,回來已經(jīng)奄奄一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撒手人寰。
“你個畜生,你害死我爹,還讓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
林引旺跳起來,一拳打在林時運(yùn)的臉上,林時運(yùn)頓時滿臉開花,鼻涕眼淚還有鼻血,全都流了下來。
幾個衙役認(rèn)識林引旺,知道是自家大人的座上客,只上前假意攔阻,等林引旺出氣了才客客氣氣把林引旺拉到一邊。
林鳳祥一臉疑惑:大老爺,這跟我沒關(guān)系??!”
那個作證的土匪道:“你不是證人嗎?”
“我不是,我都不知道這回事?!?p> 證人道:“那就是你爹,我聽他說,你們村的里正,還有,一個王大戶是證人。”
王長福已經(jīng)耷拉著腦袋,龜縮在一邊,他就是另外一個證人。
林老大和林老三偷偷對視了一眼,難怪爹爹去世時,都說不出話來了,還拼命憋了一句:“讓林時運(yùn)給林引旺二十畝地,一個院子?!?p> 原來是這么回事。
林引旺都快瘋了,他二十多年的苦,都白受了,爹爹拿命給他換來二十畝地和一個院子,他卻為了這個,被人害死了長子,那個又聰明又乖巧又可愛的兒子啊——
還有汪氏,差點(diǎn)也沒命了,還有小麥,也……
林引旺又想擺脫拉著他的兩個衙役,去打林時運(yùn),這個老畜牲,他的心怎么這么黑,這么毒!
林時運(yùn)被林引旺的目光,盯得瑟瑟發(fā)抖,他顫抖地抬起手,指著王長福:“我本來是想兌現(xiàn)諾言的,都是他,他給我出主意,說二哥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讓我不用把地給出去,還說,讓我給他們幾個人,每人五十兩銀子……”
林鳳祥想起來,他爹去世的時候,不停地說:“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還伸出手做了個五的姿勢,難道是林引旺的爹爹,來找他索命了?
想到這里,他渾身發(fā)冷,忍不住顫抖起來,心里暗暗埋怨老爹,為了五十兩,做下這么大的孽,難怪死的時候,眼睛大睜著不肯合上。
他以為是自己讀書不成,老爹死不瞑目,這些年,他辛苦勞作,就是希望能圓了老爹的夢想,把兒子或弟弟供出來。
原來,老爹是被林引旺他爹索命,他嚇成那樣了……
不說林鳳祥在那里拼命腦補(bǔ),王長福卻瞪起眼睛,根本不認(rèn)賬:“我沒有教唆他,是他悄悄帶了五十兩銀子給我送來,讓我不要給人說那契約的事兒?!?p> “不不,就是你,是你威脅我家老大,不許老大主持公道,本來,老大準(zhǔn)備養(yǎng)活林引旺幾年,林引旺才七歲,到十五歲成家,他可以把那二十畝地種八年,我們老大有點(diǎn)財迷,可還算是有良心的,若不是你威脅他,他肯定——”
林時運(yùn)忽然剎車,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