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悔恨

　　戰(zhàn)斗結(jié)束了，外邊的機械生命已經(jīng)被全部清除掉，留下一地殘骸。羅格小組剩下六名士兵，人人帶著一身傷口，精疲力盡。他們走進倉庫，看到羅格已經(jīng)死去，黯然神傷，低頭默哀著。

　　莉迪亞依舊昏迷不醒，吉娜給她檢查了一下，說她能量核心收到強力沖擊，出現(xiàn)故障，需要盡快回到基地救治。倉庫外邊，9S和士兵們用力推起翻倒的戰(zhàn)車，但是發(fā)動不了。車子受到了機械巨獸的狠狠撞擊，驅(qū)動系統(tǒng)出了問題。他們嘗試著維修故障，努力讓它再運作起來。

　　我默默地坐在莉迪亞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心里十分難受。反思著自己的行為，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太任性，不聽莉迪亞和莫妮卡的勸阻，執(zhí)意要出來尋找美琪雅的消息。如今非但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還害得莉迪亞受了重傷，害得羅格和幾名士兵丟掉了性命。我心里五味陳雜，充滿愧疚與悔恨。

　　都怪我！從今往后，我就老老實實呆在基地里，哪里也不去了，決不再給他們添麻煩，不再讓人造人為我而死。我在心里暗暗決定著。

　　羅格小組的那名女兵吉娜面色黯然地把羅格和蕾絲的骸體分開，擺放在一起，她在亂成一團的雜物里找到羅格的斷腿，拿過來，為羅格拼接好，為他整理著遺容，摘下他們的銘牌，放在自己身上。

　　我看著羅格和蕾絲的遺體，腦中突然回想起剛才蕾絲臨死前說的那句話：

　　“這是……主人……的安排……”

　　主人是誰？他是什么人？人造人，還是機械生命？他安排了什么？

　　工兵們的反叛也是他安排的嗎？

　　他們?yōu)槭裁磿爮乃陌才牛?p>　　這個主人的目的是什么？

　　滿腹的疑問，沒有答案。等回到基地后，問問莫妮卡，看看她知道些什么吧。

　　倉庫外傳來車輛的轟鳴聲，前來支援的人造人小隊趕到了。他們駕駛著三輛戰(zhàn)車一路疾馳著來到補給站，前邊的戰(zhàn)車一個急剎，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滑印。還未停穩(wěn)，一個全副武裝的面相很嚴肅的年輕人就已從車上跳下來，急匆匆地問正在修車的士兵們：“齊武大人在嗎？”

　　我抬頭看著他，回答：“我在這里?！?p>　　年輕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快步跑了過來，臉上看起來有些激動和興奮，他立正敬禮，大聲說：“報告齊武大人！我是第四防區(qū)第一中隊的中隊長羅伯特，受莫妮卡大隊長的命令前來接應您?！?p>　　他是羅伯特中隊長。莫妮卡說過基地現(xiàn)在被抽調(diào)的只剩下一個戰(zhàn)斗中隊了。羅伯特現(xiàn)在應該是莫妮卡之下最高職位的抵抗軍軍官了。莫妮卡可能告訴了他我的身份，所以他會如此激動。

　　我趕忙站起來，握住他的手說：“你好，羅伯特中隊長?！?p>　　羅伯特的手微微顫抖著，他輕輕地虛握著我的手，仿佛怕用力握壞了，聲音也顫抖起來：“齊武大人，十分榮幸見到您！”

　　我指著莉迪亞，說：“中隊長，莉迪亞受了很重的傷，需要馬上送回去治療，請馬上準備一輛回基地的車?！?p>　　“是！”羅伯特立正大聲回復，然后轉(zhuǎn)過頭下命令：“布瑞爾，由你的小組立刻護送齊武大人和這位受傷的戰(zhàn)士回基地！”

　　“是?！彼砗笠粋€人應了一聲，帶著手下的士兵過來，用一副簡易擔架抬起莉迪亞，把她送上了其中一輛戰(zhàn)車。

　　羅伯特把我和9S送上了車，交代布瑞爾路上注意安全，務必保護好我，然后和我們揮手告別。

　　布瑞爾小組的戰(zhàn)車向基地疾馳而去。車內(nèi)窗戶封閉，有些悶熱。我心中泣喪郁結(jié)，既有為莉迪亞的擔心，希望車能再快一點盡早把她送回基地救治，卻又有些害怕見到莫妮卡大隊長。我不聽她的規(guī)勸，一意孤行，造成如此難堪的局面，現(xiàn)在哪來的臉面去見她？見到她我該怎么說呢？

　　我打開身后的窗板，裂開一條小縫，冷冷的風灌進來，撲到我的臉上。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卻吐不出滿腹的郁悶。

　　9S在旁邊看著我郁悶煩躁的樣子，開口安慰道：“大人，莉迪亞的核心雖然出了故障，但基本的生命功能還能維持，只要回到基地后及時維修就沒事的，您不必過于擔憂。”

　　我稍稍心安了一些，點點頭，嗯了一聲。

　　9S看了看我，又說道：“您是在為剛才犧牲的士兵們自責嗎？”

　　我長嘆了一口氣，懊喪地回答道：“是啊。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執(zhí)意如此，他們怎么會死去。莉迪亞也不會受傷了。”

　　“大人，您不要這么想?！?S戴著眼罩的臉扭過來，很認真地對我說：“處在剛才的境地，回去救援遇到困難的隊友，是正確的做法。我們只是沒想到那些人造人士兵會反過來攻擊我們，這是無法預料的事情，不是您的錯誤。大人千萬不要為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自責。”

　　“可是我不該不聽莉迪亞和莫妮卡大隊長的勸阻，不該跑出基地?！蔽覔u搖頭，苦澀地說道：“本就是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廢物，還不顧安全拖著別人到處亂跑，害得大家跟著我陷入危險。如果我留在基地，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p>　　9S拍了拍我的胳膊，安慰我說：“大人，您太妄自菲薄了。您怎么能說自己是廢物呢？剛才那只大型機械生命不就是您親手破壞的嗎？”

　　“而且，”他接著說道，“雖然您的出行，使我們經(jīng)歷了剛才的戰(zhàn)斗。可是，這場戰(zhàn)斗出現(xiàn)犧牲的直接原因還是因為那些人造人士兵的突然反叛，使我們倉促被動應戰(zhàn)而造成的。您的出行只是間接的原因。即便我們沒有出行，沒有加入這場戰(zhàn)斗，之后其他抵抗軍士兵也會前去支援補給站而被這些反叛士兵偷襲。抵抗軍的內(nèi)部識別模塊會使那些支援士兵無法反抗這些反叛的工兵，只能任由機械生命和叛軍屠戮。屆時必然會有更多犧牲發(fā)生?！?p>　　9S蒙著眼罩的臉面對著我，柔和地說：“所以大人您完全不必因此而自責。因為您的出行，我們才能及時清理了這里的反叛，避免了其他前來支援的抵抗軍士兵遭遇更大損失。大人，您這樣其實是救了更多的人造人?！?p>　　他的語氣溫和平柔，如沐春風。經(jīng)過他一番開導，我的心里沒有那么難受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激地對他說：“謝謝你，9S?！?